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仙缘

第37章


本觉着你又要在太子宫里一齐用膳了,谁料我一来,你倒出来了。”再冲清音笑道:“你拿着那个作甚?今年衣裳料子的份例我们早得了,再要送来,也用不着那许多。”
  
  清音不知首尾,也不知手中之物是谁赏赐的,便也看天枢。天枢苦笑道:“我问她要银子,她硬是不肯给;我不要她的缎子,她硬要塞给我。”这话说得没头没脸,那两个宫女皆愣住了,不知怎样回话是好。
  
  清音犹豫了几下,只得道:“既然攸伶姐姐来了,奴婢就送公主到这吧。”说毕,将锦缎都交给攸伶后,垂首退下。
  
  攸伶仰头看下落的夕阳,勉强道:“等明儿个您再来就学,打发人跟您一块儿来吧。每回都要丢了您的踪影,娘娘都怨过我好几回了。”见天枢不作声,她再道:“要不还是我跟您来,苑里有绿茵守着,她这几月也稳重了,知道看住下头小宫女,不让她们胡闹。”
  
  天枢不置可否,一路览湖过亭地朝含凉殿里来,欲入正殿时,见盛夏时的竹帘、纱帘早换成布帘子,此时正沉甸甸地垂在门上,横楣上缠了黄绫羽缎,帘子一掀,有一长串的宫女端了用毕的膳食桌出来。天枢向门内觑得两眼,隐约只见殿中似是跪了一群人,一个个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的。
  
  因不知他们出了什么差错,天枢迟疑着进去请了定昏礼,又同贤妃说了两句散话,依然不见命他们起来。刚要开口询问,那文贤妃却先道:“你又往哪里去了拿这些衣服料子的?六宫里每宫都有份例,今年因着皇后恩宠,已多赏你了,你还平白无故受人的礼作甚?”
  
  天枢一愣,忙道:“我醒得。只是按规矩,母妃的位分上该得的,也就这几匹的量。再要论到我的份例,那就更少了,哪里还有谁能余下这许多给我?”
  
  贤妃拍手笑道:“我就说奇了!刚还想是哪个妃位的娘娘送你这些,这会子听你一说,倒又觉得准得是皇后另赏你了?”
  
  天枢道:“倒不是赏我,这原是娘娘用来赏楚府的六小姐的。”
  
  贤妃冷笑一声,令殿里跪着立着的人都退下,方低声骂道:“她倒大方!敢拿蟒缎、库缎去赏外人?光会克扣我们的份子!”
  
  天枢忙答:“想来是连君姐姐的份都算里头,也说得过去了。”说着,又靠在贤妃身边,蹙着眉道:“母妃,我今儿心口疼得厉害,你替我揉揉。”
  
  贤妃险些笑出声来,忙揽过她来轻轻拍抚,母女俩又挨在一起说了些私话。文贤妃见天枢依旧愁眉不展,只当她实在疼得厉害,忙叫人去请太医。天枢忙说:“不碍事,拿先前没吃过的药来煎一碗就好。”
  
  贤妃笑道:“这会子又不怕吃药了?你总这样,不疼的时候就想不起,等真疼了,又来不及。”
  
  天枢正要解释,忽听门外有宫人来传,妙椋领着太后的懿旨来了。贤妃忙站起身来听了口谕,此后妙椋才跟她行礼,又坐上绣榻来钻在她怀里,撒娇着道:“我十回来,至少有八回能见着十三妹在你这,她比我占了不止一点子两点子的光,你还总偏疼她。我来了,你也只顾问她哪里疼不疼,哪里好不好。”
  
  贤妃宠溺道:“我生阿枢那会子身子不好,让她胎里就带了病根子,害得她福薄了。你好好的,也要同你妹子争个长短不成?”
  
  妙椋娇嗔道:“还说!老嬷嬷可同我说了,你生四哥、十三妹时都天有异象,怪道你要偏心!可怜我跟十一弟都是草根儿,父皇不疼母妃不宠,只有皇祖母偏爱我们些。”
  
  贤妃失笑道:“你还有脸说?你皇祖母待你们那是没一个不好的,惹得宫里多少人眼红了?你们在她那,总要比在我这更体面些,我当初也是念着你们好,才答应说让太后抚养你们两个,旁人就是要争,也争不过你俩玲珑可人!”
  
  妙椋听得夸赞,喜道:“也就母妃说我玲珑了,皇祖母老说我笨嘴拙舌,不如十一弟会说话,不如翠小姐会讲笑话,也不如阿枢会抹牌。”
  
  天枢忙辩解道:“我哪里会玩牌了?一共也就那几片可怜见儿的金叶子,哪回不都是拿来孝敬皇祖母了?我总是血本无归地回的。”
  
  妙椋揪着贤妃的衣襟直笑:“这还不算会玩?皇祖母还总问我,‘阿枢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怎么总能将钱袋里的叶子都输到台面上来的?还一片儿不剩,一片儿不赊?’前两天皇祖母将盒子里的彩头都拿出来数上一遍,还说‘大半都是阿枢留下的,赶明儿等她出阁,咱们一起当嫁妆给她备上’。我倒要说,给你备上了还了得?等你去了婆家,不是都要输给你的姑子妯娌了?倒不如还是留给我们替你收着吧!”说完,她又是一连串地笑声,笑得直叫“哎哟”。
  
  天枢一向是输便是输,从未想过为何赌运不盛,更没算过一共输了多少,听她这样一提,才想起有那样一笔钱财本属于她,这会子却不受她支配了,乃叹道:“这金银阿堵物,到用时方恨少,原是不错的。”
  
  妙椋一听这话,更笑了起来,向贤妃道:“阿枢这是怎么了?又往哪里逢了魔?怎的突然间就成财迷了?”
  
  天枢听了,不觉更加懊恼。
  
  要知端的,再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明白的,明天上午还有一更,不更我就黑了= =
26
26、第二十五回 ... 
 
 
  娇绿茵绵绵娇嗔意◇妄褚凡切切妄言语
  
  再说天枢满心皆是银饷不足的事,恨不得一改素日癖性,将那些输光的金叶全讨回来。妙椋笑得直嚷“千载稀逢”,文贤妃又道:“那会子你父皇不知为何,偏要给你起个‘枢’字,我不好说个不好,可也不愿说好。要真是这字害了你,那我就真罪过了!”一面说笑,一面向北告过罪,终究还是掌不住,跟着妙椋一齐大笑起来。
  
  天枢任她们取笑,只推说身子沉得厉害,头疼目眩,要回苑里去歇息。贤妃忙笑道:“等一齐用过膳,再走不迟。”天枢只道“捱不住”,贤妃便只好命攸伶扶她回去,又嘱咐说:“等药煎好了,同膳食一起送过去,你盯紧她喝了,再让她躺下疏散疏散。你再过来回我。”攸伶连忙应了。
  
  暂且不说那母女二人在殿中讨论天枢的婚事,只说主仆二人回去,天枢用过膳后仍是长吁短叹,闷闷不乐。攸伶实在不知出了何事,也不知怎样劝好,便也只能随了她去。绿茵见天枢嘀咕着翻小柜子里的碎银锞子,疑惑道:“公主要取什么钱?只管问奴婢,哪样搁在哪里,奴婢都知道。”
  
  天枢听说,就问:“咱们有多少银子?”
  
  绿茵便取过柜中的檀香木妆奁盒来,打开一看,多是天枢向来不用的头面首饰。金簪银镯自不消说,那翡翠石在光照下愈加通透碧澈,猫眼儿滴溜滚圆,泛着绿幽幽的光华,珠子里倒像是有一泓水在缓缓流淌。天枢摇头道:“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银钱,那些好拿来花的银两钱。”
  
  绿茵见说,忙将那盒子塞回柜中,另从底下格子里翻找,翻出了好些旧物。天枢取了些小时压岁用的紫金如意锞子来,暗想成色虽不足,可到底还是金子,一时就放在荷包里。绿茵再找出十来贯清钱,天枢便问:“这能值几个银子?”
  
  绿茵却道:“于公主来看自是不值钱,不过也能算是奴婢几个月的月例了。”
  
  天枢一呆:“就这点?”
  
  绿茵笑道:“就这点子,底下还有人要眼红呢!这些是平常用来赏小丫头们的,娘娘说了,公主月例不多,不好随便拿银子赏下头人,所以叫咱们备下这些钱。要哪个规矩了,攸伶姐姐就赏一串下去。”一面说,一面将那些钱都放在簸箩里,天枢见另有用途,便不好再多说。
  
  天枢奇道:“那该用来赏人的银子又花哪里去了?全给母妃说免了,你们就真免了?”绿茵更是笑,再打开格中抽屉,天枢见里面排了整整齐齐的整锭元宝,便知这才是赏外头人的,因问:“你们先前怎么个用法?说来我听听。”
  
  绿茵道:“有别个宫里的姐姐送大宗物件来,咱们就赏来人碎银子,又托她谢殿中掌事的姐姐,这就要给大锭子了;平常小厨房里有孝敬汤药的,咱们也只赏碎银,但要是娘娘殿里的公公跟嬷嬷来了,又端着娘娘赐下的人参、燕窝,咱们自然要给整银,不好给戥过的,他们一准看不上眼;还有一宗,底下人聚在一起吃酒赌钱,被攸伶姐姐抓着了,那钱台子上的都充公不说,还得回了娘娘罚去月钱。可一罚就是几个月,他们平日也没点积攒,攸伶姐姐心倒又软了,偶尔见他们差事办好了,也便赏两个。”她一股脑儿都顺嘴说来,停也不停,将自己也说笑了,又道:“真要都数,连奴婢都得好好想想,再翻翻账本子。不过宫里大多是赏的青铜钱,不比市面上的毛钱杂乱,咱们给的虽少,就那么一吊两吊的,可要真拿出去用,也好换一石两石的白米。”
  
  天枢一听好换大米,更是听得专注,又问:“一两银子好换几石米?”
  
  绿茵想过一想,方道:“奴婢在家时听阿娘说,她还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半两银子就能买一石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