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怀采薇

第70章


  我向他伸出一只手,“那么把你的指天剑借我一用吧。”
  安随遇显然一惊,但是随即又明白过来。他并不问我原因,只微微点了点头,下一刻,已然将长剑放入我手中。
  一道白光隐没在手腕间,我仔细一看,手腕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我瞧着新奇,“神仙,你在我手上点守宫砂啊!这不是人间的玩意儿吗,你怎么也会?”
  话刚说完,便见安随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道:“这是指天剑的封印,能确保它在不出鞘的情况下不伤害你。”他郑重嘱咐道:“但这毕竟是神器,不管你要用它来做什么,切记它对你而言很危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剑出鞘。若真有那个必要的话,也记得不要自己掌控它,反噬起来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我对他笑笑,“知道了,会多加小心的,后会有期。”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定定道:“安随遇,谢谢你。”
  他抿了抿唇,应该是笑了。
  告别了这个皎皎如清月的男子,我独自朝着他与月老来了那个方向走去,果不其然,找到了一个可以走出欧丝之野的结界缺口。
  春日将近,然灼灼花开依旧灿若烟霞,我用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人世间,未敢有丝毫放慢。
  西翎的皇宫与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从往来宫人们的举止来看,似乎这宫中的气氛变得压抑了。我来不及多想,走至熟悉的殿室,闻着御香缭绕,终于看见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
  若萱正一人座在桌案前写字,神色淡淡,心无二致的样子。兽纹香炉摆放在一边,我仔细嗅了嗅味道,所料不错,混合了不少治疗寒症的药材,想来是他的旧病又发作了。
  我心中微觉酸涩,憋着眼泪道:“若萱,我回来了。”
  骤然闻声,他背部猛的一僵,继而转过身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我,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堇荣!”
  他起身掠至我身前,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仿佛生怕我再次从他眼前消失,“真的是你,这回我终于没有再看错了。”
  低低的话语在我耳边想起,闻着熟悉的气息,我恨不得抱着他大哭一场,“若萱,我想你了。”
  他紧了紧手臂,“我知道。”
  思绪百转千回间,我出声问道:“你之前说过的话可还算数?会陪着我离开这里,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度此一生?”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何样的想法,纵观人间历史,曾有多少人为了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位置,不惜发动源源不断的战火,且在他十多年的成长中,那个心念是贯穿于始终的。他真的会为了我放弃那一切、甚至违背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吗?
  若萱温言笑道:“堇荣,你才离开短短几日,我却像是尝尽了半生的苦,今后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们明日就可以离开这里,找个你喜欢的地方,然后相依相伴的在那里生存下去。”
  我惊喜地抬起头,“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
  他一脸从容的神色,微微点头道:“我已经想得足够明白,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堇荣,再等我一日即可,我定会尽快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我抬起头,见他明眸依旧,所有的不安与彷徨都在这一刻平复。欣喜已极,不由自主地伏在他胸前,感觉到心念中充斥着巨大幸福。
  天色渐渐暗淡,整个绛雪轩一片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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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十八 封天之印(下) ... 
 
 
  次日晨光乍泄,我醒来的时候若萱已经出门,云意在一旁候着,将一件白色的羽缎轻裘衣递与我,嘱咐道:“殿下说今日风有些大,娘娘若能不出门就不要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他出去多久了?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云意想了想答道:“辰时就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按照往日,午时之前肯定会回的。”
  我不再多问,简单穿过衣服吃了点东西,开始在房中和云意闲扯,从她的话中我得知这几日若萱为了我茶饭不思,心中又是高兴又是苦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像是初见时候那个孤高自傲、处处报人冷眼的贵公子,他能够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权位同我远离这宫中是非,这也很是让我心存感激。我希冀着不久之后,便能同他驾一小舟,顺着清澈的小流漂道一个落英缤纷的幽静之处,什么修炼,什么伦常,都可以弃之不顾,只要我们可以相依相伴的地方,便是最美好的仙境。
  闲闲地等到午时,却还不见若萱回来,我心中有些着急,却又不好意思对云意直说,坐立不安。
  云意却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笑道:“娘娘别着急,可能殿下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要不我去问问云落,殿下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我点点头,“也好。”
  云意转过身,刚要出去,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娘娘,云落有事求见!”
  我忙叫云意去开门,见云落慌慌张张跑进来,在房内扫视一遍之后,急问:“殿下还没有回来吗?”
  我摇摇头,“怎么这么问?你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吗?”
  云落脸色一急,道:“我知道殿下今天是去了四殿下那里,我要跟着一起去,他却怎么也不肯。本以为早就该回来了,却听门口的人说道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便急着过来了。”
  若萱竟然独自去了段景易那里?他要和段景易说明自己无意与他相争、二人自此化干戈为玉帛吗?以段景易对他的恨意,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
  想到这里,我生怕若萱会遇到什么危险,匆匆站起身,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不及他们阻止,我说罢一溜烟出了门,往段景易的宫殿奔去。
  之前的晚宴上,我是妖精的这一身份宫中已经人尽皆知,所以一出房门,我就直接隐了身,也不必等门口侍卫的通报,径自往里走去。
  行至正殿,发现在白日里从来不会关上的正殿大门竟然紧闭着,我心想不妙,忙上前用法术将其一把推开,“若萱!”
  眼前所见到的场景,让我骇然止步。
  只见正殿中央的巨型宫灯已经被拆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那方曾将我近乎打回原形的封天印。一条宽大的锦带将封天印的一头牢牢束缚住,而另一头,绕过了大半个宫殿,系在殿前一根红漆的大柱子上。
  若萱被绑了手脚,困于其下,只要封天印一落下,立刻就回向他压上去。我领教过那千钧之力,以若萱的凡人之躯,是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了的。
  他看到我突然闯入,脸色一变,朝我看过来,“堇荣,你来这里做什么,快点回去!”
  我冲进殿中央,在他身边半跪着蹲□,“我不来,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人欺压吗?段景易,你也太疯狂了!他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我说着伸手去解若萱身上捆绑着他的绳子,但是那金黄色的绳子一触到手,手上便像是火烧一样,燃起滚烫的痛楚,让我不得不将其放开。
  段景易在一旁冷笑着说:“省省力气吧,捆仙索也是你一个小妖精能动得了的吗?”
  他说着他出一把尖锐的小刀,往手边那条接连着封天印的锦带上划去,随着哗啦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锦带上出现了一条裂痕,封天印朝着若萱所在的地方下滑了一段。
  “段景易你住手!”我看着他脸上渐渐蔓延开来的阴毒的笑容,一股恐惧油然而生,“若萱自始至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要这般恨他?眼下已经决定离开皇宫,再也不过问宫中之事,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我不相信段景易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他只不过是一时的气愤,不至于真的对若萱如此。
  而他只是仰起头大笑起来,怆然道:“我为什么不应该这样恨他?这十多年来,他虽然不在宫中,但是宫中处处都是他的气息,同样是母妃的亲生儿子,但是母妃心中只有他一个!我不管再怎么努力、做得再怎么出色,都比不上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甚至,母妃还要我帮他铺路,让我这个多年来辛辛苦苦为他铺设下所有的道路。我原以为这样来一来母妃会对我多几分重视,但是没有,他一回来,母妃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我了!”
  我在心中忍不住叹气,这些都是他自己同天君打赌惹下的祸端,又怎么能责怪他人!但是眼下又如何能将那些前尘往事说得清楚?
  “段景易,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了他!”
  “我要他死!”狂怒暴躁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他说着又在锦带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眼见着封天印再度落下,我一手悄然握住了衣袖中指天剑的剑柄。耳中想起那日安随遇的提醒,的确,对于一个妖精而言,上古神器几乎就是致命的。我曾听容嫣说过,妖精一旦触及,最好的结果,也是要被打回原形,如稍有不慎,便永远也不能得见天日。
  我心下纠痛,朝若萱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并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只是不想让我再留在这里,看着我道:“堇荣,快点离开这里,听话!”
  我摇摇头,在他身边站起来,咬了咬牙,拔出了那柄如有千斤重的古剑。一股电流般的感觉穿透身体,立时痛楚不已,感觉到白刃像是一刀刀割在自己身上,我却不能放手。
  我死死地抓着指天剑不放,将剑刃对准了封天印,强笑道:“我还从没有看过上古神器之间的斗争,今日倒要看看,是封天印厉害,还是指天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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