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贱人爱

第28章


  我撇嘴,实在觉得腻味。
  我死了他倒没哭,我活过来了,他看来没少哭,可见我在他心里何等妖孽恐怖。怕了吧,怕就离姐远远的,少来烦我。
  我别转头,看烂桃我还不如看李琰的俏脸。
  还没转一半就被丁浩的手拦住,他手劲出乎我意料的大,生生把我扳转过去。
  我郁闷的瞪着他的烂桃眼,胸口上的疼痛越加难受。
  他却自以为风流潇洒,万种柔情,深深的注视着我的双眼,那表情堪称爱意满溢,铺天盖地。
  然后,他一生叹息,无限满足的说道。
  “太好了,你还活着。”
  我勃然大怒,握紧拳头直起脖子朝他嘶吼。
  “滚!”
  这一个两个的,非得今天晚上生生气死我不可是不是?
  都给我滚,我没心情看他们恩爱情深,绵绵意长。
  可我偏偏忘了,此时正是经典的三缺一,只缺不多。所以想当然尔的,纪程昱也不甘落后姗姗而来。
  那一身白大褂,一副小眼睛,手里还拿着几张片子,多么的道貌盎然,意气风发。
  ICU的门刺啦一声拉开,他就走进来。
  看看李琰,看看丁浩,再看看我,然后微笑。
  微笑你个头啊,你们三都是来看我热闹的?惨无人道的围观啊。
  我瞪着他,气鼓鼓。结果一鼓气,抽动伤口,那个疼咧。
  “你们两个,别在这儿给她添乱,出去。”纪程昱挥挥手,赶人。
  丁浩跳起来,张了张嘴,似乎要吵,但最终还是按耐住。
  李琰比他沉得住气,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在玻璃外面等着。
  他表态的这么积极这么利落,丁浩也只能恨恨一咬牙,跟着出去。
  这下ICU里只剩下我和纪程昱。
  我皱着眉,轻声的哼哼。
  他把片子拍在墙上,然后转身调整我的床位,好让我看到。
  我又不懂医,看墙壁上黑黑白白的片子,也是一头雾煞煞。
  他一手靠着我的床,一手指了指墙上的片子。
  “小卿,你的情况很不好。”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翻个白眼。
  “但你的心脏没什么问题。”他又说。
  哦?那这么说来我这次不会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死咯?那我怎么死?疼死的?
  “小卿,你怕死吗?”他突然转移话题。
  我翻个白眼瞥他,伸手朝他招了招。
  他不解,低下头,以为我要发表什么高论。
  “借我你的手用一下。”我皱着眉说。
  他越发不解,把手伸给我。
  “怎么了?哪儿痒吗?我帮你抓。”
  “不是。”我伸手抓住他的两只手,按在我的胸口上,然后聚拢。
  “保持这个姿势,谢谢。”我放开手,然后瘫倒。
  呼,感觉好多了,疼痛大大减轻。
  靠,女人就是不方便。胸口上那两坨肉真是累赘,平躺下这两坨肉就往左右垂下去,拉扯着正中央的伤口,那种往两边生生扯裂的感觉,可销魂了。
  纪程昱很快就明白过来,扑哧一声,低头轻笑不停。他笑起来,整个人轻轻颤动,以至于捧着我胸的两只手也轻轻的抖。
  “别笑,别动。”我皱着眉喝斥。
  他忍住笑,有些埋怨的看着我,似乎再问,为什么这么可笑的事情偏偏要让他来做。
  废话,不是你这混账王八蛋把老子给切开的么,不你来谁来?
  他倒是和我心意相同,不必我说他就懂了,点点头,再次问道。
  “小卿,你怕死吗?”
  “废话,谁不怕死?你不怕?”我语气不善,皱着眉。
  胸口上的疼痛倒是减轻了一些,可总觉得身体里哪个地方还在不断涌出更多的疼痛,痛的我怎么睡都不舒服。
  “那你想死吗?”他又问。
  “废话,谁想死?你?”我不耐烦的动了动,忍不住呻吟。
  “怎么了?小卿?”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急忙松开手,伏低凑近观察我。
  “你别放手呀,混蛋。啊,好疼。”我用力的呻吟了一声,皱紧眉。
  “哪儿疼?心脏?胸口?还是。。。。。。”
  “我不知道,不知道!浑身都疼,好难受!”我大叫,辗转反侧,伸手用力的挥了挥,泄愤似的旁边够得着的东西都打翻。
  一时ICU里哗啦啦一片狼藉。
  纪程昱皱紧眉,急忙按下呼叫灯,把护士叫来,一边伸手按住我。
  “你不要乱动,别打着机器。”
  “打着了又怎么样?我赔得起,疼死了!滚开!”明明我虚弱的连床都翻不下,可疼痛倒是给我生出无穷的力量,手打脚踹,闹腾起来。
  护士和其他医生很快就冲进来,帮着他把我按住。
  “拿镇痛泵过来,马上。”纪程昱把我翻转,然后翻出针筒准备我给装镇痛泵。
  本世纪伟大发明之一,镇痛泵,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机器装好,开启,药剂缓缓打入,我就豁然开朗。
  可惜,这也不过是饮鸠止渴而已,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收拾好一切,其他人又再次退了出去,依然只剩下我和纪程昱,李琰和丁浩则依然等在外面。方才这一闹,也终于将两人脸上的血色再一次闹没了。
  唉,现在明白我的感受了吧?活过来有什么好?受苦受累受疼,折磨一番还不是得死。死一茬是死,死两茬也是死,两茬比一茬更惨。
  原先那种突如其来的死亡多好,那才是惊喜。现在这样让我等死,那真比死还难受。
  这个世界上,死亡不是最可怕的,等死才是最可怕的。当你不知道死亡何时来临的时候,你可以当它压根就不存在。可现在,它紧紧的贴着你,死死的拽着你,把你握在手心里捁着,只剩一口气的感觉,太痛苦了。
  我徒劳的在死亡手掌心里挣扎,如同猫咪爪下的老鼠。明知道必死无疑,却还是不停的挣扎,太可悲了。
  死亡如同利刃,高悬在我头顶。我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落下,却无能为力,我真是。。。。。。
  还不如头一次彻底死了,比较痛快。
  我呻吟着,沮丧的垮着脸,一扫往日的威风和不羁。
  第一次死,我还能坦然调侃,可经过这一番折腾,我受够了,气焰完全扫地。
  纪程昱用一种不甘的神情注视着我。
  我叹气,几乎是哀求的对他说。
  “我真的好怕死,真的。可你看看我现在这样?比死又好的了多少?要死就死吧,只要给我一个痛快。纪程昱,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就当是帮帮我。”
  他皱起眉,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
  “小卿,你不会死的。”
  “哈,你别骗我,别给我任何希望,拜托。我不需要希望,我只需要一个痛快。我已经准备好了,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给我一个结束吧,再折磨下去,我只会越来越难堪。给我留一个体面一点的结局,求你了。”我摇头,沮丧,郁闷。
  他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从白大褂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巴掌大的笔记本,递给我。
  我疑惑的接过来,在封面上看到熟悉的字迹,这是。。。。。。老爸的笔记本?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笔记本很新,纸张光洁挺直,就像是昨天新买来似的。但翻开笔记本,却看到第一页写着日期,赫然是二十五年前。
  我抬头,不解看他。
  这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按了按我的肩膀。
  “小卿,什么都别想,好好的看完它。我已经联系好了飞机,等一下,我们就回家。外公在家里等着你,等着你回家。你不会死的,不会。”
  他越说我越糊涂,啪的合拢手里的笔记本。
  “为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他微笑,抚了抚我的脸。
  “小卿,或许将来你会觉得活着比死去更艰难,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所有人都还是希望你活着,需要你活着。而你,也一定会明白,活着比死去更好。”
  说完,他松开手,直起身,退开一步。
  “我给你熬了点粥,你多少吃一点,保存体力。”
  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想拦住他,可身体里涌上来的疼痛将我束缚,幸亏镇痛泵马上注射入麻药,这才缓过劲来。可睁开眼,他早已经不知所踪。
  他一离开,李琰就进来。并不靠近我,只是在角落的沙发上坐下,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丁浩则占住另一把沙发,也盯着我。
  我翻一个白眼,瘫倒躺平,深吸一口气,举起笔记本翻开。
  
  这是爸爸在二十五年前写的一个笔记,记录了他对妈妈病情以及死亡原因的一些猜想,还有记录了他对妈妈的思念以及内疚。
  最后一天的日期是爸爸出车祸一个月的最后一天,爸爸在那一天把笔记本封存交给了律师存放在保险柜里,约定等我发病时立刻取出交给负责我的医生。因为一直封存在保险柜里,所以笔记本簇新的就跟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
  他希望这本笔记可以拯救我的生命,阻止不幸的再一次发生。
  既然有这样好的法宝,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呢?老爸,难道你也喜欢来“色不如爱死”这一套?
  我皱着眉,躺在病床上,一边呻吟一边翻笔记。
  这本笔记很薄,按照往常的速度我随便翻翻就能看完。但如今我实在虚的可以,又饱受病痛折磨,看一页的速度如同蜗牛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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