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怀采薇

  裸足跨出浴池，经过铜镜的时候看到自己一身湿透、宽大的衣服拖在地上，长长的腰带在腰间绕了几圈，才勉勉强强打了个结。长长的衣袖被我折了又折，才露出了两双手指，模样极是好笑。
  若萱恰在这时候进来，手上拿着件洁净的藕荷色纱衣，“事先忘记备几件你的衣服在这里了，我让云意刚跑回去拿的……”他见我朝他挥着大袖子，接下来的话未说下去，看着我一阵笑，“我的衣服穿着可还合身？”
  我装模作样点点头，“甚好、甚好。若萱，我自是不能白白将你的衣服穿了，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要不这样，你就穿上我的衣服试试？”我仰起小脸，微笑着看过去。
  他无奈地摇摇头，但笑不语，走上前携起我的手，从殿后转入正殿中。
  我光着脚踩在冰冷的石阶上，遗留下一块块脚印，未走几步，被若萱一把抱起，两人的额头相抵，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滑过我的肌肤。
  “我怎么娶了这么个不安分的妻子？”他淡笑，眉宇间满是宠溺。
  手足发间还有微微的湿润，我攀着他的肩，乐道：“你现在可是后悔了？”
  “悔不该当初对你太好啊！”他玩笑似的发着感慨，将我抱到软榻上，抬手用袖子为我擦拭额发间的水珠。
  明亮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入房内，我看见我们二人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心下生出阵阵暖意。
  门上忽然传来轻敲，云意探头探脑地推开门，身后跟着好几个侍从。
  “拜见二殿下、王妃娘娘。”
  她们手中拿着各样的换洗用具，看样子是准备伺候我们梳洗。
  我不习惯房里站着这样一堆人，对云意道：“这儿交给我就行了，你带他们下去吧。”
  看见云意身后一个年纪小的侍女忍不住偷偷笑了笑，我诧异地看向若萱，低声问：“我有说错什么吗？”
  他抿着嘴笑，摇了摇头，“王妃既然这样吩咐了，你们就先下去吧。”
  云意冲我眨了眨眼睛，偷偷一笑，“是。”
  说罢他们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若萱递给我一只暖烫的瓷杯，笑问：“眼下这儿就交给你了，你待如何？”
  我接过杯子喝了口茶，“能怎么样，洗洗睡呗。”
  他轻咳一声，“那就有劳堇荣为我梳洗了。”
  我瞪他一眼，“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比龙儿还不如？”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走向床榻，“娶妻如此，认了、认了，那我就这么睡了。”
  “喂！”我见他真要这样躺下，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回椅子上，“好吧，尊贵的二殿下，您先坐着。”
  我挽起衣袖，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替他擦脸。
  擦拭完毕，又开始拆解发束。乌黑的长发，在之间一点点溢出，我拿着木梳，轻柔而仔细地为他把长发梳开。
  然后再为他取下腰带、脱去外袍，搁在一旁，“浴池的路你自己认得，不用我带你去吧。”
  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自己解开了中衣和靴子，往殿后浴池走去。
  我在中殿翻看起他书桌上随意放着的几本书，忽听得后殿想起哗啦一声巨响，急忙放下书册，往浴池跑去。
  氤氲的水汽中，没有一个人，我走到浴池旁，“若萱，你怎么了？”
  屋内除了水流声，不再有其他的声音，静谧中有些清冷。
  我再走近一步，“若萱，你在哪里？”我才不相信他会沉在自家浴池里爬不起来！
  正想着，脚腕上突然被用力一拉，我站立不稳，一声惊叫后落入水中，耳边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四起。
  宽厚有力的指掌倏地探出，箝住了我的手腕。
  下一刻，已然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气急败坏地大叫：“云若萱！”
  水气氤氲，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笑语，“堇荣不是喜欢玩水吗？这回我陪你一起玩。”
  正欲挣扎，他已然揽住我的肩膀，低头亲吻。
  深刻的五官，在温水的浸泡下越发俊美，眼睫极长，眉如墨染，明亮的双眸下，是挺直的鼻梁。
  情不自禁靠近，攀扶上他的肩，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堇荣，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
  ————
  第二日（看到这个第二日，娃娃们会失望吗-_-|||）清晨，阳光穿过雕花窗棂，施施然迤逦而来，慢慢照亮了烛光刚刚燃尽的房间。
  这一日按礼要去拜见皇帝和贤妃娘娘，我本想起个大早，但是昨晚被摆布得迷醉不已，直到若萱帮我擦干身体抱回床上的时候还昏昏沉沉的。最后疲倦感涌来，倒在若萱怀里睡去，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
  我睁开眼睛，估摸了一下时间，腾地从撞上跳了起来，“云意！”
  房门应声而开，云意一脸笑盈盈站在门口，“王妃娘娘早！”
  我急急忙忙爬起来，“不早了，快快快，准备晨起梳洗。”
  忽然发现身边的床榻上，绸裙小兜、玉带长靴等衣物丢了一地，却不见昨夜于我相拥而眠的人，诧异道：“若萱呢？”
  云意为我挑着衣服，头垂得低低的，嘴角的笑容因为夸张而有些颤动，“娘娘真是迷糊，睡在身边的人都能不知道去处！”
  “你敢笑我！”
  云意微微一笑，“殿下一早就去书房了，吩咐了我们不要吵醒娘娘的。”她熟练地为我穿上一件碧霞云纹罗衫，配月白色的长裙，“皇上和贤妃娘娘那里殿下已经去过了，说是娘娘身体不适，会晚些时候过去。”
  我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回答我的却不是云意，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若萱正从镶玉的琉璃屏风后走进来，清隽的脸上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我脸一红，急急忙忙调转开，坐到黄铜大镜前，翻开放置着胭脂花粉的檀木盒子，“云意，快来帮我梳妆。”
  云意应声过来，拿起梳子为我梳头，“娘娘想要什么样的发髻？”
  “一切如常就好。”
  “娘娘现在已经成婚了，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
  我翻看着檀木盒子里的发饰，胡乱揪出几样来，“我没什么要求，能见人就好。”
  感觉到头上梳发的力道有所转变，我往镜子里一看，看见若萱正拿着梳子俯身为我细细梳头。
  心间如有一阵暖流汩汩而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静静看着镜中他认真的模样。
  直到云意过来帮着绾起了发，簪上翠钿，梳妆完毕，我才缓缓抬起头，“这样可以了吗？”
  若萱点点头笑道：“很美。”
  他不假避讳，直接携着我的手出了门。
  眼下早已过了晨省的时间，我心中忐忑，生怕皇帝不悦，侍者福身通报后进去，见他神色还算和善，才放下心来。
  跪拜、奉茶、小心翼翼。
  一旁的贤妃娘娘想来也是爱子心切，并未说什么，只仔仔细细将我打量了一番，道：“这样穿上宫装一打扮，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我略略一福，“母妃过奖了。”
  不一会儿，说起贤妃娘娘大寿的日子将近，就在这个月末。皇帝说道：“好些年没给你办个像样的寿辰了，这几日就让宫中好好筹备。”
  贤妃娘娘笑道：“还筹备什么，每年都是聚在一起吃吃饭，这也就够了。”
  皇帝看着她，“听我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了，趁着二皇儿回来，也好好热闹热闹。”
  贤妃娘娘自是知道皇帝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闻言，不由得揩起眼泪来。
  若萱道：“父皇身子素来健朗，切勿那样多想，这几日有非烛照料着，不是好很多了吗？”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有你在，父皇也就放心了。”
  临走，贤妃娘娘吩咐侍者拿了一盒蒸酥酪出来，“听皇儿说堇荣爱吃甜食，特意为你留着的，都是一家人了，日后缺什么，只管跟我说。”
  我见她看中真诚，第一次觉到这宫中也有简简单单的亲情之暖，心下感动，“多谢母妃。”
  贤妃娘娘笑道：“要真想谢，就快点让我抱个小皇孙。”
  我低了低头，一语不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生孩子？人参可以生孩子吗？我想想都一头雾水。
  若萱牵着我的手，不可察觉得握了握，“让母妃挂念了。”
  回去的路上，他惦记着贤妃娘娘说的话，对我道：“堇荣，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瞪他一眼，“要是我生出枝人参怎么办？”
  存心揶揄，不料对方竟还真的能厚着脸皮淡淡一笑，温柔道：“你就是生半截萝卜出来我也照样养活。”
  于是乎我望着湖边沿岸种植的花树，深感词穷。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这么这么幸福的两更，乃们还要霸王我吗……吗……吗……
顶着黑圈圈眼呆望着的某人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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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十五 忽起惊变（上） ... 
 
 
  新婚的生活过得平淡安逸，若萱依旧忙着各种事务，并暗自联系一些朝臣，一同上奏章提议消减大将军冯离的兵权。他现在重兵在手，日后若真的连同七王爷发动兵变的话，其势难挡。
  云落也总跟着若萱忙前忙后，所以多数时候我还是和龙儿、云意，并上几个侍女在花园里玩耍。
  若萱怕我白日里烦闷，没处打发时间，特意让人做了个秋千架放在院子里，我没事就拉着云意晃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