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瞳

他叫了住凌焕。
  “我知道。”
  “为什么不去救她？她不是你十多年的搭档？”他的话语，平淡中有了一丝疑惑。
  “她也是你恨了十年的仇人。”
  凌焕真的离开了。
  他不去看他的背影，刺痛双目的感觉他极为憎恨，但是事到如今，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欣赏他。这个冷血到极点的男人。
  只是凌焕的血液里，一直保留着最后那一丝的温度。
  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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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不会再怜惜她半分。
  如今她又落回他的手心，只要他想，他可以狠狠的报复她，甚至只是几句话，他都有办法让她坠入最深最寒的痛苦中。
  莘瞳重新醒来的时候眸光迷离而黯淡。
  她的愿望的没有实现。噩梦却变为了现实。没有看到凌焕，她急着四处张望，换来那冷冷的一句，凌焕不会再回来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脸。眼神变得很可怜。
  他坐在她身边，拉住她纤细的手腕，手心的怒意，唇角的冷酷，一点一滴的流进她的身体，汇聚了成她的绝望。
  “记住我说过的……只要我不放手，你跑到哪里都没有用。”他瞥着她泛着水雾的眸子，剩下的，许许多多，伤害她的话，不在预料中的全融进了那湿热的液体中，从她的眼眶中断了线的落下。慢慢的程耀西松开手，眼中多了几分懊恼……陷入沉默。跟着，心里头冒出几声空洞的笑。
  没有资格。
  他根本没有资格嘲笑凌焕……
  她还在哭，抽泣着双肩，睁着大眼，泪水源源不断，不用任何报复她已经难过到了极点。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她身侧，想负气离开想大声发脾气或是再说一些刺痛她的话……却就只是这么静静的，坐着，听她的哭泣。
  大概过了很久。
  房间的光线越来越明亮……莘瞳扭过头，看着窗外，夕阳的橙金铺满在透明的玻璃上，幸福的颜色被阻挡在了看不见的阻隔外……泪水仍然在落。一滴，又一滴。
  护士敲门进来，送来了晚餐。
  “不吃！！什么都不吃！！”她终于发脾气的瘪瘪嘴，将枕头扔到了够远的地方。高级贵宾房的护士大概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对于这样的突发状况表现的一脸的波澜不惊，跟着以广播的声线的开口了，“我们的套餐都是按照病人的身体需要特地请营养师调配的……”
  “行了，我会照顾她。”他打断护士，护士还想接着说，他一个眼神，就让护士识趣的悄然退朝了。
  莘瞳也不哭了，眼神发愣的不知停留在哪里。他缓了缓情绪，这样的冷战，最后他是不是输了……
  “想吃什么，我去买。”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反射性的弹开他的手，泪眼凌厉的瞪着他，“你！！”
  活像一只被欺负的猫。
  他失笑的摆摆头，“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吃的。”
  她才恍悟，瞅着他坏笑的嘴角……一句调戏她的话。
  “海鲜粥，怎么样？”他又问。
  她默不作声。哭累了，呼吸起来胸口起伏，看样子是答应了。
  他起身出去，轻轻的为她合上门。
  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昨天她说完那句话，从他身边跑出去以后，他的心情……
  他离开以后，她抱起双膝，扭头望着窗外的残阳，大片的橙红悄然融化在冰雪的雾色里，最后是，那个火红火红的太阳。散尽最后的辉芒后，结局是陨落的，光明太短暂。
  耀……西……
  不明白他爸爸为什么会给儿子起这样的名字，给予孩子的仿佛不是希望，而是……这是一种说不出感觉。就像是迷恋上那，陨落的悲伤……
  程耀西一定会以为她在怪焕再次将她扔给他“照顾”吗？
  他错了……
  他回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幕已化为了沉沉的墨蓝，霞光终被黑暗所取代，他的影子从反射的玻璃窗上落进她的眼睛里，那眸色，更加黯淡了……从今往后，将会有一场很艰难的仗，在等着她打。
  莘瞳转过了身，心里头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淡淡的看着程耀西将买好的粥搁置在案头，取出勺子放进去，轻轻搅动。海鲜粥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去了她喜爱的那家店，她在心里冷笑后泛起一阵阵寒意，原来将残酷伪装成温柔的样子，也是他的兴趣之一……
  程耀西坐了下来，勺子放到了她的唇边，她盯着他的眼睛。一丝墨色，几分沉寂，他仍是清淡的态度，甚至不肯开口说句话，只用眼神传递了讯号，让她张嘴。
  这个看似温馨又沉默的过程，充满了嘲讽的味道，他细心吹凉的粥，吃进肚子里，却感觉蔓延出一片大火，将她狠狠焚烧出愤怒的焰苗。
  下一口。
  一根细细的鱼刺扎破了她的嘴唇。鲜红的血小小的渗出一点。
  莘瞳看见程耀西丝毫不见慌乱的脸。只有那眼神，愕然一瞬后，隐隐泄露出了怜惜，他抽出纸巾，为了她擦拭着嘴角，她的眉头越拧越紧，他明明动作轻柔，没有触到那伤口，她却疼的要命……
  “不吃了！”她推开他再次伸过来的勺子。
  他抿唇，看着她，她以为他又会霸道的非要吃完剩下的半碗不可。如果是，她就狠狠的发一顿脾气。他却如她意外的没有这么做，端着碗自己品尝了起来。她突然觉得他也变得寂寞了……
  “接下来的交易，是什么？”她突然打破这沉寂，让他抬起了头。
  “交易……？”他的眼神暗下几分。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
  “当然，你告诉我，让我回到凌焕身边的条件是什么……”陡然被他抓住了手腕，她的声音惊愕的轻细下来……他凭什么一副怒意的表情。
  他挑着嘴角，露出一个像是在嘲讽他自己的古怪笑容。
  “没有交易。”他冷冷的看着她不断揣测的脸，这么宣布说，“如果我说你不会再有机会回到凌焕那里……”
  “啊！！！”
  陡然莘瞳捂着尖叫出来，就像他施给了她一个多么恐怖的咒语……那些藏好的眼泪，全都应声赶到。不会再回到焕那里……哪怕只是威胁恐吓，她都受不了啊……
  “这是你欠我的……”她听到头顶那个依然冰冷的声音，而她，正躲在一个臂弯中，一双手臂抱住了她，她在这个怀抱中颤抖不已，惊觉这个错误的姿势莘瞳一把推开了他，她和他之间现在只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距离……
  “不管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笑着说，站起身，以俯视的角度扫过她的满脸泪痕。
  然后终于转身，选择不回望一眼的决绝离开。
  痛痛快快的她大声哭了一场。
  但也许，这是她在程耀西面前，最后的一次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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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他又陷入了这种冷战。
  她又住进了鼎盛办公区的卧室，那个熟悉又让人想逃避的地方。
  
  白天她去学校，他工作。到了放学时间他会让司机来接她回公司，他不给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自由和零花钱。她的生活因此也越来越阴郁而苦闷，仍然她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也早做好了“牺牲” 的准备，只是冷战中，他没有再要过她，他很好的将她控制得牢牢的，却又把她在视角内，化为空气……莘瞳心里开始了着急，想着，再恨都好，也不能继续和他闹脾气……不能再这么毫无意义的过下去。
  从今天起学校放寒假了。她从窗外看见校服们陆陆续续的踏着白雪走出校门，只有她，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按紧了斜跨在身上的小背包。
  窃听晶片是她托梁梓轩在圈子里的朋友那里托关系，刚刚才拿到手的。那份文件还没有顺利解密，因为老家并不在这座城市，所以梁梓轩在期末考后提前领了成绩单，离开了这里。
  他说，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让她再等等。她点点头，微笑着。突然发觉梁梓轩其实是个很懂她的男生，他从来不过问她，需要这些来做什么……他只是尽他的努力来帮她。记得考试前她拉上他一起逃课，因为没什么钱，她请了他吃了一碗路边的拉面，没想到他露出那么幸福又满足的神情，明明不好吃，却连汤底都喝光了，至今，她都还记得那时他的笑容，在那条被严寒冬雪覆盖的街道边，显得格外的温暖……
  一阵冰冷的脚步。
  程耀西进来的时候她的面色还是掠过了波动。大概是太紧张了，她的手一直没离开包包，反而不自觉的越按越紧，盯着桌面发呆。
  “藏了什么？”他问，她惊诧的抬头……她以为以他这种高傲不羁的个性，只要她不开口，他是绝不会再主动和她说一句话。
  
  她不做声，心跳的节奏无限放大，敲击在她苦苦撑下去的平静表象，她翕动着唇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眉间的焦急轻易就落进他的眼里，她的眼神不慎泄露出一丝戒备，很怕程耀西会一把抢过去然后将所有东西倒在地面，如果被他发现了窃听晶片，或许他会当场杀了她……这么想着她的面色变得惨白起来，他眯起眼睛，小心触到她攥紧在包包上的手，那么冰凉……
  “期末考没考好吗？”
  没想到，程耀西会这么问。冷冷的，不知是嘲笑还是关切。却在绝境中给了她灵感。
  莘瞳闷闷的，从包里掏出成绩单。她有很好的理由这么做，因为学生手册上成绩单上有一栏，需要家长签字。
  程耀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接过那张到处亮了红灯的册子，仔细的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