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起来,呼吸之间好像有点缺氧,即使用力地吸气,却还会觉得窒息。心跳渐渐紊乱了节拍,十指在披风下交叠,慢慢握紧,松开,再握紧。难得的一次安静相处,竟令我有些手足无措。
叩叩--房门轻响,落雁的声音恭敬而小心,午饭已备好。
一句最普通的话,此刻仿佛成了赦令。我反射般地站起,立刻转向房门。盖在身上着的披风顺势滑落,我不及扭头,下意识地反手扯住,却和另一只手握在了一起。
暖融融的温度从掌心传来,我止步回眸,眼底映入一片温柔的笑容。胡乱抽回手,几步踏出房门,奔下楼梯,一阵冷风迎面拂乱发丝,冰凉的空气带着寒意,充斥了每一下呼吸。
缓步行至桌前,我微微倾身,左手扶住桌角,右手抚上前襟。心跳声纷乱急促,透过胸口的衣襟,一下一下传到手心,右手不由捏紧了衣服,我无言凝立,恍然失神。
“云儿,下面渐冷,不如送去楼上吧。”身后的声音轻柔柔的,肩头微微一重,带着余温的披风重又回到身上。
“没事,刚入初冬,这点冷算不得什么。”我伸手拉好披风,回头对身后应道,却仍旧微垂着眼睑,视线只触及那件素色锦袍的玉带,不再继续上移。
“那好,先喝些热汤暖暖。”身后的人柔柔一笑,走到对面坐下。软软的声音里,一只盛满汤的小碗放在我面前,蒸腾的热气从碗口袅袅而起,丝丝缕缕在鼻端盘旋,熏得眼底一阵湿润温热。
“谢谢。”我执起勺子,喝了一口。
汤热热的,带着鲜香,有点像以前娘亲常做的那种。虽然食材简易,但却口味极好,喝在嘴里暖在心里,就像家的感觉。
这一顿饭吃得安静异常,我没有说话,更没有抬眼,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心里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熨帖。
吃过午饭,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很近。落雁随我上楼更衣梳妆,刚刚收拾完毕,那四个来接我们的人就到了。
出了容园,软轿就停在大门外。我慢悠悠走过去,倾身低头,在坐进软轿之前,抬眼瞥了下旁边四个人:“有劳四位堂主。”
平静的声音淡淡的,再不似以往的嗫嗫嚅嚅。那四人好像一怔,站在那里片刻错愕。
我不待他们回应,已自踏进轿中,轿帘紧接着垂下,遮去了他们未及回神的表情,也遮去了我微微扬起的嘴角。
晃晃悠悠来到湖畔,这回的阵势却不及上次端阳的气派。想来许是因为,彩船巡游纯属玩乐,不似龙舟竞渡那般设有彩头,少了利益刺激,兴致自然低些。
我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随他们登上彩船,心中不禁微哂,果然是群务实的人。
两旁一声吆喝,彩船缓缓行进。
说实话,这个时节做这个节目,全无风雅,只有风凉。那小北风儿溜着水面刮过来,真叫一个透心儿凉啊!
我坐在船内,吸着鼻子,裹紧披风,心里不住咒骂,他大爷的,这真是非典型性要风度不要温度。
手上忽然一紧,暖暖的温热感觉从掌心蔓延开来。我不禁一僵,垂眼瞧着那只伸过来的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云儿,巡游不会太久。”轻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低的,带着抚慰。身侧的人影挨近了些,暖融融的感觉隔着披风传来,苏合香的味道隐隐萦绕在周围空气中。
“嗯。”我依旧坐着没动,眼睑微垂点点头。
果然,游了一阵,船便靠岸。划桨的人停下动作,袖了双手,各个吸着鼻子。
有琴听雨携了我的手,下船登岸。一众人等纷纷跟到轿边,施礼送别。
“劳动小主人与有琴公子大驾,彩船巡游更得圆满。”那紫衣吴堂主为首的四人近前来,抱拳躬身道。
“几位客气。”我瞧着他们,轻轻一笑,“对了,我也备了份礼物要送于诸位,可惜不好携带,怕要麻烦几位随我们同回,再往容园走一遭了。”
他几个一愣,各自抬眼望我,神色诧异之外,还都带了一丝不以为然。
“难为云儿这般有心,想必几位不致推托吧?”身旁忽然响起声音,懒洋洋轻柔柔的,却透着不容抗拒。
“当然,当然,属下等多谢小主人厚爱。”他们立刻摆正姿态,一个个道谢不迭。
“好说好说,理应如此。”我前行几步,一脚踏入轿门,忽然回过脸来,笑眯眯地眨了眨眼,“不过可惜,皆因今日时间仓促,礼物仅备得三份,只好委屈刘堂主明日再来了。余下的三位,这便随我回去吧。”
他四个面面相觑,似乎大为意外。那刘胖子更是一脸错愕,站在那里抚着肚皮干愣神儿。
我微笑回身,坐进软轿。轿帘垂落的前一刻,外面是那三个堂主有些惊疑的脸。
65
65、第64章 ...
软轿一路晃晃悠悠,风起绣帘,外面三个堂主的身影时隐时现。阳光穿透清冷的空气落在他们脸上,映着那一双双狐疑的眼神。
我坐在轿内,指尖轻轻缠绕垂下的发梢,嘴角不觉微扬。
行至容园门外,落下轿来。我略提裙摆,举步踏出,视线所及之处,有琴听雨也刚好走出,两人四目相接,都是微微一笑。
“云儿,既有大礼相送,更需要些排场,想必这排场,不宜摆在容云阁内吧?”他徐步行近,笑眯眯携起我的手,瞥一眼后面三个堂主,懒洋洋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眉毛微挑,想要把手抽回,动了动却没挣脱,也就由他牵着,“容云阁内,喝茶聊天尚可,若论排场就差了些。所以,正要向有琴公子借个处所一用。”
“云儿客气。”他轻声细语,笑得明艳动人,“各处所在,听凭挑选。”
“多谢厚意。”我莞尔一笑,随他步入大门,侧身之间略微回头,见那三人跟在后面,表情各异,正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我别过脸,眼睑略垂,嘴角无声扬起。
有琴听雨携了我的手,在园内缓步而行。他似乎有意带着我在各处一一走过,脚步放得很慢,牵着我的那只手始终力度温柔,暖暖的触感一直顺着掌心传来。
其他众人距离我们几步之遥,都在后面默默跟随,却没有一个敢对这般闲游出言询问。冷风阵阵拂过,干枯的花木枝叶随风摇摆,发出簌簌轻响。初冬的园子里,有些肃杀萧瑟。
啪,一截枯枝在脚下应声而断。我陡然停住,望着前方粉白围墙上的那扇圆月门,双眼微微眯起,眼皮不禁有些跳动。
“那间屋子,借我待客。”我凝视着圆月门内露出的一角飞檐,两手下意识握紧,声音出奇地清冷。
“好。”捏紧的双手被温柔地反握住,有琴听雨将我轻轻一拉,面对向他,“云儿,往事已矣,安心当下。”
柔柔的声音隐含无尽抚慰,那双手握住我的手,轻轻拍了拍,而后抬至颌下,为我拢好披风,重新系紧带子。我抬起头,视线中是他不加掩饰的眼神,深深的,满满的,有关切,有疼惜,还有……
“嗯。”我侧过身,别开眼,径直走向圆月门,“落雁,传话给我大哥二哥,请他们到东园偏厅。”
“是。”
我头也不回,径直踏进圆门。身后响起有琴听雨的声音,懒洋洋地,轻缓淡漠:“三位堂主请吧,我就不便作陪了。”
“岂敢,岂敢,有琴公子客气。”
耳听那三人受了有琴听雨催促,背后的脚步声跟随而来,我更不停顿,直奔那座偏厅。
推开门扇,一步跨过偏厅门槛,心跳不由自主乱了几拍,我立在门口,双目微闭,深深吸了几口气。
距离上一次踏进这里,已是半年有余,而这半年时间内,我再也没有进过这里一次,甚至从未再来看它一眼。只因为,这里曾经停留过的,那幅黑纱白烛、棺木冰冷的画面,是我不愿想起、也不忍触及的回忆。
蓦地睁开眼,跃入视线的偏厅空荡冷清,主位和客位的八仙椅子静静排列,洁净的地砖泛着微微冷光,门口的地面上跟着映出三条身影,影子被拉得长长,有点歪斜。
我垂眼瞥了□后,不动声色地长袖轻拂,默然走向最里面的主位。地上那三条影子似乎迟疑了一下,也举步跟了进来。
各自分宾主落座,却是谁也没有出声。偌大的偏厅里,一时间静得吓人,气氛有些莫名诡异。
那三人面面相觑,明显察觉这气场和送礼不搭调,于是都皱起了眉头,看向我的眼神里,除疑惑之外,更带了许多不满,甚至还有一丝着恼。
我冷眼瞧着他们,仍旧不言不语。
婢女奉上茶来,我挥挥手,她们立刻垂首退出,带上房门。门扇发出吱呀一声,就像在平滑的湖面上投下一粒小石子,旋即又归于沉寂。
“这偏厅较之几位上次进来,可觉得变宽敞些了么?”空荡安静的厅内,忽然响起我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我端起茶盏,捏着盖子轻拨水面漂浮的叶片,眼睑微垂,并不去看他们。
气氛沉默了一下,随后,破锣般的嗓音传来,透着愠怒的语气动静不小,有些气势汹汹:“小主人说笑了!既是未兴土木,厅大厅小,哪会有甚变化?莫非让我们前来,是要丈量偏厅不成?!这般玩笑开得大了!”
啪,手中的盖子落下,和杯口相撞,发出一声脆响。我慢慢抬起眼,视线从他们脸上挨个扫过:“哪个和你玩笑?谁说必定要兴土木,才能变得宽敞?这偏厅较之上次,无需动土,也宽敞许多。只因今日,这里没有停放林氏夫妇的棺木!”
冰冷的声音充斥寒意,缓缓划破空气,一字一句就像冰凌互相碰撞。
他们霎时神情一僵,不约而同站起身来,望向我的眼神数度变化。从震动到惊愕,再到审视揣测,最后,那一道道目光中,全都透着恼火。
“哼!此言何意?若非林氏夫妇十六年来有心欺瞒,事情焉会落到如此境地?!他们死便死了,我等不忍追究其恶,已是莫大的宽容。今日却忽然提及此事,难道反要来向我等问责不成?简直笑话!”吴堂主眯起眼睛,破锣声音陡然拔得尖锐,一张干瘦的脸有些涨红,下颌那把山羊胡子一抖一抖地发颤。
“不错!若是林氏夫妇不曾心存他念,当年为何不来四堂求助?反倒悄无声息地远遁僻壤,焉知不是他们做贼心虚?!更何况,这场意外来得蹊跷,便宜了他们死得干脆,否则,定要按规矩提到堂里,问上一问,看他们究竟有甚目的!”陈堂主紧跟帮腔,拉长着一副脸孔,面色就像他那身灰衣一样,灰扑扑的。
“林氏夫妇虽然身死,却并不能证明其无二心。而我等身为赫连下属,数十年来忠心矢志,尽职掌管四个分堂,此为有目共睹的事实。小主人年幼识浅,切莫随意听信谗言,将自己陷于不义。”郑堂主弹了弹衣襟,绷着脸满面严肃,一番话踩着别人将自己往上抬。
一阵冠冕堂皇、义正辞严的叫嚣声渐渐平息,就像旋风卷过水面,激浪汹涌之后,又回归平静。偏厅内重新陷入沉寂,甚至比刚刚进来的时候,感觉还要沉寂。
叮--杯盖轻动,撞击着杯口边缘。瓷器特有的响声细微而清脆,此时此地听来,显得格外清楚。
我拨了拨水面的茶叶,啜上一口,慢悠悠抬起眼皮:“怎么?这就说完了么?本以为,时隔半年有余,说辞多少也会翻些花样,没想到,竟还是这等陈词滥调。果然啊,不长进的人,无论经年多少,仍是不长进的。”
清冷的声音平静无波,淡淡的,缓缓的,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我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舒了舒长袖。
“你……”那紫衣吴堂主死死盯着我,半晌之后,忽然恨恨地一拂袖,咬牙点头,“好,好啊!原来你……”
他的话出口一半,便停住不说,只是将眼睛眯得更加狠了,眼角的皱纹又深又长,一道道微微抽搐。其他二人也都盯着我,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似乎从未认识过我一样。
“原来?原来怎样?”我冷冷一笑,端坐不动,“我向来如此,只不过,是你们蒙了眼、昧了心,不能识人罢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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