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娇百媚(盛世清梦)

第28章


他是明知道她言过其实,故意岔开话题,可这讨好的话听在耳朵里依然很受用。姑且就饶了她。
    “下次,朕让李德全给你带本《战国策》!”
    景宁微微一怔,迟疑地道:“臣妾已经被贬谪冷宫了,如何敢越矩?更何况,冷宫中的宫人是不能接受任何外来之物的……”
    《战国策》正好是《春秋左传》的下一本,承接了春秋时代的征战杀伐,更多地记述了纵横捭阖的七国风云、战争绵延和政权更迭,与谋士献策、智士论辩有关,蕴涵了很丰富的雄辩和运筹机智。
    若是她看了,可真就是在窥探帝王之术了。
    没有任何波澜的回答,换来的,是他轻轻挑起了她尖俏的下颏,深邃的黑眸如墨,似笑非笑地细细打量着她精致的眉眼。
    “你真的很聪明……”懂得见好就收,更懂得,以退为进。
    景宁抬头看他,轻笑,“再聪明,不是也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玄烨一怔,转瞬胸中震动,漫笑出声。比起刚晋封那会儿,她可是胆大多了,也不拘束了,透着一股子狡黠。可他就是见不得她这副聪明伶俐的劲儿,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算计。
    “你说,若是朕今晚留宿在这景祺阁的话……”
    他说得慢条斯理,一边说,一边还笑意深深地看着她。景宁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皇上……臣妾惶恐……”
意外 意外(2)
    留宿景祺阁……不就是留宿在冷宫了!难道他忘了遣自己来北五所的目的不成,怎么还会明目张胆地宠幸她?倘若这事情传出去了,不仅于理不合,东西六宫说不定又要炸锅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蹙得紧紧的眉,恍若落花拂水。他嘴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凝视着她,直让她心慌意乱。
    “别怀疑,朕是认真的……”
    最后的几个字,喑哑低沉,从嘴角零落滑出,温热的唇瓣便吻上了她。
    景宁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挣扎,却是被他箍住腰身,动弹不得,因惊愕而瞪大的眼,被那宽厚的掌捂住,只能凭借感官去承受他似水的温柔。
    亲密——唇齿间,不分彼此的亲密。
    缱绻——身体贴合,酝酿出了缱绻依偎。
    他单手环着她,臂似烙铁禁锢,不容许她有任何的退却,身体紧贴的摩挲带来滚烫的热度。他索性拿下捂在她眼睛上的手,越发将她搂紧,唇舌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席卷着她的甜美芳香。
    “啊……”蓦地,门外响起了一声惊呼,然后,就是托盘落地的清脆声响,打破了这一室旖旎的缠绵。
    景宁睁开迷离的眸,红唇肿胀,绯然欲滴,如同刚被采撷过的樱红胭脂。
    “是……尚功局的宫婢……”
    她气息不稳,轻喘的声音竟似娇柔呻吟。
    他却没有丝毫的在意,更没有被撞破后的慌张,反而轻笑地用手指描绘着她的唇形,“朕只知道你针黹功夫了得,没想到,还擅长珠翠簪环的手艺……”
    景宁一个激灵。对了,她昨日与张典彩约好,今日取那些金线和银饰,所以方才张典彩才会拿着托盘过来,却不想正撞见自己和皇上……
    这不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了吗!
    “臣妾去……去把她找回来……”她急急挣脱,却再一次被他一把拉回怀中。
    “找她做什么,朕的火还等着你来降……”不等她反应,他再次欺身上前,俯下头吻上了她的唇,灵巧的手顺着衣襟游走,轻巧地解开了那上面的扣子……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
    微凉的风顺着微微敞开的门,吹进简陋的寝房。那棉褥覆盖的榻上,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被翻红浪,春意浓浓,芙蓉帐内度良宵。
    满室的香艳。
    等到雨收云散,锦衾棉被中,他拥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手辗转在她光裸的腰间,点燃了一路滚烫的烛火。
    “皇上这样……似乎于理不合……”她埋头在被褥中,声似叹息。
    经过今夜,恐怕,明日的后宫便要掀起轩然大波了。皇上贵为九五至尊,临幸一个戴罪贬谪冷宫的宫人不说,竟然还留宿在了北五所,这在平常简直是闻所未闻。
    “朕是皇上,哪个敢说三道四?”他摩挲着她的发际,温热的唇划过她小巧的耳垂,辗转来到那裸露在外的香肩轻轻舔吻,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况且,既然都被看见了,现在避嫌也晚了,不是吗……”
    她感受着他似火的欲望,却是缓缓抿唇,牵起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明明早就设计好了。
    尚功局隶属于内务府,想来,她和张典彩的约定,一举一动,定是逃不过总管大太监李德全的耳目,更遑论是手眼通天的皇上。方才被人撞破,也许正是他想要的。
    “你去符望阁了?”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额头抵着她的,薄唇轻轻磨蹭着她尖俏的鼻尖,轻轻问道。
    “托皇上的福,佟太妃一见那玛瑙指环,便亲自召见了臣妾……”她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可问出什么来了吗?”他的声音渐渐转凉,一如他此刻辗转在她颈侧的吻,只有啃咬和发泄,仿佛竭力想要把某种情绪宣泄在这香艳缱绻的迷蒙里。
    十年前,他也不过是十岁稚龄,双亲相继辞世,成了心中永远的痛。早年,宫廷斗争,庙堂风云,纷争不断,让他无暇分身,后来趋近海晏河清,才决定不再隐忍,着手彻查当年过往。
    景宁气息微喘,轻轻地摇头。
    在符望阁,她虽未必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也处心积虑地想要让佟太妃开口。用那指环做饵,不过是打开她的防线,步步紧逼,也不过是要她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可,就在她恰好谈及先太后之时,却是戛然而止了。
    因为佟太妃说,她不能,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说,让自己最好考虑清楚,是否已经做好了了解真相的准备。
    她还说,东风无力百花残,遣自己来的人,真的能做到无论到何时都能保她万全吗?
    在那样严肃的探问下,她退却了。
    她需要时间考虑。
    可,显然他已经等不及了。今夜的侍寝,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他对自己难以割舍,相思成灾。她明白,一件一件的事情,勾连串起,不过就是一个完美的布局。
意外 意外(3)
    外人只看到他的宠爱、他的眷顾,却从来不曾察觉,他与她之间那无所不在的试探。
    身体紧贴挤压点燃的滚烫,让她所有的神志越发迷失,感受着他抵在她柔软处那坚硬而火热的欲望,她不由自主地拱起腰,娇喘出声。
    “朕会等着,也相信,你会给朕一个很好的答复,对吗?”他在她胸前咬下濡湿的一个吻,恰到好处的温柔,恰到好处的热情,深邃的黑眸锁着她精致的锁骨,宛若春水融冰,寒凉中泛起无限温存。
    环上他精瘦的腰,她仰起头,主动献上香吻。
    “臣妾定不负皇上厚望……”
    一夜春意缠绵,景祺阁内也无风雨也无晴,可那偌大的东西六宫却是乱了套。
    甚至,不仅仅是东西六宫。
    朝野之上,群臣听闻皇上留宿北五所,临幸一个贬谪宫人,立即上书,劝诫他克己复礼,以江山社稷为重。
    若是单就宫闱之内的风流艳史,当然不足以让朝臣群情激奋,只是因为早前的奏折——撤藩与否的奏折。
    几个月前,平南王尚可喜上疏朝廷,请求归老辽东,经户、兵两部商议,皇上决定下旨撤藩,将南疆平西王吴三桂、靖南王耿精忠和平南王尚可喜三藩撤除,命其军权收归中央,结束其称雄一方、尾大不掉的局面。
    这个意思刚一透出来,朝廷上下顿时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这南疆三路人马表面臣服,暗地里却是蠢蠢欲动,内外两股势力交横相错,直逼皇庭。故此,大多数朝臣反对撤藩,也有很多人保持中立,支持的人确实寥寥无几。
    没人愿意蹚这浑水。
    当奏折像雪花一样铺天盖地而来时,皇上却是出奇的平静,不仅将一应请命压了数月,后来也一直没有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直到昨日,朝臣按捺不住再次上表,他终于下了旨意——撤藩。
    三藩拥兵留镇,跋扈难制,朝廷遂诏令尽撤全藩。后经户、兵二部确议,吴三桂及所部五十三佐领官兵家口应俱迁移。
    三藩皆是肱骨之臣,这道命令无疑是不近人情的,无论对那些曾经跟随先祖打江山的老臣,还是对地方都无法交代。倘若是圣主明君,自然是要体恤照拂,可若是色令智昏,作出什么出格的决定,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历朝历代的红颜祸水,也不过如斯。
    而她,则成了他最好的借口。
    当群臣口诛笔伐,甚至都不知道北五所那个默默无闻的宫人究竟姓甚名谁的时候,景宁却丝毫不知情地待在荒僻的景祺阁,也不关心外面是否已然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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