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世子幽蓝的眼里的温暖灼在每个人的心头,他缓慢而深沉地道:“一直以来,我们水里的鲛人与你们海岸上的人,都没有什么交集,因为偌长老的到来,使我知道了海岸上还有这样美妙的人,与你们做朋友,我很开心,尤其是你,钟翼,我的朋友!你还救过我的命,其实,我早就该给你一颗避水珠,而不仅是一只可以吹响的银哨……还有,你们为了救你们的先生,甘冒着危险到太阳岛来找我,这样舍已为人,琉十分敬佩,这区区四颗避水珠,又何足挂齿?再者,你们有了珠子,以后来找我,不也更加方便和安全么?”
这样的姿势让他们面对面挤得很近,近得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里怦然跳动的心。
“我想,我真是疯了,只有疯了,我才会改了主意,会去盼着你哪怕迟一天还给我师姐躯体也好……”
“竹猗……”思筠心头剧痛,努力咽着,却找不到后面的话语。
竹猗忽然微笑了,那笑容,仿佛比凡间最美丽的细桂花还要柔软。他伸手去将巨贝上页用力拉下,将两人关合在那片没人打扰的洁净世界。
“答应我,好吗?”他捧起她的脸,眸子不住扫视着她的眸仁,扫视着她那善良洁净的灵魂。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思筠努力吸着气,让自己的胸口不再那么疼痛。
“答应我,不要跳到岩浆中去。”
回味过来,思筠的杏眼睁得大大的。“你……你要我背叛我的主身?!”
这念头,她其实不止一次想过,可是从来就不敢说出来,因为手指怎么能够背叛主身!更何况这是她一从主身上断裂的那天,就注定要必须回到主身这一结局,再加上有琥烈心中的罚司恶灵的督促,让她到了后来连想都不再去想这个大胆到惊悚的念头。
“是的!”竹猗重重地道:“不要告诉你不知道灭戬氏已被魔化,不要告诉你不知道如果灭戬氏重生,这个世界又将遭受怎样的蹂躏,不要告诉我,你是多么想放弃自己,去成全那可恶的宿命!”竹猗的语气尖锐起来,眼神也变得锐利,直直盯着她。
思筠张口结舌。
竹猗俊颜上的尖利渐渐又消失了,眼中的悲怆更浓,还着近乎乞求的语气道:“求你,不要放弃自己,不要跳到岩浆中去,不要回归那可恶的主身。”
思筠愣愣地看着竹猗,忽然不顾一切地搂着他号啕大哭起来,把得知自己自世真像后的压抑、绝望与对未来的不可知的惊惧在这一搂中破堤而出,像找到一个渲泻口般拼命的向外汹涌,如果此时要说这世间谁人最懂她,那就是眼前的竹猗!
她曾追寻了两世的容颜——琥烈,在罚司恶灵的操控下已沧为灭戬氏复活的工具,这一刻,思筠才温暖地感觉到,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而是有竹猗这样一个坚强的后盾!
她的心安定了。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道:“好的,我答应你!”
两人便那样呆呆地对望着,思筠的眼里又泛起眼泪,那泪珠一出来,又消溶了。
“只是,我答应你不去做灭戬氏的帮凶,但我还得完成一件事。”思筠坚定地道。
“什么事?”
“就是找到你师姐的灵魂,并把它释放出来!我一定要还她躯体,就算我变成游魂也好,幻灵也罢,这躯体终究是她的,我不能据为已有。”
竹猗看着她坚定的模样,心头又是感动,又是感慨,用力将她搂进怀里,视线穿过她的黑发,落在莫名的远方。
明天。
明天应该会更好的!
海底深处,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筠悠然醒来,卷睫微颤,只觉得枕下温暖,睁开眼斜眼看去,这才想起自己与竹猗在巨贝里共眠。她这一动,竹猗也跟着醒来。
她微抬起头看着竹猗的眸子,也不说话,睡前他求她的那番话又在心头流转,心头说不出的感动。
竹猗微微一笑,尽是温暖之色。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低低地说话,口里的气儿吹抚着她颊侧的发丝,抚得她脸颊温痒,思筠正要说话,忽然眼前一亮。
巨贝被打开了,那个叫“素”的女鲛人笑盈盈地望着她们相拥的样子,漂亮的眼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戏谑之意。
“呃……”思筠尴尬地爬起来,膝盖不小心撞了竹猗的小腹,这让她脸更红了,竹猗坐起来,轻巧地跳出巨贝。
这时,隐约听得极远处传来清脆悦耳的“叮咚”声。素游绕过她们,把巨贝关合好,回头道:“又是新的一天。” 原来,她们就是以这种定点敲钟的方式来确定每一天的。
“清晨的钟声么?”竹猗问。
素点点头,做了个迎请姿势,带着她们出门。
到了下一层的厅堂中,见到暮汶、钟翼都起起了,一旁还有琉世子,只见厅堂中设下宴席招待四人。摆上桌的尽是奇异的食物,还有一种状如蜜炼的喝的东西,一侧还有几个漂亮的鲛人帮他们的忙剥开果皮,或是剔净肉壳,四人在惊奇和口舌享受之下用了一餐。
之后,琉世子命人拿出一个淡蓝色的小瓶子,用针尖刺破肌肤,血液倾刻滴下,竟是呈银白色的,他用小瓶子装了五滴之后,小心慎重地盖好盖子,递给钟翼。又集五个鲛人之力牵引着他们斜斜向上方浮去。
眼前的景又渐渐清晰,光亮大盛,当钟出海面,抹去脸上的水滴,温暖的初阳又重新映照着众人的脸庞,远远望着海面那头一轮明红,心头也浮起新的希望。
顺着琉世子不住滴着水滴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岛崖之下浮着一张极为古旧的渔船,飘飘荡荡在深蓝色的海浪中,岁月在船体上刻下沧桑的痕迹,就连已升挂起来的帆也破损严重。
琉世见众人脸上都浮着诧异的神色,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偌长老的船……”他转头对着思筠道:“就是你问起我的,在我们海原画壁上的那个‘人’,你们可以坐着这条船,在我的族人们的引领下回去,然后,再由我的族人牵回便是了。”
装了他血液的淡蓝色的小瓶子便系在他白皙的腕上,他把它解下递给暮汶,道:“给吧,我的朋友,你可以拿着他去救你的爱人了。”
暮汶的脸上浮起红晕,为了琉世子说的那两个字“爱人”,她只是向琉世子说需要鲛人的血去救她的师长,可是琉世子那对幽蓝色的深邃的眸子却已深悉一切。
鲛人们托举着四人,把他们一一送上船,钟翼冷静的脸上浮出一丝不舍,他从舌下取出避水珠,珍爱似地抓起衣襟拭了又拭,直到他满意地觉得那珠子上面没有他的口水,这才递给琉世子,道:“谢谢你,我的……朋友。”
思筠、竹猗与暮汶也相继取出口中的避水珠递给琉世子,琉世子斜飞入鬓的浓眉微微皱起,显得有些伤感,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又低头沉思了片刻,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决地道:“这四颗避水珠,就送给你们吧。”
“这怎么可以!避水珠可是你们的珍宝。”一向寡言少语的钟翼大叫起来。其余三人也纷纷摇摇头。
琉世子幽蓝的眼里的温暖灼在每个人的心头,他缓慢而深沉地道:“一直以来,我们水里的鲛人与你们海岸上的人,都没有什么交集,因为偌长老的到来,使我知道了海岸上还有这样美妙的人,与你们做朋友,我很开心,尤其是你,钟翼,我的朋友!你还救过我的命,其实,我早就该给你一颗避水珠,而不仅是一只可以吹响的银哨……还有,你们为了救你们的先生,甘冒着危险到太阳岛来找我,这样舍已为人,琉十分敬佩,这区区四颗避水珠,又何足挂齿?再者,你们有了珠子,以后来找我,不也更加方便和安全么?”
思筠心头一动。相比琉世子的单纯和高洁,她实在汗颜。的确,她的确非常想要一颗避水珠,因为她还要回来这里,不是她一个人前来,而是再与琥烈一起来见鲛人们的偌长老,寻找到真正的灭戬氏第三只指。
竹猗微微一笑,很是潇洒地把避水珠放到自己的怀中,说:“如此说来,就谢过琉世子了,海原可是海底天堂,我也很喜欢,说不定哪天真的就还噙了这避水珠再回来这里。”
四人也不再说什么,都收起了避水珠,与琉世子道别,由其它早已在渔船前等候的鲛人引领,在初升的朝阳霞光中乘风破浪,向遥远的大地那头驶去。
到了海岸边,思筠、竹猗与暮汶找到一直住在渔村里的仆从,与钟翼告别,本想给钟翼一些财物,但钟翼无论如何也不接,思筠只得悄悄放了一袋金叶子在他家的箩框中,然后原回返回。
去时还有二甲和其它健仆陪从,而今仆役只剩没有出海的寥寥几个,加之二甲已葬身鱼腹,去路上偶尔还见到琥烈要他带着的那只信鹰,而二甲死后,那只信鹰也失去了踪影,越临近京师培淮,思筠的心头就越是沉重,加之暮汶日日焦心以待,不知道这几月过去,荷华先生的病况是否恶化,只盼着能马上到达楝州见到荷华先生,让他服下鲛人血,就快入京师地界,思筠改了个主意,车头调转,也不进京师去见琥烈,反正留下的盘缠也够,干脆就直奔楝州去。
又回到楝州。
只见脚下熟悉的青石板,又见石灰剥落的城墙,又见街道两侧林立商铺,还路过脂香粉浓的怡情楼,思筠举目张望,心头百味陈杂。
物是人非,她已不是当初那个苦练舞技的娇怯女子,而竹猗也不是当初那个深深爱慕着蔷婴的少年,暮汶也不再是那个红透了楝州的怡情楼头牌舞妓,仿佛一转眼间,就什么都不是了。三人并行于楝州的小巷中,思筠走在中间,转头看了左侧的竹猗,四目相对,欲言又止,两人别开头去,没有说话。
情愫里由爱到恨,又由恨到爱,相较思筠与琥烈,又相较竹猗与思筠,再或是暮汶对荷华,似乎所有的情愫都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便如那楝州的窄巷子,弯弯曲曲,像怎么也走不到头。
来过芙渠园多次,可是以前每次来,都是在怡情楼里苑总管的安排下坐着马车来的,从来都只能从马车帘帘掀开的一角走马欢花地看,现在总算能踏在这些青色石板上,感受着楝州深冬湿凉之气。
不一会儿,三人停下脚步,再抬起头,“芙渠园”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勾划在松木匾上,一切景物依旧,但终究在冬风中,还是萧索了许多。
见暮汶怯怯地停立,神色不安,思筠知道她因为爱慕着荷华先生,而今就要她坦然面对,她反而犹豫不决起来,刚想走过去敲门,竹猗会意,抢在她之前几步跨上石阶,抓起灰白色的木门上的铜把手,“咚咚咚”敲起来。
暮汶更是不安,就连思筠也一付惴惴之色,但还是没人应答,竹猗皱起眉头,更用力地拍门,半晌,这才听到有脚步声从门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骂骂咧咧地道:“谁啊!敲得这么急!又不是急着投胎去……”
竹猗脸色一沉,眼色闪过阴暗,思筠反倒担心起来开门的那人,要是那人再惹急了竹猗,可就没好果子吃。
只听得木门“依呀”一声开了,一个獐头鼠目、长了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开了门,探头出来,一对精明狡侩的眼睛来来回回扫视了三人几眼,这才恶声恶气地道:“你们找谁?!”
“我们来是来拜访荷华先生的。”思筠心头诧异——看守芙渠园的不是老张头么?怎么换成这样一个令人心生烦厌的人来?
“荷华先生?”那人瞪大了眼睛,一付惊诧的样子:“搞什么名堂?这里可没有什么见鬼的先生!要找先生,你不会上茶楼去?”
暮汶心头发急,忙走上前两步向那人行了一礼,焦灼地道:“这……这不是荷华先生的住所么?”
“什么?荷、荷华先生?”
“就是那个很有名的乐师啊,他的舞技在楝州数一数二的荷华先生!”思筠忙道。
那人皱眉短缺的眉努力回想,这才恍然拍头道:“啊!那个教妓女跳舞的那个?病怏怏的快死了!早就退租这房子了!幸好他没死在这园子里,否则这园子再怎么低价,我可也不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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