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图之箴

第59章


十四人齐齐偏转武器,雷云暴动,发动秘术天雷破变型阵:混元。
  当狂暴的雷电汇聚成一道刺眼的银光,刹那之间,毁天灭地。仅仅一闪,弈军的玄铁盾皆为粉末,律军火弩阵再攻,城楼上顿时哀号不绝。亡藤两宫人众不知什么时候已潜入城楼之上,展开无情掠杀,顷刻刀光,弈军弓箭手全军覆没。仅余十几名高手维护着沂帝,已是苟延残喘。
  破解王城防御之后,南北宫十四宿主横列在甘宣泽的主将军阵前,全身上下似乎还流动着残余的电光,但却毫发无伤。甘宣泽、俞子非等人无讶于他们的行为,之前的商调已让他们大开眼界。他们随风来去,究竟何许人也?
  城楼的战局已然稳定,只需再遣兵卒破门即可。甘宣泽正欲发令,眼角瞥见金光一现,转过头去,沂帝居然在混乱之中,失足坠下城楼,连同他身上世俗讥讽的黄金战甲。
  远方草坡突然细尘飞扬,一袭白色身影策马奔赴战场。从旁四人大惊,亦扬鞭追逐,同往……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逆转
  东风吹雨归于尘,浮云觅尽遂荣枯。长逝奈何风不解,日照钦承定乾坤。
  金色,华贵而奢侈,一种象征王族的炫辉感。闪耀光芒的高雅,黄金色泽赋予的至高无上的纯色,在冯沂身上流于庸俗。从坠落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弈国的君王,自以为显贵的战甲和充满空虚的面庞上沾满了由城楼撒下的血沫。靠近死亡的甘之如饴,是只有冯沂才能产生的虚无感受。
  冯沂脸上的表情坦然得令人匪夷所思,瞪大的双目铺满刀光血影,嘴角的邪恶微笑将周身的黄金甲鳞污浊到暗沉。心中有所信仰的弈国士兵依旧负隅顽抗,殊不知,他们所侍奉的弈王陛下将要死于战乱。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授王权吗?冯沂身下早已尸骨成山,除了一声闷响之外,他基本毫发无伤。仰天长笑,歌颂着自己的命不该绝。
  头盔不知滚到哪个角落,冯沂披散着头发,撑着金剑站起身,缓缓地从尸丘走下,踏着惨不忍睹的尸体,一步一步,最后一个踉跄跌了下来。再次站立,带着略失神志的颤颤巍巍,方抬头,便见一抹耀眼的银光在眼前闪烁,完全不在乎来者何人,依旧摆弄着帝王的高傲:“大胆狂徒,速速为孤王让路。”见那人纹丝不动,冯沂大怒,“孤乃是一国之君……”忽然语结,认清了对准他咽喉的兵器,看清了银光背后的威严无惧。
  黑云已烬,天光傲物,紫气东临。危云战戟,月刃寒光,在甘宣泽手中爆发着十足的压迫感。战争,没有怜悯:“冯沂,你败了。”
  冯沂森森冷笑,一手推开危云:“我永远是弈国的君王,而你,哼,不过是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乱?何为乱?”甘宣泽收势危云,责问冯沂,“乱,只因君王失道。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你所为顺应天道吗?”
  “天道?笑话,孤王就是天道!”冯沂死到临头,仍然大言不惭,“不论疆土,或是荣耀,独孤王一人所有。孤王只需振臂一呼,便可东山再起!”
  “对牛鼓簧,多说无益。”甘宣泽翻掠危云,探至冯沂颈部,仅一寸之距。
  冯沂见此阵势,不禁嘲弄:“你竟敢弑君夺位!好啊!杀了孤王,这片江山就是你的了!”手指着遥远的万里疆域,空想泛泛。
  甘宣泽望着遍地尸骸,迟迟未动。若到头来只留下弑杀之名,岂不是与冯沂无异,血海无尽,够了。随即移开危云,横刃削下冯沂的一缕散发,背离:“以发代首,你走吧。”赶尽杀绝,本就不是甘氏所长。
  “愚昧。”冯沂并无流露感恩之意,反倒眼中凶光一现,紧握手中黄金佩剑,朝着甘宣泽的后背狠狠刺去。
  就在此刻,一蓝一紫两道身影从马背上跃起,飞速袭来。蓝如苍穹,衣角拂过,即将甘宣泽护至一侧。紫同秋堇,缭绕霜色如焰,凝结玄冰呈长刺,碎裂金剑,以临时起意的绝美弧度,划向那枚因恐惧而急剧收缩的瞳孔。
  “住手!”雪嫣白若傲雪,阻止有琴手心里沸腾的霜焰,“无叶,不要。”出于本能的呼喊,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有琴及时熄灭霜焰,化去玄冰刺,看着雪嫣眼里的慌乱,感到困惑。以往的她面对这种人,一定会深恶痛绝。然而今天,她的反应太过反常:“嫣儿,为什么?”不仅是有琴,其他人也抱着同样的疑惑。
  “他……他是……”雪嫣的心在纠结,想起了亡藤密室中的灵位,想起了那天失去理智的母亲。眼看着,冯沂轻蔑的眼神代替了惧怕,令人作呕的优越感使得雪嫣的内心不断重复着一些逃不开的字眼,痛恨的犹豫。
  “吱呀……”一声沉重的巨响,引得众人循声看去。
  扬起的沙尘弥漫着血腥气息,覆盖着重重尘垢的王城大门正徐徐敞开。并非由于律军的撞锤所致,而是城内有人主动开启。门缝里投射出稀薄的光线,一名将领模样的人,身着战甲,引领众军士,一同奉剑而出。
  领头将士走到甘宣泽面前单膝跪地,双手虔诚奉上战剑:“小将秦阅与众亲信军士愿归从甘氏麾下。”说出这句话,秦阅如释重负。紧随其后的士兵亦齐齐跪下:“我等愿归从甘氏麾下。”
  众人大惊,城池争夺如此壮烈,最终的结果竟然是弈军投诚。远岚一眼认出曾经与他同征的秦校尉,见其神色坚定,想必是思虑已久。
  “你这个混蛋,孤王待你不薄,你居然阵前倒戈!”冯沂面对己方将领突如其来的变节行为,表现得异常愤怒,仇恨的目光,像是要将秦阅生吞活剥。
  没有人理会冯沂的言辞,秦阅亦然:“在下只为明主效忠。”
  话毕,甘宣泽接过战剑,亲自扶起秦阅,再将剑归还其手:“若手中无剑,该如何为甘某效忠呢?”言行间,举止泰然,初现帝王之风,从容不迫地示意众人起身,神采奕奕。与此同时,上空传来欢呼之声,城楼战局结束。
  冯沂后知后觉的醒悟,才知大势已去,暗自耻笑自己方才所为,顿时失控,欲朝着甘宣泽扑过去。不料,左右双臂皆被钳制,回望身侧,见一人身着红衣,左眼翎羽阴森;另一人一身墨色,面孔极其熟悉,怒火再次喷发,无以复制的吼叫:“张凡!”
  徵无与角寒无视冯沂的无谓挣扎,只管遏止他的疯狂行径。就这样,冯沂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一旁的秦阅率领降兵恭迎甘宣泽入城。城楼上,破碎的“弈”字王旗在烈火中化为灰烬,黯然堕落,重新迎风飞掣的旗幡上书写着:律。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至亲
  恨前尘,难断血络犹丝连;伤心浅,忘川锦葵书长笺。回首迟迟,初曲乱。
  时维九月,暮山紫清,气凌日下,北辰远。一朝流水花落,夕照陋室空堂。诗仙曾云,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今日之势,乃是积水成渊,倘若冯氏非嫉贤之辈,弈国也不至如斯境地。
  冯沂在徵无与角寒的挟持下,全身动弹不得,心中的屈辱侵蚀着他引以为豪的王族骄傲。对于左侧的角寒,冯沂完全不敢直视,邪恶的寒流正蔓延在他的心脏;而右边,张凡,曾委以重任的叛臣。截然不同的陌生感压抑着他的咽喉,牢牢地支配他意识的恐惧。瞥见远岚,憎恨的怒涛又风起云涌,是他们夺去了属于他的一切,冲破防线的谩骂:“黎远岚、张凡,你们两个注定不得好死!不仅抢走孤王的女人,现在还帮着晋阳甘家的那群反贼强取我冯氏疆土!你们……你们会遭天谴的!就等着你们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无……”
  “接着说呀。”有琴施放霜焰,化出玄冰刺架在冯沂的颈侧,“真是个聒噪的男人,吵死了。”说着,瞧见他眼中分明恐慌,还拼死逞强的畏畏缩缩,觉得实在很有趣。于是,有琴就想着戏弄他,故意将锋利的冰刃在他的脖子上来回划动。
  果然,冯沂吓得直冒冷汗,却顾及自尊而难以启齿求饶,方才还信誓旦旦地叫嚣着要东山再起,可是,在死亡面前,他彻底显现了乞求苟活的卑微。忽然,他发觉颈部有些许刺痛,似乎还有一点温热,难道是血?
  “无叶,不要杀他。”雪嫣抑制不住的情绪,脱口而出,心里的声音告诉她,有琴的玄冰刺随时可能杀了冯沂,而她,必须阻止。
  谁都看得出来这仅仅是一个玩笑,可雪嫣为何如此焦急?如今的冯沂,命如蝼蚁,死不足惜。有琴明白她不会轻易说出其中原由,直觉告诉他,这一定与雪嫣数月的异状有莫大关联。思虑再三,有琴稍稍用力,玄冰锥刺微微没入冯沂的肌理,一缕鲜血泊泊淌出。
  “不要。”雪嫣一时情急,推开有琴,讶异着自己的失态。
  “为什么?”有琴追问不息,一旦错过,雪嫣的心结将永没尘埃。
  “他是我哥哥。”迸裂的碎痕在雪嫣的心里渐渐深陷,结痂的伤疤被慢慢揭开,流出淡而无色的血泪,痴痴地重复着,“他是我的亲哥哥。”
  刺耳的雷电划破凝结的气氛,超越惊讶的情感,风,呼啸而过,顿时狂妄。如果雪嫣是冯朝川的女儿,那么息夫人染指江山的行为就能够理解了。虚华深宫、百里红陌,竟然是如此的因果。众人沉吟不语,有琴的眼神更是繁复难测。
  “哈哈哈哈……”肆意妄为的嗤笑,不堪入耳,只有冯沂的个性能做到,“简直是胡言乱语,你这女人,骨子里就透着低贱,怎么可能拥有冯氏的高贵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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