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蓬鬼话

第4章


  
  女子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画家轻蔑地笑了,“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您的自怜自哀在我眼里,真的有如马戏团的小丑。请原谅我并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呢……”他说着,终于在画布上完成了最后一笔,“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如果您的爱人真的回来了,您当真会开心吗?”
  
  “当然!”女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但愿您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画家在胸口轻轻地划了个十字架,“作为和您愉快聊天的谢礼,我把这副画像送给您。”
  
  
  女子于是走到画家的身边,油彩浓重的气息扑面二来。
  她看见画面上是自己朦胧的剪影,落寞地立在桥上。桥的两面是孤单的入口,桥下流淌着金子般的河水。翻腾着,涌动着。
  
  她忽然眯起了眼睛,凑近了画面仔细地辨认着。因为她看见自己的身后,有一团人影般的东西,灰蒙蒙的,在胸膛处还有一抹刺眼的鲜红。
  
  “这……这是……”她颤颤地指着画中的人影,“这是什么………”
  
  画家平静地收拾着画具,“我唯一能向您道喜的,是您无与伦比的直觉。看来您从小对这条神秘河流是认知是正确的,又或者说是我低估了你们的爱情……”
  “你的意思是?”女子的脸渐渐灰了。
  
  “我说过了,”画家阴沉地笑了笑,“艺术家都有一双特别的眼睛……你以为我为何要画你?我说过了,对于女人我兴趣寡淡。可您身后那忠诚而斑斓的精灵却让我十分地感兴趣。”
  “精灵?”女子的声音开始颤抖,“请你不要开无谓的玩笑!”
  
  
  “精灵?或者亡灵?我也拿捏不准形容词。他象被长久地泡在水里般,身体肿胀,手脚全是青灰的斑痕,是被河流里的石头撞伤的吗?还是尸体所特有的标记?……胸口处插着一把刀,周围一圈是凝固的血迹,很有视觉效果……啊,只有一只鞋子,另一只在河岸边被发现了吧!”
  
  女子的呼吸急促了,她猛然地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小姐,您并不是个艺术家。”画家欣赏着她滑稽的脸,“所以从一开始,您就没能注意到身后固执的爱人。现在也没办法看到。”
  
  “啊,啊,……”女子不由地尖叫了,她的脸宛如毕加索的油画般开始扭曲,象个疯子般仓皇地四处张望,“你胡说什么……他,他在哪里!在哪里……”
  
  “真可惜呢!”画家放肆地大笑了,“我以为您会高兴的!您没有听见他对您说了什么吗?他一直站在您的身后,从一开始就不遗余力地倾诉着……”
  
  画家说着,瞳孔里忽然炸开奇异的光彩。他凑近了女子的脸,轻轻地吐着每一个发音,“他对您说,他爱你,他遵守了约定,他不想离开你……永远永远,不会离开……”
  
  
  “不,不!”女子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身体因恐惧而重心不稳,“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有任何需要骗您的理由,小姐。相反,我从您的嘴里听到一个精彩的故事。我要好好谢谢您!”他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啊……这不可能,不……不可能的……”女子倒退了几步,她宛如修罗般狠狠地把画砸在地上,然后疯子般尖叫着跑远了。
  
  
  画家惋惜地看着地上破碎的画,他远远地听见女子大喊着,
  “别,别跟着我……”
  
  
  他拾起地上的画板,不由轻蔑地感叹着,
  
  “这就是爱情?真是可笑!”
《痒》
  
  
  
  公司新来的女同事安妮很漂亮。
  
  她闪烁着一双漆黑而无辜的大眼睛,皮肤白皙胜雪,线条纤长优美的脖子被浓密的黑发层层包裹着。如此花样的女子,初来咋到就成了办公室里女神似的存在。男同事们纷纷对她趋之若鹜,明里大献殷勤,私下勾心斗角。他们对安妮百般讨好费尽了心思,可是几周过去了,却是谁也没有得到真正亲近安妮的机会。
  
  
  炙热的爱意因得不到丝毫的回报而演变成了怨恨的温床。
  于是这些自认为受了安妮的屈辱的男人们渐渐地聚拢在一起,好几张怨毒的嘴唇,因得不到而窃窃诉说着咒骂。他们说着说着,逐渐地肆无忌惮,从中寻回尊严的平衡。而其中有一个男人忽然高声地抱怨了一句,
  
  “你们知道吗?那个安妮,很怕痒呢!”
  
  众人听了,立刻纷纷表示赞同。他们随即又对此添油加醋起来。安妮过分的怕痒,更增加了这个女子奇妙的神经质。
  
  
  曾经有男同事为了讨安妮欢心,恭维起安妮迷人的脖子和长发,说水乳交融,简直是黑与白最完美的奏鸣曲。但安妮听了,只是惨淡地一笑。她赶紧慌张地垂低了脑袋,双手拨弄起长发,更加严密地遮掩住脖子。随即胡乱说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安妮明显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也曾经有想与之交好的女同事,问安妮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发型屋剪一个时下流行的短发?但安妮听了,竟是诚惶诚恐。她甚至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才面色苍白地回答道,
  
  “不……不用了……我喜欢长发……”
  
  “可是,不觉得太长了吗?既不好打理,更遮住了你脖子的线条。你的脖子明明很漂亮阿!”女同事是真心夸赞。
  
  但受了赞扬的安妮,却意外地面色更加难看。她拨浪鼓似地拼命摇着头,结结巴巴道,
  
  “不,不用了……我喜欢长发……我,我怕痒……”
  
  女同事听不明白,起先觉得莫名其妙。那些长发落到脖子里岂不是更加痒?然后她就明白了,认为那是安妮挡她的借口,既而愤愤地觉得她不可理喻。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看着把长发当成了围巾,甚至是纱布包裹着的安妮,越发认为她简直是一个怪物。
  
  
  又是一周过去了,安妮的种种古怪通过办公室浮躁的空气渐渐流传开来。那起初被认为是女神的女子慢慢地蒙了尘,没有人再围着她团团转,甚至再也没有人愿意多搭理她了。被游离在了人群之外,但安妮反倒变得安之若素。她总是孤独地垂着头进进出出,没有人在意她,她却仿佛很享受这份宁静。
  
  
  日子本该就这么平稳地度过下去的。却是毫无征兆,在某一天被彻底地粉碎了……
  
  
  这段日子以来,安妮忽然变得憔悴异常。
  也不知是受了何等的冤孽,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变得暗淡无光,浓郁的黑眼圈宛若倒挂的眼影。连工作的时候也是身影恍惚,步履蹒跚。有人忽然出声喊她,她竟吓得连连后退,额汗淋漓,让出声叫她的人都好不尴尬。
  
  
  安妮的异常倒是给了那些平日讨厌她的同事大嚼舌头的机会。他们尽情地在背地里说着没有根据的诋毁,说安妮会不会是半夜出去援交?说安妮会不会是偷偷地去堕了胎?他们说得煞有其事,流言蜚语被就是如此被不堪地滋生而出的。但安妮却仿佛被蒙在鼓里,她不理会任何人鄙夷的目光,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莫名地担惊受怕着。  
  
  虽说安妮不讨人喜欢,但终究会有个别侠义心肠的家伙儿,瞧见了就不禁地担心起安妮。
  同事蛛蛛就是如此。蛛蛛和安妮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却是日日看着憔悴不堪的安妮,渐渐起了怜悯的心思。她担心安妮,想要问问对方究竟是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但虽然迫切地想了解安妮的近况,蛛蛛却苦于怎么都找不到搭讪的借口。她犹豫了许久许久,忽然见此刻的安妮正背对着她,趴在复印机前忙碌着。她长长的黑发瀑布似地披散在背上,从脖子处滑落,垂顺地分到了肩膀的两边。由此隐隐可以瞧见安妮纤长的脖子,纯白的肌肤上却残留着一根褐色的衣服纤维,有些碍眼,着实破坏了安妮脖子的美丽。
  
  
  蛛蛛一笑,也由此找到了搭讪安妮的由头。
  
  她站在了安妮的背后,故作轻巧随意地摘去了,同时笑着说,“安妮,你的脖子里有线头哟!”
  
  
  蛛蛛自以为这会是个不错的开始,可是她却忘记了,安妮怕痒,安妮很怕痒……
  当蛛蛛的手按上安妮脖子的肌肤,她只觉得触感冰凉如玉,而随即她发觉安妮的身体居然开始颤抖。安妮的背脊一下子僵直了,四肢忽然不可抑止地瑟瑟发抖。失去冷静的双手缓缓攀上自己的脖子,安妮忽然撕心裂肺地一声惊叫,随即疯子似地猛然回过身子,用失焦的眼神看着蛛蛛的脸。
  
   
  “安,安妮……”蛛蛛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面前惊恐万状的安妮忽然跌跌撞撞地开始后退,一路撞翻了好几个架子。铁质的架子砸在安妮的腿上,但她似乎不知道疼,只是继续惊恐地连连后退着,就象是在逃命一般,直到她忽然昏倒在地。
  
  
  众人在屏息失神了几秒后,才蓦地发觉事态严重。他们赶紧抬起昏迷的安妮,匆匆把她送往楼下的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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