风吹桃花开

我和畅琴的关系发生了些许变化，至少我不再恨他，至少我觉得他比我更适合以一个受害者的面目出现。
    小鱼杀了他的父亲母亲，身为人子，手刃仇人，也是天经地义。
    如今的我，可以说是寄居在畅琴的地界，有时候想想，现在的我似乎除了这里也没地方可去，这个想法在那天畅琴和我闲聊的时候尤为深刻。
    那天的云黑压压的，遮住了太阳最后一丝光芒。可是往下俯视，妖灵们却披红挂绿的庆祝他们的狂欢，我知道，妖灵们是不喜欢光明的，他们喜欢黄昏，喜欢黑暗，喜欢倾盆而下的大雨。可是魔界的天气完全是由畅琴主宰的，由不得他们的性子。
    “这种天气真让人压抑。”感觉到四下无人，我轻轻地自言自语。
    “待在这里，确实有辱了仙子。”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畅琴来了。我没有转身，他正红色衣服上的飘带被风带入了我的眼帘，灼灼得，刺伤了人的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话说了怕也是有欲盖弥彰之嫌。
    “你喜欢倾心殿？”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称述。
    “当然喜欢。”说这话的时候，想到那是哥哥精心为我准备的宫殿，嘴角微微一扬，这一笑在念及哥哥已经离我远去之后没有完成就戛然而止。
    “你喜欢建章宫吗？”他又问。
    “喜欢，我喜欢那里招摇的海藻，喜欢那里翻腾不息的海水。”我开始陷入了回忆，我回忆起在建章宫待得不长的时光，回忆起和小鱼的第一次相遇，脸上泛起了甜蜜的笑靥。
    “仙子真是好兴致，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你可知道，天庭已将你列为了头号公敌，他们认为你和你哥哥一样都是魔界的爪牙；你可知道，鲛人一族对你已是恨之入骨，他们把你当成祸害鲛神的罪魁祸首。无论是倾心殿还是建章宫，再无你一席之地！你所谓的诸神的慈悲不过如此而已。他们可有设身处地地为你想过？”他说的极慢，有点漫不经心的味道，但字字像尖锐的兵刃，插入心房，融化成水，一点一点蚕食和吞没心底的最后一丝光亮。
    “我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多亏了你的庇佑，是吗？”我朝他笑了笑，发自内心的！
    “看，出太阳了！”畅琴愣了愣，良久，他用手点了点苍穹，一轮红日破空而出。
    “谢谢！”我淡淡地朝他道谢，除非畅琴愿意，否则魔界永远看不见日光。
    “我不稀罕你罕见的感恩。”他又笑了，很不屑地笑，“这些权且算你陪我说话的酬劳！”
    “我很乐意奉陪。”我向着他离去的方向道。
    我和畅琴每天都会碰到面，有时候是一次，有时候是好多次。我们会有交谈，但是他应该是不喜欢与我谈话的，我们每天的话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句。话虽不多，但是让我产生一种他很了解我的错觉，他知道我的喜好，知道我的习惯，知道我不为人知的小动作。他很少和我聊他自己，我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我没有了仙术，连箫都不吹了，演奏神器只需要消耗很少的灵力，即便如此对我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的了。我现在需要吃饭，饮水，我会疲倦，会劳累，除了空有的一副神仙架子，我和一个普通的凡人已没有丝毫区别了。
    每天查阅邪神带给我的神典，药典，治愈神法，没有丝毫的进展，这让我本就不愉快的生活更是阴霾阵阵。
    猫儿敲了敲我的门，将我烦乱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猫儿，今天怎么没多睡会？”我给它开了门，和颜悦色地问。
    “猫儿只喜欢在琴哥哥怀里睡觉，可是琴哥哥一早就出门了，我寻不到他。”猫儿把眼睛睁得老大，很无辜的样子，还不忘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
    “还真的亏得你们陛下不在，猫儿才得了个闲知道过来看看我。”
    猫儿“噌”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我怀里，动了几下，仰面朝我，闭着猫眼道：“姐姐，你怀里也很舒服呢，猫儿以后要常来！”
    我但笑不语。
    “刚刚我去看小离，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练法术，没趣得很！”猫儿的眼睛虽是闭着的，但是它整个的面部表情告诉我，它还是在意小离的。
    “猫儿，小离该是比你大吧？”
    “我们其实差不多大！”猫儿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脸上泛起了两陀红色，很可爱。
    “那怎么我们猫儿还没修成个人形？”
    猫儿用微微地睁开了眼，撅着嘴道：“我不乐意，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猫儿似乎是不想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又道：“你知道吗？别看小离整天埋头苦练的样子，他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不知道勾走了多少妖娘的心，哎，狐狸就是狐狸，天生就会施展媚术。”
    “对了，猫儿，不知你是男是女啊？”说了这么多才发现我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问题。
    猫儿立刻向我飞来一个白眼，咬牙切齿地问：“怎么，姐姐觉得我和你一样是个女孩吗？”接着张开嘴露出它可爱而锋利的牙齿，又向我挥了挥它可爱的小拳头，“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男儿！”
    我笑了笑，每次看到猫儿，我总会生出一种要与它亲近的熟络感，尤其是当它噌到我怀里的时候，让我有了保护它的欲望。
    “姐姐，你喜欢我吗？”猫儿摸着它的尾巴，眼睛睁得溜溜得圆。
    “喜欢。”
    “喜欢小离吗？”
    “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我和小离几乎就没说上过一句完整的话，交涉不多自然不会产生喜欢或者不喜欢这样的感情。
    “唔，是这样。我就知道小离他一点都不可爱。”猫儿贼贼地笑了笑，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怎么问这个？”
    “姐姐，你讨厌琴哥哥吗？”猫儿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感到它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它很不安，它在害怕。
    “不讨厌啊。”我如实地回答。
    “你保证？”
    “我保证。”
    “姐姐，你，我，小离，琴哥哥，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有家的感觉。”猫儿说得前所未有的真诚，它的胡须一颤一颤的，像是人们作出承诺时习惯性地点头一般。
    家？好久都没有这个概念了。家是一种什么感觉？太久远了，不记得了，没映像了……
    猫儿见我长久得愣神不说话，悲伤地道：“看来姐姐不愿意，哎，我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呢！”
    我摸了摸猫儿的耳朵，道：“你多想了，我们日日在一起，怎么会不是一家人呢？”
    “你骗我，你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猫儿打掉了我的手，它尖锐的爪子在我手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我没有生气，猫儿却紧张地望着我手上流血的手，它伸出自己的小舌头，小心翼翼地把血迹舔掉。神奇的是，猫儿舔过的地方，伤口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不多时就愈合了。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你会不要我们。”
    “除了这里，我一无所有了，放心！”
    “这样好！猫儿也觉得没有比魔界更好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