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贱人爱

  一伙人冲进解剖室，纪程昱连个过场都没有，情绪都不必调节一下，伸手哗啦就拉开黑色塑料袋。
  我惨白的脸露出来。
  丁浩别转头，一脸便秘样，小脸惨白惨白的，比我还像死人。
  李琰没有那么惨，但也眯了眯眼，脸色都变了。
  只有纪程昱，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带上手套立刻检查。
  往脖颈下摸脉搏，翻开眼皮看瞳孔，确认我真的是死了。立刻动手拆包装。
  “你们两个，出去。迈克，PAUL，你们帮我除掉她身上的衣服。”他伸手一挥，指挥道。
  李琰和丁浩相互看一眼，默默的退开几步，并没有出去。
  纪程昱也不说什么，只是很麻利的动手脱我的衣服裤子。
  他带来的两个助手也动作迅速，三个人不到两分钟就把我脱了个精光。
  我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但一想这有什么用。
  死人怎么就这么倒霉，你说我招谁惹谁了了，刚死不到2小时就给脱光了摆在五个大老爷们面前，这也太那啥啥了吧。
  显然李琰和丁浩挺支持我的想法，看着那三人麻利的把我脱的光溜溜的跟要卖的白斩鸡似的摊手摊脚摆在解剖台上，表情别提多别扭。
  这时候他们还能忍着，等纪程昱拿出小号电锯打开转动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时，丁浩脸色大变，捂着嘴干呕一下，再也忍不住，怒吼。
  “你就非得这样？就不能让她好好去了？”
  李琰不吭声，但也使劲的干咽口水，脸色别提多惨。
  我也捂着嘴别开头，我的那个天，电锯啊，再小那也是个电锯啊。他当是切猪肉？
  纪程昱关掉电锯，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
  “出去。”
  丁浩瞪着他。
  李琰猛咽口水，喘了口气，也忍不住开口。
  “就不能。。。。。。就不能等几天？等过完年。。。。。。”
  纪程昱冷冷哼笑一声，然后冷冷说道。
  “别告诉我你们还想让她过个年再大一岁？她已经死了，剩下这具尸体最后的用途就是解剖，只有解剖它找出真相，才能避免下一个受害者。这是我的指责，也是我的权利，请你们配合，出去。”
  丁浩瞪着他，深深吸气，一声不吭。
  李琰也瞪着他，但只是抿了抿嘴，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丁浩见他走了，也只好恨恨的跟着出去。
  医生解剖见怪不怪，尸体对于医生来说就只是一具尸体，仅此而已。不会有恐惧心里，也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内疚和负罪感。对纪程昱来说，解剖我是解开我老余家神秘诅咒的唯一机会。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打开身体才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必须要这么做，也一直等待着这么做。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再没有比找到病因更重要的事了。
  并不是他不尊重我或者不爱我，他对我的感情，我心里明白。但是现在躺在解剖台上的不是余婉卿，而站在这里的也不是纪程昱，我和他现在的关系，只是一具尸体和解剖医生之间如此单纯的关系而已。
  我是一个迷，而他是解开谜团的人。
  可这一切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实在太恐怖了。即便是人中龙凤的丁浩和李琰，也不能坦然面对。他们可能处于各种感情，所以眷恋我的尸体不放，总以为能抓住一点什么。可纪程昱的所作所为却毫不留情的打破他们的所有纠结迟疑，直白的告诉他们，我已经死了，现在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是一具尸体，而且马上就要被切开检查，就跟切猪肉差不多，用电锯的。
  这视觉冲击绝不是寻常人能够抗得住，饶是两个唯物主义不信邪的大老爷们也只能退避到外面，隔着玻璃窗看看。
  看到他们两出去了，纪程昱这才再次开动电锯，然后伸手在我胸膛上比划了一下，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手。
  看到他的手按过我的皮肤，我没来由的起了鸡皮疙瘩，打了个寒战。
  我想，我也受不了。
  跑路！
  转头，穿墙而过，飞到外面，在走廊上跟丁浩和李琰为伍。
  外面丁浩和李琰大眼瞪小眼，看到李琰丁浩眼睛都能冒火，李琰看到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到底比他和缓一点。
  两个人都惨白惨白的，跟里面躺着的我有一拼。
  整个医院都开了中央空调，照例说听暖和的。但不愧是神秘的地下一层啊，一股阴冷之气笼罩着，中央空调都不给力。
  两个人瞪了一会，丁浩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李琰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
  “你怎么弄的？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你干了什么？”
  他动手得突然，谁也没提防到。
  我吓得蹿起来，扑过来阻拦。
  “喂喂，与他无关啊。”
  李琰昂着下巴藐视的看着丁浩，阵阵冷笑，就是不解释。
  丁浩勃然大怒，拔拳就打。
  李琰竟然没反抗，硬挨了一圈，被推倒在地。
  丁浩还不罢休，扑过去还要打。结果被李琰一脚蹬开，翻身跳起。
  伸手一抹嘴角，都流血了。
  说道流血，我立刻觉得心头一疼。
  等一下？不对，这可不是心疼的疼。
  这TM是真疼啊。
  靠，疼死老子了。
  我捂着胸口，急忙转身回头看里面。
  你们搞什么？怎么会弄得我这么疼？
  里面纪程昱举着电锯也一脸纳闷，靠，那电锯上还有血啊，还有血，是我的血。他低头，凑近看下去。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自己胸口正中被他切出了一条足有十厘米长的口子，正在汩汩的冒血。
  你，你你你，你这个凶手，看你干的好事。
  他伸手，扒开我的伤口，沾着血凑到眼前看了看，然后皱起眉，疑惑的问。
  “她在流血？”
  喂，你傻的是不是？我当然在流血啊，不流血，我流精啊！你眼瞎了是不是。
  那两个跟着来当助手的医生也凑近仔细看了看，然后对他点点头，语气激动又战栗的说道。
  “没错，她在流血。”
  喂喂，你们都傻了么？这么明显的事实，还需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
  三个人互相看了三秒钟，然后呯的一声，纪程昱把手里的电锯扔在一边，跳起来七手八脚的推着我的担架冲出去。
  “PAUL，快，通知医院准备好所有急救设备，我要马上用。”他一边跑一边吼叫。
  那个PAUL跟高考200米似的撒腿就跑出去。
  纪程昱和那个麦克则推着我的担架一路狂奔，丁浩和李琰也顾不上打架了，愣了一秒钟后就也拔腿跟上去。
  只剩下我，捂着胸口疼的死去活来，哪里还有什么力气跟他们去看热闹。
  靠，好疼，比大姨妈来了吃冰糕还疼上好几倍。疼得我头晕眼花，一阵阵的黑涌过来。
  难道说我刚才没有死透？现在，是真的要活生生的疼死了！
  死亡，真TM太痛苦了！
  偏生，还要给我来两次！
  老天爷，我凸你！
  
19
19、第 19 章 ... 
 
 
  大年三十夜晚上八点整，我在中心医院ICU室醒来。
  第一眼看见的是李琰那张说不上是哭还是笑，是怒还是喜的俊脸，这位仁兄眯着眼注视着我，看到我醒来，握住我的手，感慨万分。
  “余婉卿，你就不能正常一点？”
  我皱了皱眉，懒得搭理他的抱怨，张口吐出一个字。
  “滚！”
  他表情一愣，不可置信。
  管你！我痛的死去活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有个毛功夫管你这可纠结熟男心。
  哎哟，可疼死我了。
  勉强挣扎着抬起头，往自己胸口一看，穿着病号服看不见怎么回事。我伸出手扒拉开衣服，嗬，一块长条形的纱布盖着。我想揭开纱布看个仔细，被李琰一把握住手。
  “别看了，已经缝好了，没事。”
  我歪牙咧嘴，瞪他。
  去你姥姥个没事，你试试胸膛上被人开条口子还不打麻药。那电锯啊电锯，不是西餐刀。
  颓然躺倒，唉声叹气，死气沉沉。
  李琰倒是脾气好的不得了，柔和问我。
  “要不要喝点水？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真难得她如此贤惠淑德，简直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可眼下我是真没半点心思欣赏怜爱，只觉得心头烦闷，异常沮丧。
  别开头不理他，我一声不吭，皱眉拿乔，连个好脸色都欠奉。
  他还是不恼，陪着我沉默。
  说实话，我这样对他真不是拿乔作姿报仇雪恨，而是真有心无力。
  或许别人以为死而复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对于我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试问，你担惊受怕了十年，终于有朝一日尘埃落定，心里那份坦然和平静何等难得。这下好了，起死回生了？简直如同大石头砸进湖水里，那叫一个轩然大波，惊涛骇浪。
  我现在，心情真的很复杂，很矛盾，很沮丧。
  这种时候，谈情说爱，风花雪月，都给姐靠边，站好，不许动，不许闹！
  可偏偏今日里姐的几位红尘俏冤家聚的那叫一个齐全
  李琰还没走，丁浩又晃荡进来。
  我别开头避开了李琰，丁浩就站到另一边，让我无法逃避。
  他眼圈红红的，肿肿的，像烂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