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跳龙门

“哈哈，少侠好眼力，正是谢某。”谢三联朗笑之时，如电双眸却是微微眯了起来。他上上下下将安云打量了一遍，又扫了眼他身后的两个女孩，突然口气一转问道：“少侠生得好俊俏，绝非瑶城之人，不知少侠来瑶城确是所为何事？”
    安云自认出谢三联就想到了今日张贴出的告示，想到如今这所有的麻烦事全是由冥惹来的，更是恨他恨得牙痒痒，压着怒气，安云上前一步，对谢三联一抱拳，“不知谢老前辈在此，苏云失礼之处望前辈海涵。”
    苏灿灿眼一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安云的后脑勺，这家伙临阵改姓，看来是很有内情啊。苏灿灿没作声，却是拉了抖得厉害的金幼熙一把，要她不要过于害怕。
    “呵呵，原来是苏小哥，不知你来瑶城作何打算？”谢三联咬住关键不松口，他是老江湖自然不会被安云几句礼貌话便搪塞过去。
    安云似早料到了谢三联会有此一问，镇定自若地微微一笑，拉了苏灿灿一把将她揽在了身侧，对谢三联道：“苏云乃京城人士，幼时曾随父母来过瑶城，一次出游不幸与妹妹走散，后来多方寻找无果，如今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令我与小妹再次团圆，实乃是父母在天之灵护佑之恩。”
    “哈哈，这么说苏少侠是来瑶城寻亲的了？”谢三联应着安云的话，那双如电的眼睛跟扫描仪似地把苏灿灿上上下下瞄了三圈，一撇嘴，大有我才不信的架势。
    苏灿灿能感觉到安云站在她身后，那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越来越重，也预料到这两个人打一架是在所难免的了，不过苏灿灿可不准备拦着，相反的，她还要再给这两人的火气上加把油，让他们俩不得不打，而打完了，还要让那谢三联就此闭上嘴。
    苏灿灿抢在安云开口前，便突然爆出一阵笑，清清脆脆属于小女孩特有的笑声立刻缓和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小姑娘，你为何发笑？”谢三联眯着眼，不大高兴地问苏灿灿。
    “大人请恕小女无罪。”苏灿灿突然跪下给谢三联磕了一个头，又飞快地一骨碌爬起身，弄得在场几人均是一脸莫名其妙。
    “小女不该在捕快大人面前发笑，刚刚已经赔罪了，大人不跟小女计较了，小女才敢说话。”苏灿灿瞄了一眼谢三联，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小女实在是因想到与哥哥重逢再不必过这种乞儿的日子，也不必因生为女儿身被这些恶徒欺负，一时有些激动，没有忍住就笑了出来。而大人爱民如子贤名在外，小女有此作，大人就当小女是有恃无恐吧。”
    苏灿灿说完就抬起头，直视着谢三联笑得很是无赖。
    还别说，苏灿灿这翻马匹话还真拍对了地方，那谢三联听完，先前紧绷的肩膀明显地放松了下来，撸了撸鼻子下的两撇小胡子，很是受用地对苏灿灿点了点头，“你这丫头倒是很会说话啊……”尾声拉长，谢三联撇了眼昏迷在地的麻子一眼，“你哥哥的本事不错，不知道是师从谁家？”
    苏灿灿暗骂一句老狐狸，兜来兜去还是要把话兜回去，在安云开口前，突然故作天真地昂起头，对安云说：“哥哥，我记得小时候你总是说最想学的武艺叫回旋镖，后来你缠着爹爹请了武师回家教你，他教你的是不是回旋镖啊？你刚刚打麻子的那下是不是叫回旋镖啊？”
    苏灿灿对安云眨了眨眼，虽然她的眼睛还是没有光泽，却一点不影响安云领会她的意思。
    安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笑着解释道：“哥哥刚刚用的不是回旋镖，那是刘师傅教给哥哥的闪电飞刀，你想不想学啊？一会儿回家哥哥教你！”
    “好啊，灿灿也要学飞刀，飞刀好厉害，比回旋镖厉害吧？！闪电飞刀好棒啊！”苏灿灿立刻抱着安云的腰笑得露牙没眼，一派孩子的天真浪漫。
    这两人就跟没看见对面谢大捕快的脸已经快黑成了锅底，兀自抱在一起大演兄妹情深。
    谢三联心里跟堵了块石头一样，想他耗尽毕生精力独创的武学回旋镖，那放在江湖上谁听了不都是要竖起大拇指的，可今儿竟被两个不识货的小崽子说成还不如那个什么二流的刘氏飞刀？说什么都行唯独这个不行。
    谢捕快很生气，历咳一声，声音之大如雷贯耳。苏灿灿立刻配合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指着谢三联委委屈屈地对安云告状，说：“哥哥，这位老爷爷好凶啊，哥哥打跑他。”
    而此时，一直做僵直状的金幼熙更是直接晕死以示胆怯。
    谢三联一张老脸立刻变得青红不接。
    安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阴沉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质问谢三联说：“谢老前辈，您就是不满安云伤了这个做恶的乞儿，也不该拿我妹妹这么个小女娃儿出气吧？你既然不顾脸面吓我妹子，就别怪我冒犯前辈目无尊长了。”
    话音尚未落，安云已经一提气冲了上去，他有意配合苏灿灿做戏，自然是摆出一副全力以赴的架势，却没有用功力。完全符合苏灿灿给他设定的小康之家好武习武的少爷做派。与谢三联打了没两个回合便渐渐落了下风。
    苏灿灿见安云落了下风，已经猜到他有心放水，又担心谢三联手无遮拦真伤了安云，逮到两人回招之际立刻张开她的‘血盆大口’扑向谢三联，抱住他的大腿，呼囊就是一口。立刻听到谢三联倒吸一口冷气，骂了句“小兔崽子！”下一秒，苏灿灿的身体就被横着甩飞了出去。
    “灿灿！！”安云一惊，连忙一个原地空翻跃过谢三联，继而滚落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当做肉垫接住了苏灿灿。
    这回苏灿灿哭得更加肆无忌惮，完全不顾形象不说，还指着谢三联破口大骂。什么倚老卖老，欺负小孩儿，大恶人，老虎捕快……骂得谢三联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只能气得干瞪眼。
    与安云交过手，纵使谢三联心中尚有怀疑，可也算摸过了安云的底儿。再加上苏灿灿这样一闹，谢三联实在没心情再与他们闹下去。就在这时，东边的空中爆开了一朵烟花，谢三联一见之下，更是烦躁地对安云和苏灿灿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哭了，你们赶快走吧，快走吧！老夫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谢三联一转身提气就要走。苏灿灿一看他那架势，立刻变身为得理不饶人的小混蛋，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谢三联怒吼道：“你这大坏人，打了我哥哥还想摔死我，你不配做父母官，我要去衙门告你，告你欺压百姓！哼！！”
    谢三联立刻头疼地转过身来，实在没办法，他一把拉过苏灿灿，自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塞到苏灿灿手里，摸着她的脑袋哄道：“这个银子你拿去买糖吧，爷爷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去了。”说完又要走。
    苏灿灿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他，这点儿银子就想打发她？当她苏灿灿是那么好招惹的吗？她故作生气地把银子往地上一摔，淬了一口道： “谁稀罕你这大坏蛋的狗屁银子！！我要去告官，告官！！”
    谢三联头疼欲裂，他自然不怕苏灿灿去告他，他也知道就算她去告也没用，可怎么说这事毕竟也不光彩，堂堂第一捕快欺负两个孤儿，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让别人笑掉大牙，而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就真臭了。
    谢三联实在无奈，有自袖中掏出一个银锭，塞到苏灿灿手里，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金幼熙，和半坐起身拄着腰龇牙咧嘴的安云，道：“这是给他们看病的钱，丫头，爷爷我奉劝你赶快去给他们请个郎中，不然若出了人命你可怨不得别人了。”
    眼见苏灿灿又撇开了嘴，谢三联再不敢停留，一个提气飞跃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苏灿灿又卖力的哭嚎了一会儿，见安云对她点头才停止了哭声。捡起碎银，收好银锭，扑到安云身边，急急问道：“你怎么样？”
    没想到，安云噗嗤一声笑，竟是一脸轻松，哪里还有刚刚的痛苦之色。苏灿灿这才舒出一口气，笑着捶了安云一下，便转过身去，查看金幼熙的情况。
    金幼熙只是昏厥，被苏灿灿拍了两下也就醒了。苏灿灿一把拉起金幼熙，拾起地上的包袱和篮子交给安云，“哥，我们快走吧，说不准那个捕快什么时候就又杀回来了。”
    “好。”安云没理金幼熙只拉了苏灿灿向城门快步走去。金幼熙连忙小心翼翼地跟上，低着头，也不敢多问一句。
    几人很快出了城门，一路上苏灿灿将金幼熙的事情跟安云说了，安云只冷冷地看了金幼熙一眼，并不多言。可就是这一眼，金幼熙忽然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没来由后背就是一阵寒。自此她更加小心翼翼，并刻意躲着安云，只紧紧跟在苏灿灿身边，不敢随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