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旧迎新

第四十七章    挑衅
    赵秋红的话是伴着眼泪一起出来的，而她这份喜极而泣的眼泪，也勾得顾平春的心中酸酸的，一时没有忍住，她也有几滴泪水跟着滚了出来。
    廖承章过来时，正好看到两个姑娘拥抱后流泪的样子。因身为大夫，常常能看到病人家这样情绪失控的场面，于是此时看到这种情形，他便莫不作声的悄然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直到两个姑娘都擦干了眼泪展颜笑了，他才轻敲了一下门板提醒她们，他已过来了。
    顾平春两人迎他进屋，廖承章坐下后，即不多劝说两个别流泪了，也未向她们二人的脸上多打量几回，而是坐下来便打开药箱取出纸笔开起了药方。
    赵秋红看着廖承章一笔一笔的写着方子，她便有些紧张地将双手紧握在一起后，开口轻声向廖承章问道，“廖大夫，你说我父亲的病得治多长时间才能治好？”
    廖承章一边写着方子，一边微笑着说道，“用金针针灸半月，再配合着这个方子吃药，我想一个月左右赵大伯应该就能下地了。”
    赵秋红听了此话，一下子心中喜悦万分，可她一想廖承章这回是为送顾平春一家去京城才赶回秦州的，高兴之后就又有些为难地向廖承章询问，“不知廖大夫在秦州能待多久，顾妹妹她们再有几日就要走了，她们走后，你是不是也得马上离开这里，那样我父亲的病······”
    廖承章不待赵秋红将这份犹豫的话说完，就一抬头面色沉静地认真回道，“即然接了病人，又有把握治好，当然得医治好了才行，待送走顾妹妹她们，我在秦州会再多待几日，等半个月的针灸施完了，视情况我再确定回师门的时间。再说你是顾妹妹的好友，赵伯夫的病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心全力地将他医治好的。”
    赵秋红一听廖承章这个保证，真是高兴地再也无话可说，而这一高兴，她的脸泪便又不自觉地流了许多。
    出了赵秋红的家门，顾平春心中五味杂陈地对并排走着的廖承章说道，“我原以为如赵姐姐这么能干的女子，一定很少流泪，没想着今日却让我看到赵姐姐身上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廖承章侧过脸打量了一眼感慨的顾平春后，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道，“我也没想到看着总是一幅心思沉静的妹妹，也能为朋友哭的控制不住自己。”
    廖承章一句打趣的话，说的有些惊讶的顾平春忍不住嘴角扬起了笑容。她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姿态优雅的廖承章，然后又将目光移去远方的街角，才笑道，“我原也没看出，总是一幅处事不惊的哥哥，也会有如此促狭的一面呢。”
    廖承章听顾平春回了他这么一句，脸上风流俊雅的笑容一僵，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平春。两人对视了一下眼神之后，便全都忍不住将会心的笑容凝结在眉眼之中。
    顾平春上了车后，跟着一起来的寻巧便不停地夸赞着廖承章的风采。而眯着眼睛迎着阳光感受着五光十色光亮的顾平春也一路想着，若是前朝还在，鲜衣怒马的哥哥也不知得多吸引女孩子们的喜欢。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个样子，顾平春忍不住微笑着将车帘掀起一角，向车外骑着马的廖承章看去，而一身布衣的背影让顾平春莫名的心头就升出些许的伤感，于是顾平春慢慢收了笑容，在心中长长地叹出口气。
    而在车外，骑着马一路走在顾平春车子前的廖承章也是心头暗暗地感慨万分，想想这一天的相处，廖承章心道，要是前朝还在，如顾妹妹这样般心思善良而又聪慧的郡主，又哪里需要为了这个家族的生存而如此地费尽心思。想想远在大理的顾氏族人，一时之间廖承章下了决心，这辈子不论如何，也得好好地多看顾着些这个妹子。
    顾平春与廖承章两人回到家中已是下午时间，两人回来后还是一路先去了廖承章的书房，才一进门，两人都有些怔住了，不知是为了何事，顾盛春姐妹及小弟正良这会儿全都聚在这里。
    顾昊杰看她们两人回来，先笑着招呼她们两人进屋，然后便脸上挂着微笑，一副亲切长辈的模样，招呼着顾盛春姐妹几人与廖承章见礼。
    因顾阳春已得到过顾平春的暗示，所以一见着廖承章，她的脸上马上便洋溢着亲近之情，拉着顾正良先与廖承章叫了一声“哥哥。”
    顾盛春是拉着杨莲生一起行礼的，虽然她也叫了一声廖承章“哥哥”，但这一声称呼中只要细心对比，便能听出里面明显的有些敷衍之意。
    顾盛春心想的是，一个奴仆家的儿子就算如今是自由身，但是也用不着每次见面，都用这么亲近的称呼吧。顾平春暗晒，若不是看在他一表人才容貌极佳的份上，她还真是一点不想开这个口。
    顾盛春暗自心情不爽，于是便皱着眉头用平静地目光在顾平春几人的脸上全都打量了一回，一想着刚才顾平春与廖承章一起兴高采烈地进门，她的脸上立时便现出一副讳莫如深的笑容。
    廖承章从几人这一声“哥哥”声中，早已分辨的出谁与他亲近，谁与他生疏，他虽心如明镜然面子上却一点没有显露出半分。只见他一一回过礼之后，便很自然地地笑着将这家中唯一的男孩顾正良拉到自己的眼前先是认真地打量起来。
    顾正良今年已满六岁，正是求知欲很旺的时候，因家里很少有这么成年的大哥哥与他交谈，话一说的高兴，他便很自然的偎依在廖承章的怀里问东问西起来。
    这个场面，是顾昊杰最愿意看到的，一高兴，他便也加入到与廖承章一起与儿子解说学问的谈论之中。
    杨莲生还是第一次见着廖承章本人，见过礼后一时之间她中心暗啧，这姑姑家的奴仆中怎会出个如此出众的男子，这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可都比那个楚公子决不逊色几分。再一细听他与顾正良解释的那几句学问上，一听便知他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杨莲生一时心思百转，心头一热，便冲廖承章笑着说道，“听哥哥说话，一看便知学问很好，即是这样，哥哥为什么不去参加科考，若是将来中了，不是就更能光宗耀祖了吗。”说完这话，杨莲生的视线便又不自觉地在廖承章的脸上轻轻扫了一回。
    廖承章没有去回应杨莲生的目光，他低下头一面抚摸着顾正良的胖手，一边轻咳一声回道，“人各有志吧，在我心中，我就只想当一名自由自在的大夫。”
    杨莲生听廖承章这话，脸上立即便浮现出了一幅十分惋惜的表情。她先是张张嘴，似是心中的话语没有想好如何表达。
    然不等杨莲生将心中的话组织好出口，顾盛春这边看着廖承章轻笑一下之后，便语气中带着一份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廖哥哥不想参与科考中个什么的话，那到时候，你心中想的事情便不一定能成，毕竟这样身份上也差的有些太多了吧。”说完这句话，顾盛春便眯着一双笑眼，故意向顾平春扫了一眼。
    顾盛春这句话的意思太过明显，这一屋子人里除了最小的顾正良没听出什么意思，剩下的人全都或怒或平淡或惊讶地看向了她。
    顾阳春拧着眉毛，目光中暗含讥讽。而顾平春则冷冷地看着顾盛春，眼中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她再敢胡说八道，她绝对会上去扇她个耳光。
    好在顾盛春向来是个识时务的，她一看气氛不对，马上便换了一幅笑眯眯地的表情，赶紧冲顾平春说道，“大姐，我这句话也是劝廖哥哥上进的，你说你这一幅表情好象我又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顾平春冲她冷淡地点点头后，说道，“我希望你这只是一句劝人上进的好话，但是就算是这样，你的这份闲心也是操的太过了。”
    这一刻最生气的就数顾昊杰了，今日赶巧自己的儿女与廖承章碰在了一起，他的本意只是想让她们之间亲近一些，坐在一起多说说话，可他万没想到，这才说了没几句，顾盛春便不知所踪的乱说起来。一生气，顾昊杰便只留下廖承章和顾正良两个，挥挥手让一屋子的女儿全都各回各屋去了。
    顾平春知道顾昊杰发脾气不是针对她的，所以在她出门之时，她还是多向廖承章那里看了一眼以示安慰，见廖承章给她回了一个安心的目光，顾平春这才抬脚带着一群人出门。
    顾盛春因刚才那些话里明着就是冲着顾平春去的，所以这边才一出门，顾盛春便站在离顾平春几步远的地方又笑着说道，“大姐，你以后也就别再动不动地就劝我别与人家楚公子来往了，楚公子再怎么说那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可你看看你的眼光，这人再怎么模样好，可他那个出身也只是咱家放了自由身的奴仆，我劝大姐以后还是多掂量着些身份吧。”
    顾盛春大概是怕顾平春听了她的这些话后，一气之下真的会冲过来与她打架，所以她这边话音一落，便赶紧转身加快步子离开了这里。
    杨莲生看着似是极想留下来与顾平春一道离开顺便再多说上两句话，但因顾盛春的丫鬟走时轻轻地拉了她的衣袖一下，因此她犹豫之后，便也只好跟着顾盛春的丫鬟一齐先走了。
    顾平春此时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刚才眼前这一幕，让顾平春仿佛觉得又象是回到了当年在宁王府时，最后见着顾盛春时的那个样子，顾平春的心中这会儿一阵阵地发凉，她一时暗恨着告诫自己，顾盛春还是以前那个顾盛春，以后自己千万别再想着什么姊妹血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