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

第101章


你爱信不信1
  她一赌气扔开针线,躺回炕上扯过被子蒙住头。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恼,不等他说话,又忍不住闷闷道:“你乱吃飞醋埋汰我,只当我好欺负不会埋汰人不成。你骂我乱惹风流债,我还要疑心你对林姐姐别有心意呢!当初在轩辕关,你还为了掩护她逃走冒险引开追兵!是啊,她生得那么美,绝色佳人,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吧?1
  饶是秦将离心情不佳,听她这般毫无逻辑的歪论也不由得啼笑皆非,一直燃在胸口的那股手机火也随之出现了减弱的迹象:“这是哪跟哪啊,我只为着她是凤凰将军。”
  风敛月抢白道:“就是啊,我也只把云帆当成兄弟而已。你觉得我胡扯,就不想想自个儿也是在误会我不成?好了,话就在这里打住,我被你气乏了,累得很要歇息了。你也别再来刺我,好走不送。”
  秦将离又气又笑,索性吹了灯,回到床边俯下身来压在她身上。风敛月挣扎着掀开被角,又要嗔骂,已经被他一把扳住她的肩,附在她耳边笑道:“好了好了,这次算我错了还不成?不过你能不能别再这么凌牙利口的,真真教人恼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仍不依不饶地挣扎着不从,推推搡搡地使着性子,他的吻已经沿着她的脸颊,脖子,不容拒绝地一路滑下去。黑暗里风敛月的脸颊蓦然烧得滚烫,恨恨道:“你……隔墙有耳,你老实点啦!出去1
  秦将离自然不会听从。手指点在她唇上细细摩挲着,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嘘,别吵,除非你不怕让隔壁的人全听到。”
  [河蟹]
  夜静无声,一夕好眠。
  
  多日奔波又一夕风-流的结果,就是腰腿酸软,困倦乏力。
  风敛月恨恨地揪着被角,她醒来时秦将离已经不在,想使性子都没得使。心中小小地失落了一把,她拥被坐起身来,才发现原本应该被扔在地上的衣衫都已经教人拾掇好,整整齐齐搭在床边的一只椅子上。伸手拈起搁在最上面的那件抹胸,风敛月的脸立刻绯红一片——居然大刺刺地把这一件搁在最上头,要是教别人闯进来看到,岂不是丢脸丢大了?心情如湖水一般荡荡悠悠的,又想嗔骂他傻,又觉得羞涩甜蜜。自己低头偷笑了片刻,才起身梳洗。
  桌上一个粗陋的木盘里已经盛满了盥洗用的净水,应该也是秦将离做的。她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虽然不如镜面那般清晰,但也可以看得出自己的脸上平添了一种甜蜜到骨子里的妩媚风韵,唇角带笑,眉梢含情,眼波顾盼间盈盈的似乎可以流淌出春水来。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寻常女子春-心萌动时候的神情。
  为什么会这样?
  风敛月并不知道。
  只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不由自主的,而非刻意造作出来的。
  对自己而言,这个原本是萍水相逢的男人当真有这么大的魔力么?
  风敛月也不知道。
  她只能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寂寞。而在这般命比纸雹朝不保夕的乱世里,这个男人的怀抱偏生是唯一的温暖的慰籍。
  因为弥足珍贵,所以会深深沦陷,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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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风玉露
  9、金风玉露
  
  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
  函谷关的陷落,远比轩辕关被攻破要来得迅捷。这个不下于轩辕关、潼关的重要关隘,居然只有一千名军士驻守,守将虽然忠勇,却无林慧容及陈玉魄之能。鸠善亲自督战,不过一天功夫便攻进了这座军事要地。
  率着三千多兵马,鸠善踏着一路血腥步入关口,只觉扬眉吐气先前耻辱尽少。更教他眉开眼笑的是函谷关里的大批粮食物资未曾运走,可解己方的燃眉之急。得意忘形之下,鸠善忘却了轩辕关的教训,命亲信率近卫部队两千余人提早向前推进以便与阿固娑的北路大军争功,自己则带着不足一千的士兵留守函谷关等待后续部队赶来。
  而这个轻率的安排,给了趁着黑夜掩护潜伏在关下的敌人绝好的可趁之机。
  林慧容将进攻的时机安排在了拂晓。趁着这个天色即将转白、疲惫不堪的守夜岗哨放松警惕打盹的时候,率精兵利用勾索攀上关墙,刺杀敌方哨兵,随即如入海之龙巡山之虎般扑向辽军的营帐,将睡意正酣的匈奴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战场之上,须臾的措手不及,也许就是生死之判。
  当天际被晨曦渲染出一片血红之时,函谷关弥漫起了浓重的血腥气息,这一久历沧桑的战场,再度被鲜血染遍。经过了半个时辰阴损屠杀之后的匈奴人终于勉强能够组织起反击,而此时,一只传讯的烟花升到了半空中——那是林慧容宣布及时撤离的信号。杀红了眼的战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整合成小队并次第后退,忙而不乱,后撤者以刀盾拦截匈奴人的追击,然后先行者再以弓箭逼退追兵保证同袍的撤离。
  眼见敌人即将逃之夭夭,鸠善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咆哮着喝令骑兵出关追击。最后撤离的是林慧容、裴茕、秦将离这一小队,见状秦将离等人纷纷张弓射去。然而方才一番血战耗力过大,加上双方距离尚远,射去的箭支统统都落了空。
  “且让我来。”林慧容拿过裴茕的弓,连同自己手上的强弓一起,一把拉开,弦张如满月,林慧容额上手上亦是青筋隐露,蹙眉咬牙,十分辛苦。她猛然松手,硬矢挟着尖锐的劲风呼啸离弦,飞越了三百步之遥,一马当先追击过来的一位匈奴百夫长惨呼落马。她再发数箭,又有两名骑兵中箭身亡。无论是匈奴人还是己方将士皆为之震撼,张口结舌,函谷关前一时间鸦雀无声。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秦将离由衷赞道:“将军好神力。”
  林慧容只能报之以勉强一笑——她已经咽干舌燥,浑身脱力,恐怕稍迟有松懈,就要一头栽于马下,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将两弓扔给裴茕,领队策马奔行。混乱中没有人瞧见,秦将离的眼底隐约似有一抹异样的神色闪过,随即悄然隐没。
  她方才那三箭极大地震慑了敌方的胆气,愣了片刻之后,才有人出声问道:“大帅,是否派兵追击?”
  鸠善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随即又喝道:“不成!不能去追!林慧容素来奸诈,莫要中了她引蛇出洞的诡计1他手下一千来名士兵,方才这一场血战已折损了不少,于今之势,不可贪功只求无过,暂且咽下这口恶气,待到后继部属赶到之后再图报复不迟。
  
  午后的日光渐渐稀薄,风敛月将手中的针线搁下,揉了揉发酸发涩的眼睛,转头瞧向窗外。风吹草低,漫山遍野的绿意已不复浓烈。其时已是八月尾声,八月将始。正所谓八月授衣,接下来是万物萧瑟的秋日,千山鸟飞绝的寒冬,一天不如一天,得要及早准备好厚实一些的衣物了。
  但风敛月的担心不止于此。林慧容率着一干精锐部众偷袭函谷关,接下来又要在函谷以西的伏牛山打游击,秦将离自然又在其中之列。尽管她自己和徐云帆倒是身处于安全之地,但心却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随着那人去了生死未卜的沙场,悠悠荡荡。她有些烦躁地在屋子里转了两转,虽说还不到心急如焚的地步,但也坐立不宁。索性推门而出,去户外散散心。
  当地称为红杏坳,乃是峡州的一处不知名的小镇,位在函谷关以西。此地民风彪悍,全镇三十来户人家百口人,眷恋家园誓死不肯逃离。先前林慧容领部众前来时,险些与村中百姓火并。幸好凤凰将军之英名妇孺皆知,林慧容又与村老约法三章“不劫掠,不奸-淫,不滥杀”,村民遂允许他们进驻。
  镇口有一棵不知名的树,树下铺撒了一地的落叶,每一片叶上都有绿红黄三色交错,浓淡相宜,煞是好看。闲暇的时候,风敛月喜欢把那些落叶捡拾起来插在房间的一个破旧土罐里作为点缀。她一路行去,远远瞅见树下有一个人影甚是熟悉,走近了一看,可不正是徐云帆。
  少年坐在树根之上,正在翻看着一本甚薄而破旧泛黄的书卷,修长的手指里夹着一片当做书签的落叶,粗布衣衫不减容华清俊,凝神专注的神情很美,让看着他的人不由得心情柔软下来。她悄然走过去,轻声笑道:“云帆,在看什么呢?”
  徐云帆蓦然抬头,瞧见她的时候眼中似有光彩流溢,回答道:“先前在轩辕关的时候捡到这本《素书》,就一并带在身上了。闲暇之时就拿出来翻看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慧容的队伍里的男子多是蓼蓝庞大海之流,徐云帆身处其中,不免有格格不入之感,他素性又有些少年意气的清高孤傲,除了风敛月之外,平日难得与他人多说几句话。风敛月对他的处境心知肚明,更不忍教他落单,于是尽管心中并无太大兴致,仍是笑盈盈问道:“《素书》?我读过的书可不多,竟没看过这一本。这书究竟是何人所撰?可否给我大致讲讲里面究竟是说些什么的?”
  徐云帆解释道:“这书卷前有序言云,秦末之时,张良得一位奇人黄石公传授《素书》之学,反复参悟,终成一代名臣,辅佐汉高祖安定天下;张良病逝后,家人将书与张良同葬。后世有人盗墓,乃获此书。虽说这些话未必是真,但我看此书文理精要,颇值得细细琢磨。你也不妨瞧瞧。”
  风敛月在他身边坐下,笑道:“哦?竟有这么大来历?你看到哪一段了,且读出来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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