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仙缘

第48章


  
  清虚听她不会说话,因笑止道:“我知道你心疼谁,也知道你要紧的是谁,我只问一句,你想要我怎样?你我情分不浅,我也乐意帮你一帮,更何况你也不是第一个来求我料理此事的。但你若要叫我日夜值守看护,那我一是□乏术,二又无官无职,手里没半个可用之人,更不用提足以抵挡她二人的能人异士了。”
  
  见君愁眉道:“那你又能做什么了?”
  
  清虚说道:“我只知道越夷墨有一样癖好——她爱青天白日、光明正大地办事。她行的事再是不堪,也不肯学鸡鸣狗盗之辈暗中活动,非得要大庭广众之下,才能遂了她心意。”见君瞪圆了眼,他又道:“我也猜得出,越夷墨会挑着哪日动手了。”说完一笑,再叹道:“我受人所托,到时候总还得到一到场。那日你跟我一同去,人若是能救下来,那我就出一回手。但要是她突然变了主意,偏在那夜黑风高、暗灯瞎火的时候干些麻烦事儿,那你们还是不用寻我去了。”
  
  见君听得惊愕莫名,却又不知这事再从何处追究起,只好说:“那我怎样回去说?好端端的,没什么大事的话,我也不好出门,又不知说是与你同行去哪里?”
  
  清虚道:“暂且瞒着清华,只跟新华说一声,就说我母亲说了,元日那天你命中大吉,准能遇上贵人。新华一向信我母亲的话,又有我陪着你,她必不能生疑,也就随你去了。”见君勉强称好,这时文氏正叫人送了玫瑰酪来,他俩就在东边屋里一齐吃了,再仔细编排了一遍拿来诳人的说辞,便各自散去不提。要知端详,请听下回分解。正是:
  
  今日新仇待明日,当年旧恨复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自己境界了……写到这里,红楼腔就是一种挑战啊!(握拳含泪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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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二回 ... 
 
 
  楚澄华警醒端妙枢◇越夷墨诱杀冯相国
  
  题曰:良辰美景奈何天,云中来人似谪仙。黄粱一梦痛欲绝,清风归去恨无缘。
  
  年至岁末,皇后却又一病不起,皇帝也成天忙于元日大朝会、祭祖、庆典、朝贺、家宴……各类繁文缛节,太后遂命文贤妃执掌宫中事务。年下诸杂项琐碎,贤妃还要忙于筹备妙椋婚事,天枢知她忙不过来,便也从旁相辅一二。
  
  这日,天枢向太裳殿中去时,忽听得远处几缕筝音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干,遥遥飘来。天枢心下纳闷,便转道路旁小径,走了一阵,视野顿觉开阔了些。那白石道铺延,远伸至东北方向的一处宫殿。那处的殿宇宫檐上,隐约升起一团袅袅烟气,如流云飞卷。
  
  天枢因知那里是静妃所居的落叶斋,便不再向前去,只隔了小树林静立着听了一会儿。此时筝声更甚,铮铮乐响如铿锵鸣金,排山倒海般迎面袭人,震荡心魄。
  
  天枢在阴墙下站着,褚凡打后头过来,见了她便笑道:“墙下听琴,你倒是风雅。”天枢稍稍点一点头,又指着那里冲他摇一摇头,倏然间,筝韵一转,转而淙淙悦耳起来。如一泓春水般温柔,连绵不觉。正当天枢以为筝曲渐终时,筝声却又渐行渐急,铮铮然再显铁马金戈,铁蹄四处践踏蹂躏,筝调高亢昂扬——
  
  天枢陡然回脸看褚凡,只见他挺直了脊梁,嘴角一沉:“怕是变徵之音!”终于,那鼓筝之人仿佛再也忍受不住这等持续的激越,无奈之下,音色渐转悲凉,听得人心头凄惨,更觉惶惶不安。
  
  褚凡似为所撼,神色变幻莫测,轻声道:“又成了雍门调了。”
  
  天枢停了片刻方道:“我先走了。”那日已是三九天,宫墙底下阴霾一片,八方涌来的冷风刮得枯枝晃动不止,扑面甚寒。
  
  到了午后,她独自去前厅看忙碌政务的褚凡时,他正笑着一本册子,见她来了,因说要看,便抿着嘴递给了她。天枢顺手接来一看,却是旧唐散词,上有一阕《忆江南》,道是:
  
  平生愿,愿作乐中筝。得近玉人纤手子,砑罗裙上放娇声。便死也为荣。
  
  天枢却道:“词虽好,韵事却是后人杜撰的,这就不好了。况且此曲一看就不是唐风,倒像是哪朝人的伪作似的,你却拿来比静娘娘的筝……我要去告你这不敬之罪……”话到最后,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褚凡亦笑道:“你坦着些儿。”又悄声道:“我拿来给你瞧,自是拿来比你的,你提不相干的旁人做什么?”
  
  天枢面上微窘,却仍道:“你若有心,学那崔生强取豪夺却是不能的,要有话说,那得赶紧去了呢。”
  
  褚凡闻言,喜不自禁,赞同道:“自是要去,立马就走,再不能让人抢先了。”他作势要往门外走,回头却又见天枢临窗倚立,一双明目清湛,怔怔地看着落叶斋处,便道:“我曾听闻静娘娘的琴筝俱佳,只可惜了,她不愿见人,想来更是不愿收徒。”
  
  天枢倒不觉遗憾,只道:“我不通音律,也没那个福分去学它。只是听那筝音熟悉,颇有几分故人的意味,便有些神往罢了。”
  
  褚凡笑道:“这又是打哪里来的故人?”见天枢不作声,便再道:“静娘娘到底是带过兵的人,现下想来,若由我来奏那曲子,哪有那分胸伏百万雄兵的气度?只好在这里惭愧不如,恨不能再自责百回了。”
  
  天枢听了他这话,不觉神色大变,因道:“听你这样子一说,我才想起那曲子究竟哪里不对劲儿了。之前只觉得不妥,但这不妥在何处,这会子方想明白——那筝音分明是与敌相抗之音,便如你说的那样,跟提了兵刃去打仗一样——她这是正与敌会面、两相交缠之际,我那会子没能赶去一见,倒是遗憾了。”
  
  褚凡听她尽说痴话,乃道:“是我不好,说出这样一段奇谈怪论,倒招惹了你往旁门左道上想去了。快别想了,天色也不早,你快回去歇着吧。”
  
  天枢见他不信,只得自个儿柔肠纠结,心下暗思道:只怕不是我料错。那筝音缠绵,引得人间诸事烦恼陡生,遍填胸臆,直像是我玉衡妹子的……一面想着,一面就出殿往苑里走,想到中途,登时恍然大悟,便急着向落叶斋这来。还未近斋院,就在天返门外给一众御前侍卫拦住了,因说:“陛下在此处,正同娘娘用膳呢,不见外人。”
  
  天枢刚要再说,斋内已闻听外头动静,过来了个四品御用内监,说:“请公主少待,这天凉,奴才给您备轿,送您回去。”
  
  天枢只得讪讪而退,一时暖轿来了,她坐在轿上一路回思百遍,虽心头隐隐觉着自个儿应是猜对了,可又不好再回去要求相见,便是再去了,不免还是给人赶得远远的。万般惆怅凑聚在一处,不觉心口又疼得厉害,恨不得滚下热泪来。正没排遣处,轿停了,攸伶掀了帘子伸手进来扶她,见她神情如痴如醉,惊道:“今早出去时候还好好的,又往哪里去丢了魂?”
  
  待进了含凉殿里,见了文贤妃,她正忙得不可开交,见天枢又消魂落魄,亦是怜痛万分,忙叫攸伶领着她回去歇着,又说:“等明儿一早要还是不好,你赶紧请太医去;若是尚好,那也不用她起来了,叫她多睡一会,也不许她去学里。明日是大朝会,她先生定要在朝里忙到晌午后,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定是不去授课的。”
  
  攸伶连忙应了,又扶着天枢回苑里来。天枢一整晚都茶饭不思,略进了些珍珠米熬的粥汤,就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咬紧了牙关止不住寒颤。攸伶亦是一夜不得好睡,守在她床前帘外的榻上,睁大了眼,就等着天枢半夜叫她。所幸天枢虽是不睡,却也不唤不闹,更不愿折腾人,只独自默默愁肠固结,将千万年内的事在这一夜之间想了个遍。
  
  到了清晨,天枢才觉得乏到了极致,总算迷蒙着睡了一小会,谁料这寸短之间,又做了好几段短梦,梦见好些多年不见的场景、旧人。她在梦里不住呓语,一会儿跟这个说两句,过一会儿又嘱托那个两句,没多时天际却霹了一阵响雷,她便又惊醒过来。天枢睁眼见攸伶跪在床前,眼里含着泪,正拿湿绢子替她脸上擦汗,又要润她干得裂开的嘴唇。
  
  天枢勉强说了句:“还说我呢,我问你,这好好的,又是大节下,我也不是头一回生病了,你这是哭什么呢?”
  
  攸伶这才哭出声来,道:“出了大事了,朝里正乱成一团,昨夜冯相的脑袋给贼人割了去,今早那刺客又在上朝前的路上候着,还拔了剑指着褚大人……”
  
  天枢轻声问道:“他也让那刺客割了头去?”
  
  攸伶摇头泣道:“那倒没有。据说齐家的公子、楚家的几位小姐都去了,最后到底是让楚新华小姐救下,只可惜伤了一腿。只恨还是让那刺客逍遥法外……”
  
  天枢叹息道:“活着便好。那刺客不会抓着的,谁也不敢抓她。”说完,她背过身去向里睡,身子一动不动的,心中五味翻涌,不知应是悲凉喟叹,还是应庆幸祸中有福,便也只能觉出自己应是闷闷地不好受的,面上的眼泪却是止不住般淌了下来。
  
  攸伶在她身后又道:“皇后娘娘哭晕了,连传了好几位太医,都救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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