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旧迎新

第五十五章  惊闻
    顾平春听了冯嬷嬷的叹气，看出冯嬷嬷存了心事，她想着高阳公主过来时，祖母高兴地与她说话时的表情，一看就是与当今皇上感情很好，于是便低声与冯嬷嬷说道，“嬷嬷不用为我们难受，祖母在宫中的日子不错，看见我们肯定心里就会想起当年她被迫进宫时的不愉快，所以她对我们态度冷淡也是正常。”
    冯嬷嬷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略打起了精神对顾平春轻言，“你祖母的性子有些执拗，我知道她一直就不喜欢你父亲，认为他是先朝皇帝强迫她怀的孩子，可当年，她若没有一进宫就怀上你的父亲，那时又如何还能好好地活在宫中。以前她不喜你父亲我能理解，但是现在她荣贵了，这又隔着一代人，见着你们还是这样冷淡，我听着就有些心凉。”
    冯嬷嬷将自己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顾平春一家，有生之年她最想看的就是自己的小姐能平和地对待顾昊杰一家人，万没想到今日的情形与她的想象会差了这么许多。可能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而且今年又久病不愈，冯嬷嬷今日说起话来也没了什么顾忌，一气之下就将自己心里的实话全都倒给了出来。
    顾平春两世还是第一次听冯嬷嬷这样埋怨祖母，于是在听完了冯嬷嬷的一通牢骚话后，惊讶之余后笑着对冯嬷嬷道，“嬷嬷还是想开点吧，她身边已有高阳公主陪伴，这些年我们因着她的身份，能安稳度日也该知足，再说她对我们好了，当今的皇上反而会多心的。”
    冯嬷嬷听顾平春说的这话想了想后，叹着气不好意思地感慨道，“你说的很对，嬷嬷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看事情一时之间就又有些钻牛角尖了，看来我真是老了。”
    顾平春微笑，拉起冯嬷嬷的双手，把脸埋在她温暖的手心里，让冯嬷嬷又高兴了许多。顾平春听冯嬷嬷今日的话中感慨颇多还说了不少私密的心里话，于是她心中一动，就又想起这回在路上存着的一份疑问来。
    顾平春双手紧握了冯嬷嬷手向她问道，“嬷嬷，你在路上曾说，祖母对当今皇朝建立有功，这会儿有空，你能给我说说，祖母当年立的是什么功劳吗。”
    冯嬷嬷没有马上回答，她犹豫了半天才苦笑了一下，小声冲着顾平春耳边说道，“你祖母自少书画就好，特别是别人的字，她看上一遍就能写的与人家一模一样，那一年，现今的皇上能不费很大的力气就破了皇城，是因为他手中有前朝皇上让打开城门的圣旨，而那份圣旨却是由你祖母照着你皇祖父的笔迹偷偷为当今的皇上写下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今日嬷嬷偷偷告诉你，是让你知道，你祖母现今的富贵都是她该得的。只是她做的这件事情却让你父亲心中对她怀有恨意，所以这么多年他与你祖母的感情也是冷冷淡淡。”
    冯嬷嬷说完这些清咳一声，又抬手揉了揉额角，而顾平春却一时之间被冯嬷嬷的话语惊的心脏“砰砰”地乱跳起来，她万没想到祖母为了与命运抗争，能联合当今皇上做出矫诏的事情并一起灭了顾氏王朝。
    顾平春的脑子中闪过祖母宫中的富丽堂皇，暗道一声原来如此，只是顾平春又想着以祖母对当朝的功劳和与皇帝的情分为何是在过世之后才被追封为贵妃之事，便又冷静下来向冯嬷嬷细细打听，“嬷嬷，当今皇上与过世的皇后感情如何，祖母与过世的皇后关系好吗？”
    冯嬷嬷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她垂下目光后说道，“当今皇上本来就不太喜欢皇后，自你祖母留在宫中，皇后与皇上的感情就更淡上一些，好在皇后是个性子宽厚的人，也知道皇上与你祖母以前的关系，所以皇后在世时与你祖母的关系一直总是不冷不热地处着的。只有一样，皇后始终不同意皇上封你祖母为贵妃。”
    冯嬷嬷的这些话一个下午都紧紧地萦绕在顾平春的心中让她大为唏嘘，直到夜晚，怀揣着这事的顾平春也久久不能入眠。入秋之后已是夜凉如水，顾平春翻来覆去睡不着后，便起身出了卧房在门前的一株挂了灯笼的树下站上了一会儿。
    她抬头望向天边的弯月心中隐隐有个念头，祖母对新朝建立有功这事太子李容湛一定是知道的，李容湛脾气难测，前世他一继位，父亲很快就被削爵，这里面是不是也还有他为自己很早就过世的母后出几分气的成分在呢。顾平春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后想着，若是没有前年的谋划和相见，以她对李容湛的了解，也许仅此一条，父亲也还是难逃前世的命运了。
    顾盛春因昨日在宫中得了祖母淑妃的申斥，第二日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没去正房请安，顾昊杰看看顾盛春坐的那个空位子沉吟片刻后，脸上带出几分不悦对杨氏说道，“母亲既然在宫中说了让盛春重学礼仪，明日你就赶紧安排家中的姑姑再给她教习一遍，说不准哪日母亲再传你们入宫，到时听说你没有安排盛春学习，让她再对你生出不满来。”
    杨氏心里虽惧怕着淑妃，可对淑妃只让顾盛春一人去重学礼仪这事也含着几分不忿在心头，杨氏抬眼扫了一遍坐在屋中的顾平春几人后，笑着与顾昊杰商量，“母亲让盛春重学礼仪，我看不行家中的几个姑娘就一起都跟着重学一遍好了，现在住到京城，以后出门见人的机会多了不少，姑娘们将礼仪重学一遍，对她们今后也有好处。”
    顾昊杰皱眉，想想这回若真只让顾盛春一个人学习确实让她没脸面，有顾平春姐妹们陪着一起学习挺好，于是他先看了顾平春，见顾平春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来，便点点头答应了杨氏的提议。
    杨莲生在请过安之后，跟着顾平春与顾阳春一起到她们的院子里坐坐，顾平春的屋里中间是日常起坐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锦榻上面摆了一张小方桌和茶水等。
    一盏茶喝过后，杨莲生双眸看了顾平春微笑道，“盛春的性子也难怪宫中的祖母会生气，就说这回在路上的事情吧，要不是我自己的命大，也许这小命就要交待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顾平春一直不喜欢杨莲生，这回在路上能为她说话，纯粹是重活一世的她出于对生命的担忧和珍惜，今日听她带着挑是非的口吻说话，顾平春的脸上马上收起笑容，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顾阳春已轻皱眉头先说出话来，“表姐，虽说这回路上是二姐一个劲的拉着你走，可这事哪一回不都是你先答应下来的吗。你若不答应，以母亲对你的关心能不顾念你的身体。”
    杨莲生听顾阳春开口就这样说她，便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惹人不高兴了，再一想她们三人毕竟是亲姐妹，她脸上先是露出尴尬一笑，才又小声为自己争辩道，“路上我答应她，是因为她总冲我发脾气强拉着让我答应的。”
    顾平春知道杨莲生这回说的是实情，心一软淡淡与她说道，“以后盛春再强求你做什么，你不愿意做直接拒绝就是，情面怎能比得上性命重要呢。”
    杨莲生低着头，咬着嘴唇好半天才又轻声说道，“今日我说她任着性子做事，是知道这回她那么急着赶路，全是因为她与那个楚公子早就约好了要在八月十五那日见上一面。”
    顾阳春一听此话就有些急了，她马上向杨莲生质问，“表姐你既然知道了这事，怎么不与母亲去说一下呢。”
    杨莲生柔声回道，“这回我没有证据，就是与姑母说了她也不一定信，弄不好最后她还得说我搬弄事非，不知好歹了。”
    杨莲生离开后，顾阳春面带疑虑与顾平春道，“莲生表姐不会是因为昨日被二姐的无理吵闹给气的，故意编排她吧。”
    顾平春很了解楚邵行爱做这些不检点的行事，她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很是肯定地回道，“莲生说的应是实情。”
    顾阳春皱眉，她抿了嘴后，带出几分轻蔑，“大姐，你以前说楚邵行品性不端，这话我是越来越信了。他都已经成婚了还来招惹二姐做什么，我家的身份再落破也不可能与人做二房。也不知二姐与楚邵行这样偷偷来往图的什么，大姐不行还是想个办法阻止一下二姐做傻事吧。”
    顾平春如今已不想再管顾盛春的闲事了，她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对顾盛春道，“你以前不是说过，让我少管她的事情吗，再说你二姐一向精明，等她见过京城的各家贵公子之后，说不准她的想法就又改变了。”
    京城的富贵人家多了去，年青的女孩子本就对于富贵，权力，还有出色的外表抵抗力很弱。平春这么一说，顾阳春再一想顾盛春这些年已对身边喜欢的男子换了好几人时，与顾平春相视一笑，心中也就将此事放在了一边。
    顾平春姐妹四人从第二日起便开始重新学习了礼仪，十日过去，顾平春家收到来顾昊杰上司户部尚书家的邀请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