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外传

当然，这个想法只能想想，若要实施起来肯定是我先被平息——被人家摆平然后停止呼吸。    突然，宫殿内蹿出许多弓箭手排成两排，前排半蹲后排直立。他们张弓搭箭，瞄准了广场上的人群。广场内的多处制高点也是同样景象。几乎在同一时刻，广场大门处涌现两大队军士，他们身披甲胄，蹲在地上，一手举着巨大的钢盾，一手握着长矛，铜墙铁壁般地拦下了广场里的人的退路。在军士们身后，又是一批弓箭手。而箭，也在弦上。    数辆战车从大门驶入，多名异族打扮的大汉站在车上。他们纵向打出十余道发散着寒光的钢索。钢索前端是类似于长枪枪头的尖利物件，直接插进高台的石壁上。接着，两侧围墙处又有十余道钢索横向交互。如此一来，自高台以下，便被罩了一层钢索制成的大网。台下的任何人都是名副其实的插翅难飞。   
 双方形成对峙局面，但很快会发生一面倒的情形，对此，我深信不疑。看这阵势，皇帝也是早有准备，且极具针对性。如果说皇位是蝉，曲圣扬便是一只捕蝉的螳螂，义父则是螳螂身后的黄雀，他以为曲圣扬才是夺帝位最大的障碍，却始终不曾想到，皇帝正是一只紧盯着黄雀的猫。风若寒的出现，风无影等人在最后时刻的突然倒戈，以及那张一看就知道是煞费苦心所制的钢索大网，就是最好的证明。    场面开始混乱，有些人在胶着，风若寒和义父，风无影和南宫剑飞。有些人在对峙，七卦先生、华云通与我的几位哥哥，弓箭手和场内所有人。   
 义父不是风若寒的对手，挨了一拐棍之后，他虚晃一招，转身冲向无瑕，像是要拿她做人质。而无瑕依旧木桩一样站在原处。    “当心！”我大喊道。    
风无影闪出，挡在义父身前，横起妖魂。   
 义父单手一推，打在妖魂上。风无影吃不消力道，向后退去，正撞在无瑕身上。   
 无瑕惊叫一声，接着向后倒去，后脑重重地磕在地上。她挣扎着坐起来，扯下了自己的红盖头，一脸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她挨了这一下，心智却恢复了正常。
    无瑕四下张望，奋力喊着：“明五，你在哪儿？我选的是你，你快出来啊！”然后大口地吐着鲜血。   
 我长出一口气，该动了！我挣开南宫燕的手，稍作犹豫，便纵身向前一跃。宫殿的前面虽没有后面那么高，但就这么跳下去也是凶多吉少。 
   下坠过程中，感觉有人将我提了一下。回头一瞧，南宫燕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正拽着自己的裙带，裙带的顶端被拴在宫殿顶上的什么位置。    
安全着陆之后，南宫燕心有余悸地说：“还好裙带够长。” 
   我深有同感，说：“还好你腰变粗了。”  
  南宫燕问：“明五，你要站在哪边？” 
   我想了一下，说：“旁边！” 
   我抱起无瑕退到宫殿角门外，她眼神迷离，断断续续地问我，自己会不会死。无瑕受了义父的大半掌力，后脑又遭重创。我想，她这次不是死于掌伤，就是死于后脑的伤，不是死于后脑的伤，就是死于两伤并发。我实在不忍心让她猜自己会怎么死掉，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将她交给南宫燕照料。   
 我侧身靠在大殿外的柱子上，静静等待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嗖”的一声，一支冷箭划破天空，准确无误地射进大网里，传出某人的一声惨叫。紧跟着，万箭齐发……
第五章 该死！怎么还有一个阴谋 【9】
广场里，躺着数百个活人死人以及半死不活的人，他们被统称为“乱臣”或“贼子”，多数死于箭伤，血流遍地。其中也有不少倒霉之人——真是来参加婚礼的。总之，场景和他们活着的时候，同样壮观。纵横交错的钢索已被撤去，只在地面上留下道道索痕，血痕。    那是在一阵箭如雨后，血肉模糊的人们拖着残躯，死死抓住大网，他们在拼命地喊着，摇着。血，就这么粘到了钢索上，却并未马上干涸，又落回了地上。而滴滴鲜血就这么粘连成了大网的痕迹。
    高台下，我的几位哥哥各自受伤，全部瘫坐于地上。一些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五花大绑的南宫剑飞在一旁垂头丧气地被几个守卫押着。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此刻，他看起来非常猥琐。他帮我取得鬼眼，大概是指望我能在斩龙会事成之后，帮助他遏止风无影和妖魂。这个比我还可怜的人。   
 台上相对热闹一些，风若寒和义父已经对打了近一百回合。义父的头发已经散开，一招一式都透着邪气，甚至有些张牙舞爪。虽然样子很凶，不过照眼下的趋势，他很快就会进入满地找牙的状态。风若寒则始终气定神闲，看样子还未出尽全力。 
   临近中午，空荡荡的胃里涌出一股酸水——我饿了。   
 我不知道饥饿这事儿让我分了多久的神，似乎很长。因为等我回过神来想继续看对决的时候，台上已经找不到义父了。用脚指头也可以猜到，他被打下台了。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人家的圈套，而困兽之斗通常没好结果。  
  此时，殿内有人尖声气细地叫喊道：“皇上驾到。”    
除我之外，站着的人全部跪在地上。一群人簇拥着皇帝从大殿中走出，在这群人中有七卦先生和华云通，还有我不认识的几个和尚老道。他们对我视而不见，我也没跟他们打招呼。 
   既然龙袍加身，就该是天下至尊，进入无我无相的境界。然而胖乎乎的皇帝看起来却很可亲，他淡淡地让众人平身，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这是胜利者固有的和善姿态。于我来说，却是接管这一切的时候了。    
皇帝看着我，目光片刻停留在鬼眼上，他问：“你就是明五？”    “是。”  
  皇帝让风无影亮出他的兵刃。 
   风无影握住剑柄，高举妖魂，让剑身指向天空。皇帝问七卦先生：“这就是妖魂？”   
 七卦先生回道，陛下圣明。  
  皇帝又瞧了瞧我的鬼眼，再次询问七卦先生。
    之后，他连声说，有趣，有趣。满脸期待，似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即将上演。 
   我既然是主角之一，自然不会让他失望，便开口道：“皇帝，我要和风无影一战，请给个方便。”    
“给朕一个理由。”皇帝说。  
  “我有功于你，诛杀曲圣扬有我的参与。”  
  “这理由不够，再为朕做件事吧。”说着，他看了看台下的人。    我淡淡一笑，一纵一跃，跳下高台，来到义父和几位哥哥面前。
   除了武功之外，四哥酷爱下厨，尽管他没什么天分。我将左手置于他的头上，他紧闭双眼。  
  “下油锅的时候，你自己炸你自己吧。”说完，我催动内力，四哥立时毙命。
    三哥平时不苟言笑，我也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只是努力对他笑笑……  
  至于二哥，我实在很关心他为何“死”得比其他人都早。他“唉”了一声，说道：“我只是一个替身，义父的替身。蒙面的义父，大部分时间是由我假扮的。如此一来，义父才能分身做大事，也能将你蒙在鼓里。因此，我只好先死一次。”  
  我点点头，道：“那再死一次吧。”说完，送他归西。 
   走到大哥前面，我问他有什么要交代的，他说没有，就是想不通自己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死。  
  我说：“你从不曾生，又何来的死。这么想，你会舒服一点儿。”    他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似乎豁然。我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琢磨自己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都没弄明白，也不知道大哥能豁然些什么。    
面对义父。我问他，是否料到了结果会是这样。  
  义父沉稳有力地答道，早就料到了！  
  “我才不信呢。”  
  “那你还问。有没有正经点儿的问题？”  
  我按住他的脑袋，“您不会恨我吧？” 
   义父匪夷所思地瞪大双眼，说：“你——变幽默了！” 
   我笑笑，而后发力。那一瞬间，我和义父向彼此说了声，谢谢。   
 义父死了。我脑子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种种所见所闻，全都不仅不实，哪怕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我现在都不敢相信它们确实曾经发生过。 
   好在有个无所不知的七卦先生，我朗声问道：“七卦先生，哪些事是真实的？”  
  他让我将手放在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跳。我照他的话做。  
  七卦先生说：“只有这件事是最真实的，其余的，无须理会。”他总是在我困惑的时候，用一句或几句狗屁不通的话让我更加困惑，这次也不例外。我甚至为以后就听不到七卦先生唠叨了，而在心中泛起一阵酸意。    
我指了指义父及几位哥哥的尸体，问皇帝：“这些，够了吧。”说着，迈步向迎凤台去。华云通提刀将我拦住，“明五，你怎么敢跟皇上这么说话？”  
  我懒得理他，只从他身边绕了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身体。两步之后，华云通倒在地上。皇帝“嗯”了一声，下了命令：一切人，不得插手风无影和明五的事。然后对我说：“自行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