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外传

第4章


因为虎头镖太过出众,导致大批冒牌货涌入暗器市场,给飘香堂带来不小的麻烦,假货做得比真的还真,另带三个月保修。义父果断做出决定,以后三哥在每次出任务前,只能去他那领一枚由他改良过的虎头镖。经过仔细对比,我们发现所谓改良,只是在镖身上刻了一些字,正面——“飘香出品,品质保证”,反面——“死者家属,务必认清”。义父说,要不是地方有限,他还会刻上“欢迎咨询,来函必复”。
  我问,真复吗?
  义父说,复你个脑袋。
  我问,你这不是欺骗顾客吗?
  义父说,顾客算个屁。
杀手?不,是刺客 第六节
  风尘仆仆地赶回飘香堂,义父见我没带回什么人来,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就问我,带回了什么证据?
  我掏出了祁天圣的内裤,扭动手臂,使出一招“童子献花”,将它抛向义父。刚才说过,我不善于使用暗器,所以抛歪了。它贴在了义父前面的四哥的脸上……
  并非四哥躲不开,而是这个月里轮到他做护法,而护法站在堂主的前边是不能动的。其实飘香堂满打满算不过十几口人,而活动在生产第一线的就我们哥儿几个,剩下的全是杂役。人家名门大派要个护法是为了维护首领的统治,就飘香堂这么点儿人,让我造反我都懒得动手。还护法,远不如做个护发来得有意义。
  义父看了一会儿那条内裤,一连被惊出五个“啊”,半天之后才喷出一个“嚏”。他让四哥站好别动,又招呼我们上去看。
  就这样,一条罩在四哥脸上的内裤成了今日焦点。
  最醒目的是三个字:斩龙会。
  因为急着回来复命,一路上也没看过祁天圣的这份名册。现在看来,它何止不祥,简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我最先想到的当然是黄河七俊的离奇死亡。自那件事之后,斩龙会就成了江湖上最神秘最恐怖的组织。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神秘。或许就因为神秘,人们才往往不自觉地朝恐怖那方面想。即使两个人在一处僻静场所,悄声谈论江湖,在不经意间提到斩龙会,他们也会在意识到之后的第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不自觉地四处张望,仿佛即将招致灭门之祸。
  至于斩龙会为何对黄河七俊下手,有人说是因为他们拿到了一本斩龙会想要的武功秘籍。什么秘籍,我不得而知。但关键在于,他们拿的秘籍本不为斩龙会所有,却还招来横祸。飘香堂现在拿了人家的花名册,能有好果子吃吗?
  至此,这便是我惹上斩龙会的全部过程。
杀手?不,是刺客 第七节
  “老五……除了这个,你还带回了什么?”义父问。
  “没有。”我用很诚实的语气撒了谎。其实我还带回了一件东西,就是那只叫万金的乌龟。那天夜里,我本已经离开了祁天圣的家。我一边庆幸着自己捡回一条命,一边隐隐担心起那个受伤的神秘人。长剑拖地,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戛然而止之际,我转身快步返回祁天圣家。屋子里凌乱依旧,神秘人已不知去向。他应该没事吧?正想着,我发现了躺在地上胡乱扑腾却总也翻不过身来的万金。我笑着说,活该,你一只乌龟还躺着睡觉。
  义父洪亮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他斩龙会若想灭我飘香堂,也绝非易如反掌的事!我听得热血沸腾,底气十足。但义父喘了口气,又说,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然后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拈起四哥脸上的内裤,转身回了内室。他的大喘气,让我几近崩溃。
  我们各自回房,只有四哥因为闭气太久晕在大堂上,没人管他。
  房间里。我捧着全身缩在壳里的万金,揣摩义父最后的言语。他的意思是说飘香堂有难了。
  义父会怕吗?
  万金突然露出脑袋,两只眼睛瞪着我,似乎隐藏了不少智慧。见到我困惑的表情,它的眼睛里闪出一丝不屑,然后又缩回了壳里。
  我生气了,对着龟壳骂道:“娘的!老子带你回来,不是想养个宠物,而是想喝王八汤了。”
  万金没有再露出头来,我只感觉手中的龟壳在剧烈地颤抖。
  知道怕就好,我嘀咕着。
杀手?不,是刺客 第八节
  飘香堂始创于五十多年前,祖师爷是一个叫孤红月的人,他是义父的义父。据说在多年前一次行动之后,毅然决然地含笑而亡。演绎!绝对是义父的演绎,听上去让我觉得如果这位义爷爷乐意,他还会毅然决然地咧着嘴从棺材里爬出来。
  与其说孤红月是一个古怪的刺客,不如说他是一个古怪的商人。刺客虽属服务行业,但江湖上敢挂牌杀人又成规模的只有飘香堂。没有竞争对手导致垄断,所以我们敢对顾客挑三拣四,所以义父敢说顾客算个屁!谁想找飘香堂杀人,只能找人介绍,否则再多的银子也请不动我们。简单地说,第一个找飘香堂杀人的顾客,无形中成了一名代理人,只要他再介绍另一名顾客给我们,便可从中捞到一些好处。而代理人也被我们分成等级,分别用太阳、月亮和星星表示。等级越高离我们越近。于是,每一个人都会不遗余力地为我们拉客。我一直很想知道那第一个顾客是谁,因为他(她)在飘香堂的历史中扮演了一只老母鸡的角色,其他顾客就是他(她)下的蛋。
  飘香堂的刺客就是死也会选择与目标同归于尽,几乎没有失手的可能。除了被家法吓死的二哥,我始终对他的死抱有一丝疑惑,对方真有这么可怕?他真有必要逃吗?
  不知怎的,当我找义父解惑的时候,口中的问题变成了:“他真的死了吗?”
  义父说:“你看到了。所以要相信你看到的事。”
  我说:“可你曾经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事,特别是看到的事。”
  义父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举个例子:此刻我就在眼前,你觉得我不会突然揍你一顿。如果你觉得看到的事是真,我便不会揍你。如果你觉得看到的事是假,那我只好揍你一顿。那么,你相信不相信看到的事呢?”
  那一刻,我领教了什么叫别无选择。
杀手?不,是刺客 第九节
  忽听得有人在屋外喊道:“飞镖传书!”
  在我抬头的一瞬间,一枚虎头镖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打进了我的肩头。我心中暗骂:妈的,飞镖传书不是应该打在门上吗?这位怎么往人身上招呼?
  我忍痛将镖取下,撕下镖身上穿着的一张字条,上面写道:“如你不死,速离此地。”
  是义父的字迹。
  飘香堂有规矩,如果谁想退出飘香堂,必须过堂主这一关。如果没死的话,就可以走了。而义父射了我一镖之后,又给出这样一句话,就等于是在不破坏规矩的情况下,让我离开飘香堂。
  来不及处理伤口,我回到大堂。义父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几个哥哥站在他的身边。
  你是何人?义父面色深沉,厉声发问。
  “啊?”我转了一圈,发现身后并没有人。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飘香堂?”作为护法的四哥也发话了。他声音很洪亮,随后摇晃几下。看样子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我一时语塞。原来,他们已经把我当成了外人。
  义父突然从椅子上一个鱼跃,落在我面前。
  落花拳,一直是飘香堂至高的武功。义父从来都不在我们面前打完一整套。这次,一招一式全用在了我身上。力量很轻,轻到我感觉不到一丝的痛苦。速度很慢,慢到我能完全把它们记在心里。这一过程中,我打了一次哈欠,搔了两次痒,义父安抚道:“别急,快打完了。”
  刚一收拳,义父便大声喝道:“还不滚?你被飘香堂困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想死在这里不成。飘香堂欠你的东西,来世还你!”
  “我想……”还没说出“我想回去收拾东西”这句话,几位哥哥就一齐向我冲了过来。
  形势严峻,当下之急是别等人家打,我赶紧自己晕吧……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离飘香山庄很远的荒山里。身边有长剑、包袱以及那只小乌龟。打开包袱,里面有一本《落花心法》和那条印满人名的四角内裤。
  远远望去,飘香山庄已经是火海一片,炫目的红光将天空吞噬。相距甚远,我仍能感到热浪袭来,甚至还嗅到浓烟的味道。我坚信,那一刻的眼泪是被熏出来的。为了应景,我满腔悲凉地朝天呐喊:义父!你欠了我什么,能折成银子不?
  刚说完,我就赫然发现包袱里面还有一袋金叶子和一些散碎银两。另有一张字条,义父写给我的:“名册留好,祸福天定。”
  捧着银子,好不尴尬,但我还是厚着脸皮再次仰天长啸:义父!这点儿够吗?
杀手?不,是刺客 第十节
  我始终觉得义父为人懒惰,好多年不见他亲自行刺谁了。曾经有人送义父绰号“杀人不见一滴血”,形容他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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