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飞得过沧海

翻着我那果然够“简”的简历，抬起头，目光专注，“英语怎样？”
  “还行吧，证书就是那几个了。”有些小小的局促，毕竟我只是个没什么学历没什么本事的俗人。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我还会日语。日常的会话都没有问题。当然，这也不能为我加分多少吧。”有些自嘲的笑，在这人才济济竞争强烈的时代，这些都不能算作优势。
  “哦？”他挑起眉，似乎感兴趣的样子，“在供电公司客服的经验，在日本外贸公司常泽川的助理秘书经验，你都不觉得这可以为自己加分么？”
  有些小小的吃惊，我以为他虽然在翻看却完全不会用心去读的，未曾想到寥寥数眼就记下了我的工作经历，还可以准确报出公司的名称？
  这样的认真态度，让我不得不重新去审视这看似简短的interview。有些局促却无法不坦白，“是的，说老实话，我觉得像我这样已婚又有孩子的女人，既没有高学历、专业虽然热门却几近饱和，实在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呢。如果您不满意的话，可以直说……”
  “你被录用了。”
  “啊？！”
  又一次失去了我努力维持的矜持和风度，也难怪我此刻会大惊小怪瞠目结舌，在还没有自白完、并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情况下，这样的一句“你被录用”能不让人震撼就怪了！
  “真的？真的么？”有些怀疑我刚刚的听力了，“您是说，我真的被录用了？”
  “是的。我很确定的告诉你，你被录取了。”他再度微笑着看我，成熟而阅历丰厚的眼神里传递着的是了然，还有丝缕鼓励，“当然，这份工作的薪水并不高，也带着客服的性质，不过有双休，福利也不错，适合需要照顾孩子的你。”
  ……那一刻，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某人对我说的话，简简单单，却又坚定笃定，“你只是，暂时运气不好。”
  记得那个在寒冷江滩上的黄昏，在微醉的白痴恹恹欲睡前就这样任凭我靠着，在耳边轻轻地念；
  记得那个霸占他吹了一整夜冷风、听白痴胡言乱语剖心剖肺的清晨，有个人默默陪在身边，有个人第一次主动让我依靠他结实的肩，有个人陪着我一同看到了江上的日出与瑰丽的天边……
  就是在那样乱七八糟的一天，有个人干脆利落给出我简单的人生咒语，潜移默化中让记忆里的阴霾与纠结，在冰样的纯粹里，散去了……
  所以说，无论上辈子是否互欠，遇到你，其实是我好运气的开启么？那么遇到我，你是否一样觉得好运？
  不用细想解答了，因为包包中手机奏鸣的特定旋律，让人的思维在瞬间被引领到属于你的磁力中去。灵犀相通的傻笑，笑自己不必要的疑问句。想到你，你就来了，我的幸福之音。
  “枫？”贴在耳边，车厢里的嘈杂与广播似乎被瞬间隔绝。
  “在哪儿？车里？”小小的疑问，敏感的狐狸耳朵是不是高高地竖起来了捏？
  “恩，在31路上。我去学校面试了。”看着手中的体检通知，仍有些不太真实的呆滞。“被录取了呢！”
  “唔。做什么的？在哪里上班？”相对于我没出息的exiting，那厢倒是很镇定很冷静；依旧是无波的清音，却澄澈美好，仿佛一轮月，无论白天黑夜，其实一直都稳稳当当挂在天际。
  “inspection & quarantine。”乐滋滋的迸洋文儿，很实在的肯定心中的小小得意。
  “给你检过的东西，能吃么？”浇我冷水给我“冷静”，是他一贯的拿手好戏，居然还是很认真的语气——不确定的语气……
  “过分啦！虽然我不是检验的专业人员，枫也不能这么瞧不起人家么！伤心啊……”无奈这家伙一根筋迸出来的完全性不信任，却又被下一句某人的立竿见影“转舵”逗乐了，“那我吃就是了。”
  微顿，声线竟有小小的不安，粗声，“不允许，伤心。”
  傻瓜，就连怕我真的伤心还要用“不允许“的大男子命令，“见风使舵”的妥协却又如此的充满明显的刻意风格，可爱如你，怎能让人真的生气？“安啦！只是在前台审核外贸单据，文员吧。算是事业单位的打工仔，不过听说福利不错还有双休，那我就可以陪宝宝带他出去玩了！”
  有些属于我的忐忑，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压低声音，唇贴在话筒那里蚊子哼，“薪水，不太高哦。枫，不要介意哦……”
  “白痴！谁会介意！”很酷的否决，利落的微嗔，清清嗓子，再度放柔了音，“不错。有时间带小子，还有时间，陪我……”
  心，也随着那轻的几乎听不见的、仿佛还带着小小局促的两个字放柔了下来，“陪我”。
  只是简简单单司空见惯的日常两字，却分明让我感受到潜藏在水晶里的执念——“我被需要”，还有，“你在想我”……
  “嗯，陪你……随时都可以！”有些微微的哽咽，努力不让他听出来，我也清清嗓子深呼吸，“以后，诺诺也能为养家养你们尽一份力了！”明明知道他可以养我，明明知道大孩子又大男人的他希望凭一己之力养家，却还是想让自己做个有点用处的人，能分担一点点，一米米，于我而言，都是荣幸。
  “恩。”很郑重很严肃的肯定，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遥远彼方的那家伙义正言辞的俊脸。少顷，低沉的鼻息透过电波传送入耳中，仿佛就在颈项边痒痒的拂动着；“等打不动了，你就要养我了。”
  还有比这更动人的赖定么？还有比这更让人心甘情愿、恨不能立刻拥住、吻住、抱住的赖定么？
  “当然，”啜着眼泪，在颠簸的车厢里傻傻的笑，“我养你，狐狸老公……”
  “白痴丸子……”
  “不过我没你挣得多，伙食质量也许会稍微降低点哦，枫少……”
  “好吧，不要虐待我就行了……”
  “我才舍不得呢！砸锅卖铁也要好好养你……”
  “白痴！”
  ……
  第十一章 promise（3.6）
  等我气喘吁吁的从后门进入球场，斯台普斯已经是激烈的海洋。还没有看清楚场上的人谁对谁，我依旧已经被那种剑拔弩张的有关篮球的煞气所包围了。
  这就是篮球王国里才能切身体会到的有关NBA的气场吧，热闹非凡，全场都弥漫着以球儿为中心的沸腾感。
  如是感慨着一边向lakers的场边挤着，一边在心里讨伐那个径自甩膀子过来打球的狐狸先生！
  说好了走之前叫醒倒时差的我，说好了一起去看他比赛的，结果还是被拐被忽悠了：一觉醒来早已人去床空，徒留一个傻不拉几的笨蝴蝶，在他的公寓里一脸怨念……
  “诺诺？”被挤得前心贴后背、几乎已经快要绝望之际，有只胳膊拉住我微用力，轻而易举的顺利到达lakers的大本营。某个擅长谈合同与一对一的另类经纪人，对着我展露他电力十足的刺猬牌微笑。“Sorry，应该去接你过来的！”
  “It doesn’t matter！”摇头傻笑不以为意，继而掏出我的装备，在他习以为常的浅笑中开始GPS定位！只隔不远的距离，明明已经站在场边，却仍然想清晰地将你锁定。
  奔跑，跳跃，传球，抢断，人声鼎沸中橘色的球儿上下翻飞，不时爆出的“MVP”呼声里，那个光彩耀眼的star正在一如既往的于球场绽放他最灿亮的光芒，Kobe！
  在电视上看了无数次，在杂志上也看了无数次，此番真的可以亲眼目睹他场上的英姿了，却还是不太真实，也没有想象中那兴奋到只能锁定加尖叫的疯狂劲儿来。我心里是明白的，我眼睛里已经搜寻定位到了的，我独一无二的你，枫。
  如果没有你在这里，也许我会宛如一个毫无理智几经疯狂的粉丝般只看着他，只为他呐喊，然后心无旁骛的只锁定他。
  可是现在不同了，有个人已经从最深处的根源填满了我的灵魂，也许是仅在东洋乃至亚洲出类拔萃的球技，也许是并不完美的忽而冷漠忽而别扭的小孩子个性，也许是并不算多么体贴温柔的迟钝一根筋，却依旧结结实实完完全全的掳获了我，抓住了我的心。
  因为是你，宇宙无敌霹雳的紫黑水晶，属于我的水晶。纯粹，执念，不畏失败，认定了就不再放弃，燃烧给篮球的灵魂，燃烧给我的灵魂，用自己的方式去走下去的坚定人生，谁都无法阻拦你想飞的信念……这样的你，我怎能忽略？这样的你，我怎能不去锁定？看着你换下老鱼，看着你就算是不同于little forward的去打控卫，却依旧在这你毕生追求的场地上，绽放出属于流川枫的冷光。
  所以我无法不去注视你，追随你，无法不以一个纵观全局的视角，重新审视有你的每个瞬间……
  第三节已经进行到一半，63 : 76，湖人暂时领先。
  只能说是暂时，因为篮球的赛场上变数万千，分秒间反手覆云的历史比比皆是。只不过现在爵士的进攻没有了以往的犀利，缺少了AK47防守也失去了方向；不过德隆也不是浪得虚名，此番若是在爵士的主场，难保不会给湖人制造出不小的麻烦来……
  于我而言，对胜利的渴望自然不会输给其他人，却在那份激动的希冀里，明明白白的穿插了对某个人的忧心。不要受伤，正常发挥就好了；只要看着你什么都好，似乎就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