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不好？究竟是图了什么？自己又有什么可以让他贪图的？
  
  “方才，正要去找你，不小心，听到你和老四谈话，素盈姑娘，不介意吧？”
  
  闻声，秦素盈抬首，瞧见宁王元泽一袭白衣胜雪，阳光将他面庞勾勒出极其柔和的线条，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暖暖的，很舒心，从庄王那里得知独孤颖的事之后，秦素盈越发对这个男子好奇，如今，看着眼前的他，不禁遥想，当日，独孤颖放弃他，该是多大的遗憾呐。
  
  秦素盈摇了摇头，淡笑着，道：“不知王爷找素盈何事？”
  
  元泽蹙眉，拉着秦素盈走到一侧阴暗处，低声道：“素盈，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我一直不想插手，亦不想关心，可我无法再忍受，元恪如此欺骗你，还有南朝皇帝。”
  
  秦素盈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冷然一笑，道：“恕素盈直言，我同王爷亦非亲非故，不过一面之缘罢了，又岂知，王爷何尝不是再骗我呢？”
  
  元泽并没有生气，反而温和一笑，眸光之下，大有赞赏之意，叹气道：“终于，学会不轻信人了呐！如果我说你是我妹妹呢？还会是非亲非故么？”
  
  “妹妹！？“秦素盈险些跌坐下去，被元泽扶住后，方稳了稳心神，追问道：“王爷不会不知道我父亲乃是南朝秦相吧！？我怎会是你的妹妹呢？”
  
  元泽摇了摇头，侧首，见院落里的人越发多了起来，转念一想，便拉扯着秦素盈的衣袖往后门出去了，拐角处，秦素盈瞧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迟疑着，不肯上前，两人如此僵持片刻，元泽忍不住低声道：“事关重大，若是旁人听去了，于你总归是不好的，信我一次！”
  
  抬首，见其目光诚挚，秦素盈亦心存疑问，半信半疑的稍稍颔首，同他一起上了马车，元泽挑帘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方开口道：“素盈，记得，头次在端王府看到你的时候，一眼，我就瞧出你腰间的同心扣，那是独孤家百年的圣物… …”
  
  秦素盈心下大惊，凤眉一挑，反问道：“啊——你是说，元恪一心想要得到的同心扣，就是这块么？”继而，颤颤巍巍的自怀里拿出同心扣，轻轻摩挲着。
  
  元泽低头，又瞧了一眼同心扣，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是这块没错！当年，独孤皇后临终前将这块同心扣赠予皇叔，让皇叔挑选一位自己喜欢的独孤家女子，然后赠给她，这块同心扣原本就是属于独孤家女子的，所以，挑选的这位女子必然是皇叔的太子妃，将来是北朝的皇后，岂料，阴差阳错，皇叔挑选的女子被先帝送去南朝… …皇叔大怒之下，忤逆先帝，后来被废了太子之位… …”
  
  秦素盈微微眯眼，仔细思量着其中同自己能牵扯上的话语，独孤女子？南朝？忽然，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元泽，问道：“莫非，被送去南朝的女子怀了庄王爷的骨肉，而那个孩子是燕祈？”这块同心扣是燕祈送给她的，如此解释，方是合理。
  
  岂料，元泽紧紧皱着眉心，使劲摇头道：“前面猜对了，不过那个孩子不是燕祈，而是你！你是皇叔的亲生女儿，这一点，在我见过梅姨之后，越发肯定了。”
  
  秦素盈呵的轻笑出声，大口大口喘息着，双腿不住的哆嗦着，摇头道：“我怎么会是庄王爷的女儿呢？真是可笑，那块同心扣可是燕祈送给我的！”
  
  元泽苦笑一声，横溢在唇齿间的残酷现实，不知如何开口，继而摇头道：“素盈，你就从未质疑，燕祈送你同心扣，不是为了让你们父女相认，然后，利用你，夺回他的皇权么？”
  
  难怪，当日燕祈临走前，听到庄王爷看过同心扣，释然的微笑，他赢了。
  
  难怪，异国他乡的自己，处处蒙受庄王爷的眷顾，甚至，更胜独孤颖的恩宠。
  
  秦素盈捏住同心扣的指节发白，垂首，看着同心扣上雕刻的青鸾火凤，他们似乎在向她证明，这世道，人吃人时，一点痕迹不露，然而她，必须继续在这样无情的世间，缓慢慎重的行走，如同穿越无尽昼夜一般。
  
  元泽望着眼前女子越发黯然的眼眸，微微有些伤神，叹道：“素盈，很多往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秦相，燕祈，一定知道当年发生了些什么，否则，燕祈不会轻意将同心扣送给你，还让你带着它回北朝，如此心思缜密的男子，一定是盘算好一切，等着你走进他的棋局，这样说或许太残忍… …”
  
  忽然，秦素盈仰起脸，望着眼前有些担虑的元泽，轻笑道：“当初，你同燕祈联手，陷害元祉，如今又编这些谎话来糊弄我，你以为我会信你么？”语罢，秦素盈起身离开。
  
  元泽亦跟着她下了马车，追了两步，略略提高音量道：“我愿意同燕祈揭发你的身份，并不是想陷害旁人，而是希望在未见到皇叔之前，你能离开。”
  
  秦素盈并未接他的话，直径的朝后门走去，关上门，身子忽的一软，跌坐在石阶上，失神，心内，她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你信么？信这一切么？秦素盈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使劲点头，哭笑不得。
  
  迎亲的队伍早已到了门外，人声鼎沸，秦素盈略略收敛情绪，施以莲步，到了前院，人潮全涌到了大堂，簇拥着两位新人，交拜天地，立在远处，秦素盈神色有些恍惚，身子微颤。
  
  身后，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轻轻扶住她，担虑道：“素盈，脸色不太好啊。”
  
  “敏姐姐，我没事… …”明眸婉转，眸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缓缓自怀中拿出同心扣握在手里，垂首，似乎在斟酌着说辞，片刻后，仰脸轻笑道：“我亦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这块同心扣代我送给元祉和映月。”
  
  柔然公主望着秦素盈递过来的同心扣，猛的吃了一惊，半晌讲不出话来，思忖片刻，摆手道：“皇叔送你这么珍贵的东西，莫要乱送旁人，自己好生收着。”
  
  秦素盈淡笑着，道：“不过一块同心扣罢了，父王还会送我更好的，收着吧。”
  
  柔然公主脸色有些苍白，却勉力微笑着，跳过话题，叹道：“他们能有今日大喜之日，亦全是你的功劳… …何须送旁的东西呢，你的心意，他们自然都是明白的。”
  
  柔然公主是先前从未见过她佩戴同心扣，却敢断言这块同心扣是庄亲王赠予的，如此说法，秦素盈已然明了于心，不再追问，整个心内弥漫着难言的悲苦，心一下下的抽动着，整个人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强力站在那，面含微笑。
  
  秦素盈心内，关于燕祈和庄亲王的，有太多太多不解和疑惑，怨恨如线，突然从内心深处涌出来，千丝万缕，一点点缚住了自己的心，越来越紧… …
  
  倘若，庄亲王真是自己亲生父亲，那么秦家的养育，燕祈的缠绵，元恪的优待，是不是都在图谋自己这块同心扣以及，它背后庄亲王的兵权呢！？似乎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一切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秦素盈轻轻一颤，心内，一种悲戚之感，倦怠之力突然出现，缓缓阖上眼，猛的吸了口气，睁开眼，眼角干涸，她再也不会伤心不会难过，连哭都不想哭了，人心薄凉，毫不遮掩。
33
33、一梦遥 ... 
 
 
  忽然，秦素盈很想看到那个温良如玉的男子，很想听他絮絮叨叨的叮嘱声，很想看到他微微湿润的眼眶，很想再叫他一声父王… …
  
  待她回到庄王府时，已是傍晚时分，书房的灯已经点燃了，烛光微微摇摆着，依稀可以窥探出他正独自斜卧在软榻上，手持书卷，高台上微弱的烛光，映得他面上似染了胭脂一般的红，朦胧的双眼半阖着，一袭青色的常服松散着，握住书卷的手，露出一段白皙胳膊，却别有一番缱绻的气味。
  
  “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进来啊。”
  
  闻声，秦素盈方回过神，见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书房门口，抬首，眼前的男子正笑眯眯的望着着自己，满目难言的关切之意，心口蓦地一抽一抽的疼。
  
  “父… …王… …”秦素盈低头轻唤着，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踱步到软榻旁，乖巧的倚在他的身侧，伸手，一点一点环住他的腰，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父王… …
  
  庄亲王看着怀里反常的秦素盈，有些生疑，晃了晃她的肩，切切问道：“盈盈怎么了？谁给委屈受了么？”
  
  委屈！？这么多匆匆过往的人和事中，只有他最疼她，也只有他最爱她，亦只有他在乎她，这就是人世间父爱的本能么？这种爱，不需要任何世俗的道德作借口，不需要任何算计的心思作遮掩，亦不需要任何患得患失的考虑。
  
  想到此处，忽然，秦素盈忍不住的泪落如雨，身子不禁微微颤抖着，缓缓松开庄亲王，泪眼蒙蒙的望着他，模模糊糊看着眼前的男子，心疼的模样，心口苦涩难言，唯有长久唤着他：“父王… …”
  
  见秦素盈不言不语，只顾着落泪，庄亲王蓦地直起身子，方才温柔的眼眸陡然凶狠起来，逼问道：“是元恪么？他又欺负你了？”
  
  秦素盈紧紧环住他的腰，使劲摇头，落泪道：“父王，你好狠的心呐… …”
  
  “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