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翅相思

63 鲛人


    竹猗再扫视了平静的海面一眼,媚眼里尽是担忧,问:“难道,就没有什么其它的联系方法了吗?”
    钟翼摇摇头,铁塔般的身躯像突然颓顿下去,他垂着肩转过身,迈着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向思筠这头走去。竹猗情知无望,担还是不死心地在转身之前再扫视了海面一眼,突然他眼前一亮,指着海面上箭一般冲来的隐在海在之下的什么东西兴奋地叫起来:“你们看,哪是什么?!”
    钟翼身躯一震,他慌忙转头看去,但当他再向海面看去时,海面又恢复了平静,他略有些恼怒地说:“你看到什么?”
    竹猗也呆了,他刚才分明看到了什么隐在水里飞速向这头冲来的东西,可是现在定睛看去,又不见了,一切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或许……是我看错了……”他心不甘地答着,又回望了钟翼一眼,可他发现钟翼那对本来略显浑浊的眼睛此刻去在闪闪发亮,嘴唇微张,一脸喜不自胜的模样,他忙循着他的视线再落在不远处的海面上,这一望,他呆住了——
    在波涛微微起伏的平面上浮着一个人,最显目的便是他一头银色之发披散至肩,因海水的濡湿而不住地在他两颊滴着水,他伸手去用手拂开垂在额前的发丝,露出了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庞。他看起来很年轻,似乎与竹猗表面上看起来的年岁相仿,只是那种俊美却与中土人士不相同,瞳仁里仿佛贮了又一大海,呈美丽妖艳的深蓝色,深目高鼻,唇也略显得厚实,但却散发着一种异样的俊逸。
    他自胸膛之下都浸在海水里,一动不动,直叫人当心他若再不游动的话便会沉入水底,当然,这仅仅是一种不舒服的当心而已,因为竹猗已经知道他就是钟翼口中的那个鲛人。
    “琉世子……”钟翼喃喃地喊了一句,眸子里泛起如梦似幻的迷离,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拨。
    他开口了,嗓音柔和得仿佛用一根白羽抚过每个人的心头,他目光定格在钟翼身上,微笑着道:
    “好久不见了,似乎……又老了一些……”
    竹猗听得他开口说话,又见了他的微笑,不由得暗自咋舌。他一向自认为长得俊美,又兼有媚惑之术,所以一直来只要他在意的人,都逃不过他的媚惑之术,如今看到水中那个叫做“琉世子”的鲛人,惊艳于他的俊美之后,又诧异他的俊美有种自然的不加雕饰的吸引力,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挫败感,如果他不是鲛人,而是在大地上生存的人,会有多少女子拜倒在他的脚下,这简直无可估计。
    那鲛人似乎完全忽略了竹猗对他第一眼的心评,转头来看了竹猗一眼,眸子里依旧是那种天然不加雕饰的纯真,向钟翼问道:“这是……你的朋友么?”然后对竹猗说:“见到你很高兴。”
    钟翼向海里走去,直到海水浸没了小腿才停住脚步,看着琉世子欲言又止。
    琉世子温柔笑道:“一开始听到那个古怪的木哨之声,我有过怀疑,见到你才确信了,只是……我给你的银哨,你丢了么?”
    钟翼尴尬一笑:“是丢了,还差点把命也丢了。”
    “这几天的海是不太平静的,你们要小心了,你落到海里的话,除非我在你身旁,否则就算我们长老也救不了你了。对了,你这样冒险前来,一定有事吧?”
    钟翼思忖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说,他们要找的,可是鲛人的血,正在犹豫间听得身后细碎的脚步,又见琉世子的目光投射到他身后,忙转过头去,只见脸色依旧苍白的思筠在暮汶的搀扶下缓步向这头走来。
    “你的朋友还挺多的,其实我挺喜欢和你这个朋友的,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么也是很好的人了。”琉世子微笑着道,似乎彬彬有礼和温和待人,是他与生俱来应该做的事。
    竹猗忙回去牵了思筠的另一只手,将她扶到海滩上,思筠呆望了琉世子一眼,知道她就是他们千辛万苦找的鲛人,刚想着要如何开口,暮汶忽然放开了她,“扑嗵”一声向琉世子跪下去,惶然道:“鲛人……啊……不……我……我该称呼什么来着……”
    “他是王世子,叫琉,你可以叫他琉世子。”钟翼看着她急切而惶惑的模样,叹了口气,忙介绍道。
    “琉世子……求你……求你给我几滴血吧……几滴就够了……”
    琉世子明显一呆,视线转向钟翼,有些啼笑皆非地道:“你们冒险到太阳岛来,就是为了要取我的血?”
    “或者……或者不是你也行……只要是你们鲛人的血就行……”听了琉世子的话,暮汶更加惶惑,唯恐琉世子一口拒绝,断了念想。
    “求你的血,是为了去救人,救她与她的先生,据说那先生的毒,须得鲛人血,才能开解。”竹猗解释道。
    “原来如此。”琉世子又笑了,那一笑,仿佛是春回大地,万物苏展一般,他向海滩又游近了一段距离,方便彼此之间能更好地交谈,朝阳初升,借着金红色朝阳光芒,他们都看到琉世子下半身那条巨大的呈金黄色的鱼鳍在不住地拍打海水,以保持他一动不动的悬浮姿态。
    “我是听说过我们的血有解药奇效,当然,这也是听我们长老说的,只是我们没有更好的联络方法了,否则我直接去你们那头的海边找你们,把我血给你们几滴,也省冒着危险到太阳岛来。”
    听了琉世子一番话,思筠又是惊奇又是感慨,只觉得眼前这个琉世子又单纯又善良,难道鲛人们都是这般么?原来在这广博神秘的大海中,还在这样一种美好的鲛人存在,暮汶一开口,他便允诺给她们血液,毫不怀疑他们的诚信。
    琉世子目光扫视了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思筠,目光落在她破损外衣上泛起血水的胁下,露出担忧神色:“钟翼的朋友,你受伤了?”
    “还好,竹猗……”她略略抬手指一下竹猗:“他已经为我采药煮汁,喝了几次,好些了。”
    “唔,我看得不太好,要不,去我们的‘海原’,我取点伤药来给你。”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思筠一边说着,却一边忍不住想着他口中所说的“海原”是什么地方,难道又是另外一个他们贮藏药物的岛?
    琉世子侧着沉思了一会道:“你要去‘海原’就要用到避水珠,可我那里只有一颗,要去借也挺费时的,再加上我看你们也没有带可以装血液的小瓶子之类的东西,要不这样吧,我回去拿个小瓶子,再带点伤药来。”说罢巨大而美丽的鱼鳍向前拍了两拍,立时向海中退了半丈。
    思筠恍然大悟,看来那“海原”并不什么岛屿,应该就是鲛人的居所之地,深沉在海底,所以才会必须借用避水珠他们才能到达。
    “多谢琉世子。”钟翼诚恳行礼。
    琉世子温柔一笑,摇摇手,俯身扑入海水中,巨大的鱼鳍挑起巨浪,海水的幽蓝将他美妙的躯体掩盖,只见一条箭一般的浪花直冲向前,将幽蓝的大海一剖为二,片刻间,就连那条箭一般的浪花也平复了。
    “觉得怎么样了?”竹猗小心地搀扶着思筠慢慢坐在海滩上,感受着海沙带来的潮湿气息,思筠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也受了感染,湿湿的,她转头凝目看着竹猗的墨眸,犹豫了片刻才是问了出来:“你……你不是很恨我‘盗’了你师姐的躯体吗?”当她说到那个“盗”字,心里又泛起疼痛,她实不不喜欢这个字,仿佛这个能在她的心里狠狠地划上一笔似的,又像是这个字让她在竹猗面抬不起头来。
    竹猗垂下眼敛,那长而卷的好看睫毛在风中微颤,他的睫毛,要比女子的来得好看呢。一时间思筠也仿佛受了蛊惑,有些傻了。
    “一开始,我的确恨你的。”看着思筠那带着期盼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竹猗心头不忍,又道:“我说的是:一开始。”
    思筠的眸子又明亮起来,问:“那么,后来呢?你……你不在恨我了吗?”她真的很在乎竹猗对她的感受,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就像她一开始遇上他,被他捉弄调戏时的那种莫名的情愫,很是折磨人,此时此刻,思筠想不起琥烈来,只是担心着竹猗接下去的话。
    竹猗忽然伸出手去捧着思筠那张因为受了伤而显得苍白病态的小脸,眼里闪过迷惑,又被坚定代替,但他还是说出了模棱两可的话:“其实,我也一直在纳闷这个事。”
    思筠蒙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听竹猗话语里的意思,似乎他真的不再恨她了,而为什么不再恨她?是因为已经想通了得到蔷婴躯体一事不是她的本意,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脸颊传来他手中的温暖感,思筠的心颤了颤,升起了莫名的惊乍,她忙推开他的手掌,把头别向树林那头,心中乱了。
    她本不该再与竹猗有任何身体接触的,因为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可是为什么在突如其来的时候,她并不抗拒呢?
    她该要对琥烈忠贞的,哪怕是琥烈变得可怕,变得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变成罚司灭戬氏复活要借助的工具,她也必须对他忠贞,因为,这是她一开始就选择的路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疼痛,竟不敢再向竹猗看去。
    竹猗闪烁的眼神在她变幻神态的脸上扫视着,忽然悟透了什么似的微笑着坐在她的身旁,两手伸到海沙里抠弄着,抬头看着渐变得蔚蓝的天空道:“不知道鲛人的海原是什么样子,一定是个极美的地方吧?”
    一句话,不止让思筠幽然神往,也让暮汶和钟翼不住的想像,钟翼虽然曾经救过琉世子的命,但与琉世子的接触也仅限于陆地上,从未到过他口中所说的“海原”。
    几人正在胡思乱想间,海面遥遥的那头又泛起箭一样笔直的浪花,这次来的不止一条,而是三条,等箭样浪花停止后,从极近的海水里又露出了琉世子那张温和俊美的脸庞,银色的发丝在初升的太阳下烨烨生华。
    他身后跟着两个鲛人,也是十分俊美的模样,似乎鲛人中根本不会有丑陋的面孔似的。他微笑着道:“我带了四颗避水珠,你们就各噙一颗,向水里来吧,只要含着避水珠,你们即便在水里呆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气闷,只是有一点,非常重要的一点我要提醒你们。”
    四人目光直视着他,只等着他说出重点。
    “不能把避水珠吞到肚子里,否则就会变得跟我们一样,那时再想回到陆地上,可就难办了。”
    他右手缓缓从水面升起,随着他的手势,海水竟然被他平空提起一拨,在空中透着清亮的光芒,他将手中的四颗玉色的珠子放到水块上,右手一震,那水块载着珠子飞快向四人甩来,在四人半空停住飞势,陡地水花四溅,那水块突然崩离为无数水滴,四颗珠子缓缓落下,四人忙伸手去一人接了一颗。
    拿到手中细细打量,只见那珠子只有拇指指甲那么大,通体如美玉,入手温润,四人分别将手中的避水珠放到口里含着,钟翼抛开礼俗拉着暮汶的手,思筠在竹猗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渐渐走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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