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

第107章


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绕建章。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共沐恩波凤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此处为情节需要有所串改。
  
  楚决明恭声道:“陛下,微臣接下来所要密报之事,虽与匈奴进犯或皇城守备这两桩紧急要事并无太大关联,但微臣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该当请陛下拨冗一听才是。倘若有甚冒昧之处,还望陛下恕罪。”他身上的绯色官袍崭新鲜艳,饰以铜鱼袋的革带勾勒出腰身清瘦。那淡淡烛影落在漆黑眼瞳中,恍如墨池里摇曳一池星光。
  倒当真是个俊俏人物,只是性情过于拘谨,远不及秦南星的风-流自若。当然以一个寻常朝臣的身份而论,这种中规中矩的奏对无可厚非——李珉略一疏神,随即又微微一笑道:“爱卿一向谨慎细致,既然觉得有必要上奏,个中必然自有道理。只管说罢。”
  楚决明方才不再卖关子,顿首道:“微臣这次奉命微服打探东南各府军情守备,大致的情形先头都已经说明了。只是微臣在淼州暗访,发现淼州以东的海域有一股海盗出没,约莫有数千人,大小船只上百艘,装备精良,粮草充足。这群海盗胡作非为已有八年之久,地方官府剿匪不力,装聋作哑,朝廷竟然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着实让微臣震惊!”
  李珉闻言,先是惊怒动容,几欲发作,随即又想起眼下处境,颓然道:“待得江山平定,朕必严厉追究淼州这群欺上瞒下的窝囊废!——爱卿可还有其他发现?”
  “微臣寻思,这群海盗行事老辣,不同于寻常乌合之众,极可能有先前的累犯或悍匪在其中谋划甚或统领群盗,方能有如此丘壑。”楚决明微微垂下视线,神色凝重,“于是微臣花费重金,暗中求购这群海盗首脑人物的画像,却毫无收获。好不容易才请得一位曾见过女匪首的渔民口述,让一位画师根据其描述作画,几易其稿,总算是画出了女匪首的画像。返长安之后,微臣又到刑部的档库中查阅了近十五年来所有在刑部有记档的女犯案录,意外发现,这位自称名叫兰泽的女匪首,竟与一位重要的钦犯很有几分相似。”
  李珉蹙眉道:“重要的钦犯?是谁?!”
  似是慑于天子威仪,楚决明的额头已触及冰冷光滑的琉璃地面,语声微颤:
  “微臣不敢妄断,斗胆恳请陛下先看过了兰泽的画像,方能定夺。”
  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李珉抬高声音道:“呈上来!”
  楚决明膝行上前,双手呈上一幅画像。待得李珉一看清画中之人的容颜,神色立刻生变,饶是他努力自持,微颤的手指仍是将薄薄的画纸边缘揉出一道皱褶。
  “果然是有几分相像!”年轻天子喃喃自语,“……这画像留在这儿,爱卿且跪安吧。”
  桂萼殿中的雕龙刻凤皆是以鎏金饰身明珠点睛,在银烛的照耀下,在殿中香炉里袅袅紫烟的映衬下,栩栩如生。倘若这些巧夺天工的雕塑有灵,必能用它们看尽宫廷倾轧的慧眼认出那画中的女子颇有几分肖像当今天子的长姐、离奇被废又离奇失踪的先皇太女李琪。这红墙绿瓦的大唐皇宫,沧桑两百年以来见证了太多太多的背叛与杀戮,阴谋与阳谋,惨胜与完败,君臣相忌,手足相残,骨肉反目,夫妻相杀……宫阙深深,只是无言。
  楚决明毕恭毕敬行礼如仪,悄然后退,待得他退至门口,皇帝却又叫住了他。他的胸膛一起一伏,似是下定了一个极难下定的决心:
  “爱卿且出去,只传唤南星进来伺候。”
  
  继匈奴达稽王呼衍秀率精兵十万攻下兴州、虎视长安之后,由匈奴羽陵王阿固娑、大元帅鸠善所率领的辽国南北两路大军也加紧了对潼关战线的拉锯式攻袭。冗长而惨烈的战事绞杀了无数两军士卒与平头百姓的性命。原本的锦绣江山,富庶城镇,唯余残骨与浊土一色,昏鸦伴黑云齐飞。
  而在这般要紧的时刻,先前在轩辕关及函谷关战事都表现得相当活跃的林慧容部却是出人意料地蛰伏在崤函一带的深山野岭里。原因是凤凰将军鞍马劳顿,旧病复发,据说倘若不安分调养一阵子,只怕会有性命之虞。既然主帅贵体违和不能理事,手下将士没了主心骨亦不能轻举妄动,新加入行伍的士卒也需要些时间磨合。所以在撤离红杏坳之后的一个月里,他们不曾参与什么重大的战事,只是会派遣小股队伍做一些偷袭辽军后方、扰乱对方补给之类的游击行动。
  崤函一带虽已沦陷,匈奴人所能控制的也不过是一些大的重要的城镇关卡,对其余地区便只是一味的屠杀、劫掠、焚烧。那些幸免于难流离失所的温顺百姓亦愤然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反抗辽军的残暴无道。这些自发的微弱的抗争,大多数被辽军残酷镇压了。还有部分人侥幸遇上林慧容的队伍,他们既知凤凰将军的昔日战功,又深感于她麾下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于是顺理成章心悦诚服地接受了林慧容的收留以及收编。
  尽管凤凰将军蛰伏不出,却也并非与外界完全切断联系往来,军中不时派出斥候勘探潼关战况,一个月来亦有两三趟使者前来拜访求见。所以又当五个风尘仆仆的陌生人骑马到关口指名要林慧容接见的时候,当值的岗哨蓼蓝已经见怪不怪,只客客气气笑道:“将军伤重未愈不能出迎。还请各位先通报一下贵姓大名,小的好回头向主事的禀报一声。”那五人虽说衣饰普通,当中却有四个气度沉稳神光内蕴,一看便是一等的高手。为首的一个女子和林慧容差不多年纪,容貌甚美,举手投足间自有尊贵气派,笃定是大有来头。
  “她可是‘伤’得真是时候。也罢,你回去通报林慧容,我是本着与她昔日的‘同牢之谊’特来探望的。”那首领模样的女子扬眉轻笑,她生得眉如翠羽,神凝秋水,明明言语笑容里都带着点讥诮之意,却不损气度高华,“倘若她是伤在脑门上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你就再提醒她一声,我单名一个琪字。”
-->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预计这一章是本卷倒数了,结果发现还得延长……
祝珍珠姐姐生日快乐!(尽管是滞后的祝福……)
看腻了小秦和小帆帆,这里给你们稍微换换口味;喜欢小楚的童鞋,这里可以给你们一点惊喜慰籍相思之苦:) 
                  有鬼夜敲门
  12、有鬼夜敲门
  
  细针拖曳着麻线来回穿梭,留下一路细细密密的针脚。打上结咬断麻线,风敛月直起腰来,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指,顺便有些自得地欣赏自己忙活了一个上午的成果。这几个月来替太多人补衣甚至缝制冬衣,先前并不拿手的针线活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赶得上半个裁缝的本事了。
  “敛月妹妹这般辛苦,为何不歇一歇。”林慧容瞧见她将缝好的衣衫叠好搁置一边,又从脚边的筐里拿起裁好的衣料继续动工,忍不住说道。
  风敛月淡淡道:“天气渐寒,白日渐短黑夜渐长,若不抓紧时间趁着白日里多忙活一点,等天黑了就两眼一抓瞎,什么都做不成了。”
  两人相识已有多日,本算得交情匪浅。而自从徐云帆受罚之后,风敛月虽从未明着跟林慧容翻脸,却也是生分了不少。这日白瑟前来拜托她去帮忙看护一下养伤卧床的林慧容,好说歹说她总算是同意了——尽管心中依然有些不忿,但对方既已经先放低了身段,她也不好再摆架子。
  毕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她与林慧容,还是需要继续合作的。生意场上从来不论好感恶感,利益决定成败,尤其是在自身并没有太多筹码拿乔的时候。
  一时无话,林慧容也觉得有些渴了,自行从床上支起身来,想要去拿搁在床边小几上盛水的粗瓷大碗。靠近床边的左臂动了一动,秀丽的眉毛立刻蹙紧,只得有些费力地欠了欠身子换过右手来拿。
  风敛月虽然低头忙着飞针走线,眼角的余光却也在关注这这边的动静,见状便扔下手中的活计,快走几步过来帮她端起了瓷碗,递到林慧容唇边,瞟一眼林慧容无力抬起的左臂,道:“先前还以为将军是韬光养晦,如今看来竟是真戏真唱。”
  林慧容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才笑道:“再真也没有了——敛月妹妹倘若还是不曾释怀,正好可以抓紧时间出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风敛月目光闪动,淡淡道:“将军与其来空耗心神猜度我想不想出气,还不如费心去想一想那夜企图对云娇不规的真凶到底是谁。”
  “唉……”林慧容歉意一笑,“其实,尚无线索。”她的手指无意间擦过风敛月的手背,“咦”了一声又搭上风敛月的额头,蹙眉道:“怎的有点发烫?妹妹莫不是在发烧?”
  “这几日都有点低烧,也不咳嗽,不像是着凉弄的,估量着是这一阵子累着了,等闲下来歇歇就好。”风敛月并不在意地回答,随即又转回原先的话题,“要么是此人极其狡猾,行事过于周密,无人觉察;要么,是他还有同伙帮衬圆谎,所以拿不到证据。”她把瓷碗搁了回去,一面头也不抬地继续忙碌着她的针线活计,口里一面说道,“有这等居心叵测的人物潜伏在身边,将军还得多加留神才是——对了,所谓的旧伤复发,该不会也是他们弄的手脚吧?”
  “这倒不是,是当初在函谷关撤退途中不小心中的一枚冷箭,箭头抹了毒药,先前用了药只说好了,其实还是有余毒未尽,最近鞍马劳顿又发作起来,军医看了说得要刮骨疗毒才好——人哪,还是别太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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