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翅相思

40 谋前谋


    她再凝目扫视,所有收查过的地方都没有离魂珠,只差木箱之后的书柜了。她不甘心地打开书柜一一翻找,但离魂珠有可能夹在书页中吗?
    思筠苦笑了一声,她都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很荒唐,但已经找了,总不能半途而费,一一把那些看起来极厚的书本随手打开,又合上,又或是将几卷书扣合成套的木套打开看。花了许多工夫翻了近半半的书,她的手开始发酸,泄气地抽开一本极厚重的书随手打开看了一眼,又扔到一旁,突然她又忙将那本书抓回眼前。
    她翻开的那书页之上,缓了一个图案,这一细看之下,心神俱震!
    那图案她分明见过的!可是她却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发黄的纸页上绘的,是一只回头而望的兽,似豹非豹,獠牙突起,耳廓出奇的尖,回望的又眸呈琥珀之色,四脚不是爪,而是蹄状,尾巴足有身体的五倍之长,简直像一条扣链钢鞭!
    这兽……这兽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心陡激荡,砰砰直跳。
    是的,她见过这兽的!
    在琥烈的俊颜莫名其妙变脸,眼眶深黑,周围出现黑色血脉纹路,像从幽都奔出的恶魔的时候,这兽在琥烈的眉心一闪而过!
    她只觉得胸口拥堵得慌,颤抖的手缓缓翻开那卷缓页,现出下面的笔迹……
    “……罚司魔灵……前罚司灭戬氏遭恶界魅皇引诱魔化,奖司烨帝所察,欲匿消灭戬氏之魔,罚奖两司战于丘容,灭戬氏不敌,被烨帝挑落一眼,削去三指,神兵流落荒地,封印于归墟……”她念着书文记载的字句,这跟竹猗说的极其相似,她知道这个不是故事的故事,可是这书里所绘的兽被称之为“罚司魔灵”,为什么会与琥烈变脸时眉心里出现的那兽图一模一样?琥烈跟这“罚司魔灵”有什么关系?
    百思不得其解,她继续向下翻看,却发现下面记载的跟这一切都没了关联。时间流逝,思筠不敢在此担搁下去,又准备将书移开,却听到书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撞击声。
    惊异之下,她拿起书本抖动了抖动,那撞击声更加明显。难道这书里有什么玄机?!
    她忙继续向下翻,翻了近三分之二的书页,她摸到了一札被粘在一起成为硬纸的书页,那书页上用古篆写了三个字。她不识古篆,但那“珠”字与现今流行的文字有些相似,她勉强认出是个“珠”字,她心头一跳!
    素手捏住那硬纸缓缓打开,硬纸之下的书页全被粘死,而在书页正中被剜了个洞,一颗黯淡无光的约有汤圆般大小的黑色珠子安静地嵌在洞中。
    思筠的心头狂跳!
    这便是离魂珠了!虽然她与它纠缠了两世,她也未曾见过它,但只是一眼,她的直觉便告诉她,这就是离魂珠!
    离魂珠真的就在王宫的地宫内!这一夜的辛苦值了!她总算完成了竹猗口中的师父交办给她的任务,总算能理由气壮地去凤翔山履行与竹猗的三月之约了!
    思筠压下激荡的心神,将离魂珠小心翼翼地抠出来,揣放在怀里,蓦地,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吓得全身汗毛倒竖!
    她凝起神,感思向四面八方扫了一圈,可整个地宫之内只有她一个会呼吸的生灵。或许是自己听差了吧?她又将所有的书都收好回归原位,再扫视了地宫一眼,长长吁了口气,振起精神迅速退出地宫。
    只是她疏忽了,在她背转去的一瞬,琥烈从檀木架子与书架之间的交角转出来,凝目看着小心将宫门合拢的思筠,神色复杂,他缓缓伸出手来,摊开掌心,那掌心中躺着又一颗离魂珠……
    一早醒来,思筠转头向一侧看去,枕边空寂,他又早起了。
    琥烈每天早晨都有晨练的习惯,看来是她贪睡,以致他起床了也没有察觉。
    思筠下床洗漱过后,选了一条淡紫色缀花长裙,长发只用一根黑发丝带束好,向花园那头寻去,隐约听得假山之后有剑破空之声,知道琥烈在假山之后练剑,正要绕过假山去见琥烈,忽听得另一个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近了,琥烈的舞剑声停下。她脚步滞了滞,立在假山之后。
    “将军。”只听得将军府总管于长生那苍老的声音道。
    “什么事?”
    “常大人那边差人送来一个请柬,说是今晚要摆生日宴,邀您申时到他的府上。”
    静默了片刻,琥烈带着几分诧异地道:“常付景?他今晚设生日宴?
    于长生“嗯”了一声,又道:“听说宴请的范围挺大的,还请了有着京师第一名伶的尚姬来助兴。”
    听到这里,思筠心头一动。第一名伶?不由得现出小女人的小心眼儿来。不知道这第一名伶长了何等模样?不知道她遇上了自己这付背了一朝骂名的前朝妖后,到底是各有千秋,还是可分轩辕?
    琥烈又沉吟了片刻,道:“前夜我们密谈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提到此事啊?”
    于长生答道:“这也不错啊,寿栩选妃之日马上就到,我们的大计也马上就要实施,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就越是要装作没事一般,常大人这一着棋,说不定还能混淆宫中人的视听,以便我们更好施行。”
    “反正就这么回事,这请柬你扔了吧,我也懒得看,那下午我便赴宴去。”话音一落,只听得利剑回鞘之声“咻”地响过,思筠知道琥烈要转回兵器室了,虽然与琥烈再无隔阂,但觉得这样不似偷听地偷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终究不妥,于是急急地退回卧房。
    秋阳偏西,申时已到,思筠为琥烈选了一套白衣白袍穿在身上,越加衬得他面若冠玉,俊美无俦。
    “这行了么?”琥烈暖暖一笑,转了个身后盯着思筠问。
    “不错的。”思筠答道,提着他的剑正打帮他挂在腰间,他伸手去挡住了她。
    “去我的心腹府里喝酒,不需要带着它的。”
    “可是……”思筠抿抿唇道:“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带总比不带的好。”
    琥烈微笑着,一室的暖意,他伸手捉住了她的柔荑,安慰道:“我还要带着琥字卫队的一甲和二甲去,他们一人就能抵千军,我只需有他们两人,哪怕是入了虎穴,也能安然归来。”
    “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罢了。”
    他笑着拥她入怀,在她粉色的颊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爱惜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越到紧要关头,就越要确保不能发生任何影响,但是我真的没什么,而且……”他将自己的衣襟撩开,露出了缠在腰间的一袭软带,那软带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思筠惊讶地伸手去抚摸,发现那软带竟然真是由金属丝线织编而成。“这是件软兵器,是我的杀手锏,也是我的救星,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我使软带,因为见过的人差不多都死了。我虽然不带剑,但腰间总还有兵器的。”
    思筠嘴角的笑意绽放,渐似怒放的白芍,道:“相公,你……果然是老谋深算……”
    他用力将她圈在怀里,在她的额上又印了一吻,唇边的笑意带着暖昧,这才放开她道:“如果我喝了太多的酒,在我回来之后,请将我扶上床……”
    思筠的颊上飞霞。人生至此,才是真正的人生……
    皂鞋踏步在青石阶上。
    府檐之上挂起了寿星红灯,一派热闹之像,隐约可见朱漆大门内的丫环仆人忙碌穿棱着,或许是琥烈来得早些,只见了两三位宾客,却都是拥王党人,寿栩的心腹。皮笑肉不笑地与琥烈打着招呼,看来常付景这次借生日宴邀请的朝中大臣不在少数,就连寿栩那头的人也请了许多。
    见琥烈前来,身材矮胖的常付景忙从府里迎了出来,笑道:“多谢琥烈将军赏光。”
    “这个当然。”说罢示意身后的一甲,一甲呈上带来的礼品,常付景示意身后的仆人接过,又连声称谢,将琥烈迎进府内。
    “将军请到赏渔轩去小坐片刻,我们的人都在那头,等时辰一到,便马上开宴。”
    琥烈点点头,随着常付景的引领,穿过大院,上了台阶。由前堂下的回栏转左步上走栏,向常府的更深处走去。
    就在他们快要走完走廊时,对面行来一队人,看打扮,似乎便是琴师鼓手一类,背着各自的乐器要到前堂去,见到常付景引领着琥烈,领队的忙行了礼,恭敬地让到一侧等着琥烈与常付景走过。
    琥烈见那领队的虽然是伶人打扮,但气宇不凡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不经意间瞥见一旁一个乐师,他手中正拿着一支阮笛,白色的笛穗子垂着,在秋风中摇曳飘飞。
    琥烈的心头骤然一震!
    他瞳仁收缩,又向那笛穗子看去,千真万确,那笛穗子果然是纯白之色!
    他惊惧交织,凤眼微眯,但脚步未停,神色依旧。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已掀起涛天巨浪——
    已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他认识了一位怀才不遇的乐师,懂得了笛穗子颜色代表的意义:金色代表富贵,这要世族贵胄才能配得起;红色代表节庆,逢年过节时,乐师们往往会为笛穗子选择这代表喜悦的红色;绿色代表生机,如果遇上富贵人家做寿,笛乐师一般会为自己的阮笛配上绿色的笛穗,以示对聘主长寿的祝福,而白色却是代表死亡的,唯有丧礼之上,笛乐师才会配以白色笛穗吹奏丧乐。
    而现下,在做寿的常付景的府上,他竟然看到了代表死亡的白色笛穗子!
    常付景怎么会去请一个连专业常识都没能搞清的乐队?!
    是乐队有问题?还是常付景有问题?!
    这念头让琥烈心跳不已。如果是前者,那还能解释为有敌人混进了宴会中,如果是后者,那么常付景这个他认为是自己一派的心腹,已经倒戈相向,变成了寿栩的人!这个生日宴,就会是个等着他自投罗网的圈套!
    “等一等!”琥烈平静地道。
    前面的常付景愕然转过头问:“将军,怎么了?”
    “我想起我有样东西落在我的府上,我现在回去拿。”
    “什么?”
    “我说,我要先回去一下,在你开宴多前,我必定会赶到。”琥烈说罢,转身便要走。
    “将军!”常付景焦灼地叫起来,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道:“将军要回去拿东西?”他强笑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那我让个下人去将军府去取好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将军就不必离开了吧?”
    “不!”琥烈神色转冷:“我必须要亲自去拿!”
    一甲和二甲都是跟琥烈出生入死过的勇士,看着琥烈的表情,相视而会意,手掌均缩里袖里,做好随时抽出兵刃的准备。
    “将军……将军都到这里来了……腾阁老他们都在赏渔阁那头,你应该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常付景!”三个字在琥烈的舌尖如绽春雷,激得众人耳膜生疼,琥烈的眸子仿如冰凝,刹那间结了杀意:“你要我去赏渔阁那头做什么?”
    常付景被他那声如春雷般的乍喝吓得心胆俱裂,见琥烈宛如战神一般立在面前,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啊……我只是说……只是说腾阁老他们在那边,您……您是不是要去那边打个招呼……”
    琥烈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指做了个细微几乎不可察的手势,一甲二甲立刻会意,他蓦地转身飞速向外奔去,一甲二甲紧随他身后。
    常付景没料到他会这样就往回奔,急得大叫:“快挡住他!快挡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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