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

第11章


  “你害怕了?”少年失笑,“早知道刚才不跟你说这些了。”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怕!”风敛月站在门口瞪着他,“不过这里可是凶宅!”
  “没事的,我在这里住了几天,不也好好的吗?”少年从桌上的包裹里翻出套衣服来,“姑娘请先回避一下,我换下衣服。”
  风敛月便转过身子。四周很安静,能听到身后少年换衣服时衣料摩擦的沙沙声。从刚才带她跃入院里漏的这一手来看,这位俊俏少年居然是身负武功的,不过倘若他真要害自己早就动手了,也不用这般磨蹭,所以应该可以放下一半心。而他把包裹放在这里,屋子里又扫得这般干净,看来他先前的确是住在这儿没错。可是……想到这是处“凶宅”,风敛月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不舒服。
  待他换好衣服,招呼风敛月进去,她这才扭扭捏捏地走入屋里。少年道:“请姑娘在这儿稍待,我出去帮姑娘买套衣服回来。”
  风敛月闻言大惊,道:“可是……可是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有什么好怕的?”少年见她唬得脸色苍白,连忙安慰,“你和这家人无怨无仇,就算真是甚么凶宅也凶不到你头上,放心好了。
  “你别说了,越说我越觉得心里不安。”风敛月捂着耳朵连连摇头。
  “好好好,我不说了。”少年为难道,“可姑娘身上的湿衣服也不能不换啊。”她抬起手来捂住耳朵,前胸便无手臂遮掩,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和呼吸微微起伏晃动。少年耳根一热,咬了咬牙,忽然在自己腰间伸手一抽,只听一声轻响,他手中便多了一件精光闪烁的物件,原来那竟是一把藏在腰带中的软剑。
  风敛月一怔,颤声道:“你拿这出来做什么?”心念电转,难道自己刚才推测错了,对方是要谋财?谋色?还是害命?若是前两者倒也罢了,若是要害命……
  “刀剑乃护身杀戮之器,就算真有邪煞鬼魅,也要避让三分。”少年微微一笑,把软剑搁放在桌上,“我便留下它给姑娘作陪,很快就会赶回来,姑娘不要太担心。”
  风敛月这才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待那少年离去之后,她干坐在床上百无聊赖,便随手拿起桌上那把软剑把玩起来。剑身细长,青气流动,寒意森然。风敛月回想起先前听说的品鉴刀剑之法,便随手扯下一根头发,放在剑刃上,轻轻一吹,那根发丝便变成了两段。
  少年买了衣服回来的时候,风敛月仍在细细鉴赏他那把软剑,赞道:“好剑!——这剑身上刻着‘决明’两字,难道这把剑叫做‘决明剑’?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不叫‘绝命剑’?”
  少年答道:“‘决明’两字乃是我的名字,我叫楚决明,把这两字刻在剑上只是为了方便鉴别,以免和别人的弄混——姑娘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谅来这楚决明应该是破天荒头一遭给女子买衣服罢,居然给她买了紫衣石榴红裙作为外套,色调不甚搭配,不过好在自己只要能穿着干衣服返回客栈就好了,倒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风敛月褪尽身上湿衣,拿起刚买的贴身小衣往身上套,不由得脸上一红——居然教一个认识不久的少年帮自己买这般私密的衣物,真教她有些尴尬,想必他去买衣服的时候也一样害臊罢,不过倒是奇了,他买的这件和自己原先穿的式样差不多完全一样,真是碰巧。
  随后她又拿起那条石榴红绣花裙子系上,这裙子的尺码也稍长了三四寸,虽然她尽量束高,还是有一小截拖在了地上,不过衣服料子挺好,等回去让裁缝剪短一些,还是不错的。风敛月一面想着,一面随手拿起自己刚脱下的湿衣服抖了抖,怕自己还把东西遗落在里面。果然,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掉了出来,风敛月眼睁睁看着它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又弹起来砸向墙角,四分五裂。瓶中金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一股奇异的香味随即飘散了出来。
  “姑娘怎么了?什么东西那么香?”在她换衣服的时候楚决明早背过身去回避,所以不曾看到,但清楚地听到这番响动,又嗅到一阵馥郁的芬芳,他不由诧异地开口相询。
  “没,没什么,只是我随身带的檀香精油洒了——”风敛月哭丧着脸。徐岚卿给她的两瓶檀香精油确有安神催眠的奇效,她便用个小瓶子装了点随身带着,在到外地谈生意留宿却择床睡不着的时候正好用上。结果这般金贵的东西居然今天因为疏忽全都浪费掉,真让她心疼死了!想到自己摔掉的是别人几十两银子都难买得到的宝贝,风敛月更加郁闷,于是打算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收拾得一点起来。结果没注意到脚下,被拖地的裙子一绊,踉跄一下几乎栽倒。
  楚决明闻着那香正觉得十分古怪,听得身后又是一串响动,再也忍不住回过头察看究竟。风敛月刚站稳身子,抬头瞧见楚决明正目光灼灼地看过来,本能地收臂抱在胸前。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彼此越来越重浊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从墙角的碎裂瓶子处散溢开来的香气越发迷离越发妖娆,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撒落下来,然后紧紧收缩,缠绕。那网上又似带着火苗,被它束住的时候火舌也开始舔上肌肤,烧入血脉,冲上头顶。
  [河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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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4 河蟹地改文 
                  一夕共枕眠
  10、一夕共枕眠
  
  [河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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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4 河蟹地改文 
                  难免尴尬事
  11、难免尴尬事
  
  第二日天还没亮风敛月蹑手蹑脚出得院门的时候,正好隔壁院子有个老头儿起得早,开窗时忽看到传说中的凶宅里无声无息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啊呀”一声缩回去赶紧把窗关上。风敛月也懒得理会,一溜小跑到大街上雇了辆路过的马车赶回客栈。从人望眼欲穿提心吊胆等了她整整一夜,但见她衣冠不整神色困顿,也不好相询。风敛月安抚几句,吩咐说明日一早就开拔返乡,自回卧房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一睡睡到午饭时间方起,正在梳洗,家人过来说风依柳昨晚派人来邀她一同赏月,结果久久不见她过来只得回去,今儿又亲自过来问询。
  “敛月妹妹昨晚跑去哪儿了呢?”风依柳的说笑声已经遥遥传来,“姐姐本想做个东道的,可死活都找不见客人,也唯有作罢。”
  风敛月只得匆忙整衣出来迎接,笑道:“妹妹一个人去大街上闲逛游玩,流连忘返,结果竟辜负了依柳姐姐的一番美意,该打,该打。”
  两人不过客套得几句,又把话题转移回生意上。原来风依柳处还有一批棉布待售,两人便讨价还价起来。风依柳每当回想起被趁火打劫的上一次就会肉痛不已,现在看着风敛月脸上的盈盈笑意,更觉得十分碍眼。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向前倾了倾身:
  “啊呀,敛月妹妹眼睛下面都乌青了呢,脸色也很不好看,施了脂粉也遮掩不住。昨晚没睡好么?”
  风敛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笑道:“妹妹有个择床的毛病。多谢依柳姐姐这般挂心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敛月妹妹今儿一副憔悴模样,我见犹怜呢。啊呀,你怎么——”风依柳笑吟吟地说道,目光忽然转向她腰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
  风敛月莫名其妙地往下瞧去,不由得飞红了桃腮——早上穿衣时忙乱中一时找不到自己的丝绦,又不敢耽误时间惊动了熟睡的楚决明,便随手拿了男子所用的鞶带胡乱束上;而刚才出迎风依柳之前,只记得换了套衣服,却忘了把腰带换回自己的。
  “噢呵呵~”风依柳掩口娇笑,“看来昨晚让敛月妹妹流连忘返的,不仅仅是我熏州的夜市风物,还有熏州的俊俏儿郎罢?滋味如何啊?——哎呀,我又糊涂了,能让敛月妹妹流连忘返的,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这么一问实在是画蛇添足了。”
  风敛月嗔道:“依柳姐姐,我们现在可是在谈正经生意,别岔开话题成不成?”
  风依柳摇手道:“这怎么算岔开话题呢?以后敛月妹妹要再千里奔波来熏州做生意,姐姐笃定会多叫几个本地的美貌后生来陪伴妹妹,尽尽地主之谊啊。”
  风敛月窘得脸上那一片绯红迅速蔓延到了脖子和耳根上,呐呐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眼睁睁看着风依柳拍拍她的肩膀大笑离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要过来熏州谈生意,也绝不会再招惹这边的男子了!
  
  虽说一行人归心似箭,但车马满载着货物便不能不放慢行进的速度。等回到霍州时,已是九月初五。
  卸货,入库,打赏,好不容易才忙碌完一切,风敛月便直奔厨房,吩咐道:“琼浆,今晚多留些酒菜果肴好不好?我想邀你和翠翘一道儿小酌一番,能不能赏脸?”
  正在忙碌的琼浆娘子哼了一声,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回头对上风敛月满是期盼的目光,正儿八经地说道:“大小姐这话吩咐得晚了,今天要用的份儿已经定下来了。明儿再说罢!”
  “哎呀!琼浆你又来了——!”风敛月又气又好笑地一跺脚。琼浆娘子噗哧一笑放缓了脸色,道:“九月初五乃是大小姐的生日,琼浆怎么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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