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飞得过沧海

  “小枫？”雷厉风行是老妈的行动派风格，不由分说拉过他的袖子，偌大一个傻大个就这样顺从地走到老妈的面前，低下脑袋，颔首，不亚于见到了安西老爹……
  “伯母好。”怔怔的看着我那气势十足表情丰富的的老妈，怔怔站在光线投射的走廊中，发丝顺亮，眸光清亮，像个有些无措的大孩子般让人疼爱。
  “你也说错了。傻孩子。”从老妈的眼中，我分明看到了戏谑，还有丝丝缕缕的欣赏，这场景我设想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在硝烟与战火中自噩梦中醒来，断没有想过，会有如此平静和谐的一天！
  听着她风风火火的声音，一颗提着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稍许，在老爸和流川妈妈相视一笑的了然目光里，捏了捏他的手心，抚去冷汗稍许，“枫……”
  “妈……妈。”木讷木讷的声音，发音标准的中文，僵直机器人的表情，三分窘迫七分顺从，这样子的他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他可爱到让老妈竟激动地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发，“乖啦……臭丫头！”
  蓦然回眸竟给我一个没好气的白眼，“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长得这么俊？”…… = =
  我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老妈呀，总能在我趋于正常的时候让我瞬间又只想撞墙……
  一句半真半假半调侃的“怎么不早点”，我与少爷面面相觑，额际抽搐，直到感知被不明物体蹭着我们两的小腿，定身向下看去，是今天最大的惊喜！
  “熊？你是小熊！枫！”看着那个在我腿边绕来绕去打转转的白色精灵，无法自抑的狂喜涌上来，攀住他的胳膊连声喊着，“它是小熊，对不对？枫！”
  “唔。”他低低应着我，蹲下身摸着那毛茸茸的美丽毛发，眸光里流动着的，分明是愉悦的柔光。
  “它被那个娇滴滴主人撇下了，在搬家的时候。”老爸走过来，绕过熊兴奋晃动的脑袋，拍着鞠躬少爷的肩头，微微笑，“收养它是你老妈的决定哦，她说以前总是不准你养，现在退休有条件了，留着它，等你回来给你个惊喜。”
  ……
  知我者，除了婷婷，更是妈妈吧。这个从小到大严厉管教我的妈妈，这个习惯从自己的角度给我安排美好人生的妈妈，却总是可以原谅我一次又一次不听话的妈妈，总是用最宽容的心怀接纳我所有任性的妈妈，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去爱我的妈妈。
  “谢谢妈妈！谢谢！”直起腰，忍不住哽咽的抱住她，却被蓦然的小小晕眩趔趄了下身子，“诺诺！”她慌神的扶住我的肩，下一秒就被少爷一把抱起来了。
  “站太久了，该躺一躺了。”无视家人们紧张的表情，这样的状况早已习以为常，很淡定而有礼的看向老妈，“卧室在哪？”
  “哦，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她忙不迭地冲向我的小窝，打开门，晕眩中的我再度把脑袋埋进少爷的肩，难以自抑的触动。
  这个房间的一切，如常。如常般整洁，如常般东西各放其位；如常般，充斥着我的气息。仿佛昨天，我还在这里玩电脑，打电话，趴在我的书桌前，说傻话……
  “不舒服么？诺诺？”老妈惊慌的围着我们转前转后，终是在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后，平静下来，定定看着。
  看着他轻轻地把我放在床榻上，扶好枕头，把略高的一头调在我习惯的右边；
  看着他卸掉拖鞋，脱掉外套，把被子轻轻地拉过来盖上。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熟稔，仿佛每天的必修课般行云流水。
  “睡会儿。”俯下身，拨开我乱掉的额发，音色低沉而不容反驳。一贯的强势，一贯的，让人无法抗拒。
  顺从的闭起眼，在昏昏入睡的刹那间悄悄微启一条缝，看见在我身边坐下假寐的少爷，也看见了悄悄退出屋子的老妈，投向少爷时那抹柔和的光。
  呼……这下子，真的可以放松了，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我和肚子里的小宝，到此时似乎才获得真正的安心。
  无论怎样我回家了，没有争吵、没有对立了，我跟我的狐狸先生，真的可以在没有设想过的这一天，相守在诺诺的家里了。
  我想，我真的，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等我这只睡猪悠悠醒转，窗外的天色早已黑下。只觉通体舒畅，腰也不那么酸了，似乎也更有精神了些。
  坐起身，少爷已经不在床边，却依旧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老爸的声音，透过微启的门缝传入耳中。诚然，这说话的比率是完全不能成为比率的。
  下床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带着蓦然的小淘气偷偷看他，正站在大房间的过道里，看着博古架上的照片，听老爸的专业讲解。
  “这是第一次参加鼓号队的演出，戴着高帽子，像个假小子吧……”
  “嗯。”……沉吟，仔细看过去，继而很严肃的点头，认可……
  撇起唇，忆往昔峥嵘岁月，长头发被裹在帽子里的时候，的确有被人家当做男孩子的经历，唉，我认了……
  “这是十岁生日，看她那张小肥脸，都快有双下巴了。”……
  “嗯。现在已经有了。”……依旧是很确定的英挺表情……
  这两大男人是来拆我的台、拿我当生活调剂品么？扶住门框，我无语问天……
  “哦，你在看这张啊，是你们走后学校寄到家里的。这个，”老爸微微沉吟，“是大合唱吧？跟她站台上念词的好像是你们学长，那叫三井的小伙子哦？”
  ……“唔。现在已经是妇男奶爸。可以扔了。”= =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股笃定让老爸居然怔怔的随之点头。我再度无语望天而心中唏嘘：这个记仇的狐狸先生啊，这碗醋是不是一直在心底里端着哪？？？
  “这张也是一起寄过来的，”他们共同驻足，看着我瞥不见的某张照片，目光交流着似乎只有他们才懂的情绪。“你是怎么让她不跌倒的？她走路总是乱七八糟，更别说穿木屐了呢！”
  ……“只要牢牢的抓住，就可以。”
  “呵呵……看来我没看错啊，抱走我女儿的傻小子。”
  ……
  深呼吸，靠在门框上，不自禁地傻笑。那个梦幻的晚上，那个令人难忘的演出之夜，在那一夜，我意识到看着我的深紫色河流，让我可以不顾一切的沉淀。
  穿着神谷薰的和服与他走过那个回合，是不是命运女神的预示？“牢牢的抓住”，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这么抓住我的呢。
  是不是从那一刻起，就有这样的打算呢？甚至在还没有确定我心的时候，在我仍然为别人困扰的时候，你还是这样，选择牢牢地抓住我呢……
  拉开门，走过去，瞬间就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雍饶住了。
  “诺诺，睡得好么？”感受到老爸摸在额头的掌心，只觉回到了小时候般憨傻，“很好很舒服，爸爸！”
  当某只从背后伸出来的爪子握住我的，那是属于他沉默的、汩汩的贴心。歪过脑袋，靠在总是支撑着我的胸膛，“老爸又在拿我的照片献丑了！”
  “我的女儿，是最漂亮的。”掌心揉着头顶，也让本准备申辩的我偃旗息鼓没了声音。被他们围绕著的我，只觉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公主。
  就这样享受着被呵护的感觉，蓦然间我身后的某人突然以冲入禁区的速度奔出了门外，在我们愕然的眼神中直冲入对面的厨房，以抢断的电光火石用手臂挡住了那个掉下来的储物罐，那个差点砸到老妈的储物罐！
  这家伙，一直都关注着厨房里两个妈妈的动向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球场般的敏锐度带到生活里，竟然如此奏效立了大功！
  隔着玻璃窗户，看着我的美女婆婆和老妈围着他问长问短，一会儿看他的手臂，一会儿踮起脚揉他的发丝，看着他矗在两位不同风格女性中间，微微的窘迫，小小的局促，不断用眼神示意我过来救场，却在接收到我微吐的舌头后俊脸泛青，只能任凭老妈看着他的手臂检视，微僵的样子可爱至极。
  “爸爸，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忍不住去捏自己的脸，这样子平淡而温馨的生活感，我从没有奢望可以有见到的那一天。
  “傻诺诺，你快乐么？”老爸站在我的身后，齐齐看着那个美好的方向。
  “恩，很快乐！”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承认此刻的心情，《伤城》里有句歌词，“快乐不过是一口气”。可人生里如果能够呼吸到这口气，也是来之不易的珍惜。
  第十一章 promise（2.2）
  这口快乐的气一直伴随着我，伴随着我们围坐在一起，感受这顿来之不易的晚餐。
  这算是团圆饭吧？不再是只有两人的小餐桌，不再是偶尔只有一个人的小餐桌，我的美女婆婆，我最亲爱的爸妈，还有我最爱最爱的，那片枫。
  “孕妇自然是不能喝酒的，小枫能喝吗？来一杯吧！”我那贪杯的老爸一高兴就喜欢将进酒，把杯子对着他晃了晃，他却看着我挑了挑眉。不错不错，晓得先请示leader，少爷今天很配合工作啊……
  “还是别喝了，好不容易把胃养好的。”放不下，所以监管到底吧。看着老爸讪讪笑，“老爸你也少喝点！”
  “好吧，都不陪我喝，我自己喝！”赌气般地一饮而尽，孩子气的老爸一遇到酒就有股难以解释的执拗，却在下一秒让我们所有人瞬间惊魂！杯子倒了，人突然趴了下来，怎么叫都没反应了！
  “爸爸！爸爸！”心神大乱中倏地起身，椅子碰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咯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