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年府上上下下,除了年幼的幺子,三百多号人全都葬生在了那场大火里。
十多年过去了,直到雍正帝临终前,她才知道,那场大火是雍正帝派人放的,年家的那个幺子也是雍正帝故意让他逃拖的。江山与情谊,他选择了江山,却半生活在了遗憾里。
她想,如果时光再重来一次,他仍是会那么做。帝王注定了终身孤独。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通报声打断了太后的回忆,她收拾好心情,乾隆已经大步走进来了。他弯身对太后行了个礼,就道明来意,“不知老佛爷对阿沫跟白吟霜姑娘如何处置。”
皇后闻言也看着太后,太后微微笑道,“皇帝有何见解?”
乾隆眼睛一瞪,有些气恼地道,“那个硕亲王,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这样戏弄朕。”皇后接口,语气有些冲,“我们不能毁了兰馨的名声……”没待皇后说完,乾隆就气恼地瞪过去了。
皇后闭上嘴,心底里却是非常的不岔。太后见此,厉声道,“如此混淆血统的荒唐事,我们大清朝可不能容忍。”转而又放柔了声音,“至于兰馨,就指给阿沫吧。”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乾隆先是一愣,随后想,那阿沫虽只是个侍卫,却也是年家之后,就算这阿沫没有为他年家平反的念头,仅凭数十年后,年家在军队仍有威望,这一事,皇族终是难以安心。可是,杀了吧,又于心不忍,毕竟先帝临终前,有留下旨意,如若寻到年家后人,则要好生优待。
左右一衡量,乾隆大喜,“还是老佛爷心细,儿子这就下昭。”
第二日,乾隆一连下了四道旨意,第一道是定了皓帧的死罪,即日执行。第二道,则是削了硕亲王的爵位,硕亲王一家全贬为平民,流放边疆。第三道是封年沫为贝子,并会在一个月后指一名公主给他。最后一道是给周芷若的,承认了她的血统,封为霜银格格,幷赐住格格府,也就是原来的硕亲王府。
京城一下子被搅得人仰马翻,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本性使然。纷争落幕,凄凄切切的硕亲王府一家,已没有人再关注了。
硕亲王府的匾额被摘下,府里府外被刷洗一新,变作了格格府。
周芷若坐在软席轿子里,拨开帘子看着外面,雪已经在慢慢融化,路上湿湿哒哒的,有几个行人不慎滑倒了,手上的东西洒了一地。
到格格府时,正碰上了硕亲王爷,领着一大家子,在跟着官差们拉拉扯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前面是怎么了?”周芷若不悦地问。
见到周芷若,那几人先是一愣,然后欢喜地奔了过来,没跑两步就被侍卫给拦住了。周芷若下了轿子,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往府内走。
“吟……霜……”硕亲王爷小心翼翼地唤。
周芷若停住了步子,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狼狈的硕亲王,硕亲王被周芷若看得直发毛,心虚地低垂下头。在周芷若正要抬步时,翩翩尖锐着声音指责道,“格格,好歹他也是你爹,你怎么能如此大逆不道。”
周芷若脸色一沉,转身对着明显底气不足的翩翩,冷道,“给本格格都轰出去!”
侍卫们应声就要上前,翩翩不顾硕亲王的阻拦高声叫着,“你这不孝女,竟敢这样对你的长辈,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周芷若眼中划过一丝狠色,轻笑了起来,指着翩翩转头对硕亲王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本格格差点忘记了,还真亏得翩翩夫人提醒。”
翩翩被弄得莫名,正猜测,就听得周芷若声音在道,“翩翩夫人跟官家的事,你还不知道吧。”翩翩大惊,急切地打断,“你!你胡说什么!”张牙舞爪地想要扑过来,却被侍卫给抓住了,扔在地上。
硕亲王脸色大变,一把将翩翩从地上抓起来,红着眼睛狠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翩翩被硕亲王的样子吓住了,哭喊着挣扎,“胡说!她是胡说的!”
周芷若扬了下眉,轻描淡写地道,“皓祥就是证据。”
翩翩脸吓得煞白,恐惧地摇头。硕亲王眼中厉色大盛,像是疯了似的,大力卡着翩翩的脖子。官差们一看,事情不妙了,忙上前想要去拉扯,却奈何硕亲王力气太大,怎么也拉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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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起先还挣扎,最后慢慢力气越来越小了,待到官差们将硕亲王拉开,翩翩早已经气绝。在官差面前杀人,可不是件小事,当硕亲王被驾走时,他凄厉地发出一声长笑,从此疯了。
整个过程,周芷若冷眼相看,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踏进府邸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她下意识地回头,皓祥拖着沉重的锁链,安静地随着官差离开了。
他的背影单薄,再也不见当初的朝气,周芷若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仇已经报了,为何她的内心却没有丝毫的喜悦?这座修缮一新的府邸,这高高在上的身份,是否就是她想要的?
突然间,心里像是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
“沫贝子吉祥!”一声叫唤让周芷若心里颤了颤,她缓慢地回头,门口,一个布衣打扮的男子站在那里,他脸上带着笑,暖暖的,缓和了她心底里的那丝空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怎么来了。”周芷若板着脸问。
阿沫也不在意,憨憨地摸了摸脑袋,笑了,“我来给你做侍卫。”
周芷若嘴角微扬,仍是板着个脸,阴阳怪气地道,“你可是皇帝亲封的贝子,我这格格府庙太小,怕容不下。”
阿沫咧嘴笑道,“容得下容得下,我身材不高,吃得不多……”没待他说完,就被周芷若狠狠瞪了一眼,阿沫赶紧乖乖地闭上嘴,紧张地看着周芷若。
周芷若怪喋地瞪了他一眼,“进来吧,杵在那当门神啊。”阿沫一听,欢天喜地地几乎是蹦跳着凑到周芷若跟前,讨好地道,“我就当你的门神。”话末,还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憨憨傻笑。
周芷若心下受用,面上却是不给好脸色,“这里可不是公主府。”
阿沫闻言收了笑,正色道,“我已经不是贝子了,也不是额驸了。”从旨意下的那一天,他就一直呆在宫中,苦苦相求,最后甚至以死相逼,发下毒誓,以后的子孙绝不姓年,这才打消了皇帝的戒心,最后同意解除婚约。
好在,那道赐婚,并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是说要指一名公主给他。当然事后,皇帝道出了是兰馨。兰馨自那件事后,也看开了,跟周芷若竟成了朋友。在得知自己被指给阿沫后,并没有太大的喜欢。后来,周芷若才知道,原来,她喜欢的竟是骥远。
一个月后的婚礼并没有取消,只是新郎的人选换成了骥远。那一天,周芷若受邀去参加了宴席,那场婚礼弄得很隆重,比兰馨嫁入硕亲王府时,还要隆重许多。周芷若知道乾隆是想,补偿兰馨,也是想让兰馨在将军府更好的立足。
周芷若曾听洛琳说过,骥远跟那个新月格格的事,在婚礼上,她也见到了那个所谓的新月格格,的确是我见尤怜。周芷若曾经想过将这事告诉兰馨,然而,在见到兰馨脸上幸福的笑后,她终是不忍。
看婚礼上,骥远对兰馨的体贴,细致。周芷若想,兰馨,她会幸福的吧。
“芷若”周芷若转过头,是阿沫。他担忧地问,“芷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周芷若摆了摆手,“我没事,别担心。”
见周芷若如此说,阿沫也放下了心。一步一趋跟在周芷若的身后,完全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自那次后,他就一直跟在周芷若的身旁,不离不弃。
周芷若年轻貌美,又是格格,深受太后喜爱。想巴结她的人很多,想娶她的人更多。为此,她到哪里走有一帮豪门贵子在等着,大献殷勤。
“霜格格,太后有请。”周芷若步子一顿,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从皇宫出来,天已经暗了,天空在飘着雨,一滴一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太后的意思,很明了。如果她不识实务,那就会在明日为她指婚,将她许给北疆的一个部落的族长。如果她杀了阿沫,那么皇帝就会许她荣华富贵,并将她纳入后宫,封为四妃之一的贤妃。
周芷若紧抿着嘴,看着桌上摆放的那杯毒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们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芷若,你回来了?”阿沫笑着推门进来了,他手中端了一些糕点,在瞄到桌上的杯子时,他愣住了,“这是?”
周芷若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可以为她做到什么程度。她轻声道,“给你喝的。”
阿沫手轻微一抖,他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整个过程很快,快得周芷若都来不急反应,周芷若压下心里的震撼,片刻后,才道,“你可知这是什么酒?”
阿沫笑了笑,“毒酒。”在他拿出那把剑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今天。皇室的猜疑,他并谁都清楚。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奶奶曾告诫过他,远离皇室,永远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世,永远不要让那把剑重现天日。
最终,他还是违背了。所以这是他的结果,他不怨恨任何人。
周芷若声音微微颤抖,“那你还喝。”其实她想问,竟然他早已经知道了,凭他的功夫,为何不逃。
阿沫一手撑着桌子,强力维持着身体,站立着看着周芷若认真地道,“我不想离开你,就算是死在你手里,我也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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