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飞得过沧海

  吹着热气凑到唇边，乖乖一口一口喝下去，耳蜗里捕捉到的，却尽是沙发那头乱七八糟宛如战场般的你言我语，唇枪舌剑刀光剑影……
  “那边两个混蛋，别在我家里亲热，过来换尿布！！”低着的头颅弓起的背脊，悉悉索索中伴随着小诺嘹亮的男高音，看来少爷终是再冷静也扛不住了，回眸就是不容抗拒的皇家指令，矛头直指那边正拥在一起你侬我侬的两只。= =
  “喂！流川！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你儿子服务啊！有没有搞错啊……”某仙愤慨的申诉着，此番听上去却有些苍白无力。
  一边悉悉索索、努力运功抵御儿子的魔音穿脑，少爷猛回头就是一个重磅空投，“因为我是你们的摇钱树……”
  “噗……咳咳……”刚灌进口里的汤还是喷出来了，继而就被微微的呛到了！咳归咳，更多的是震撼：我这少爷，太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天赋异禀了！一语中的，让那两家伙瞬间石化宛如雕像。
  “慢点喝，白痴！”造成这样震撼的始作俑者维持他一贯的无感作风，完全不理会空投后的后坐力，径自把儿子丢给心不甘情不愿却乖乖走过去帮忙的仙道怀里，无视两个人慌乱的抱来接去的狼狈，一屁股坐在床边，拍我的背脊。
  奇怪，每次都是这样，咳嗽的时候、被呛到的时候，无论多么难受还是狼狈，在那透着微微暖意的掌心贴在背脊之后，终会在最快时间内恢复过来。
  呼吸道畅通，被清新的空气围绕，尽管物理意义上并没有新鲜的空气，我却可以从你那里，汲取属于你的美好氧气。“儿子不管啦？”深呼吸，无奈这家伙瞬间就丢了娃儿跑来找娃儿妈的任性和率性……
  “有maria刺猬呢……”
  要庆幸我现在没有再喝汤，否则难保不会一口喷上玉面狐狸的俊脸……这个家伙，要不一贯保持那高贵的缄默，要不开口就是个极富创意的经典；maria刺猬……我真想给他做一本流川语录了。
  抬起头，看看那厢正好回眸怨怠瞪来的某仙，忍不住大笑开来，“刺猬哥，现在做了经纪人是不是篮球都生疏了呀？”看那个冲天发手忙脚乱的跟尿不湿奋斗，忍不住就趴在少爷的怀里调侃。
  “得了吧，我是世上最歹命最苦命的经纪人！”再度回头是个无奈至极的眼神，听到的是来自劳苦大众般的悲情自白，被某狐狸的眼刀狠狠地刺中后再度认命的继续换尿布。
  “Akira没说错啦，女人，”婷婷给我一个同样苦命无奈的笑容，“你家少爷对篮球的精力到了让人做噩梦的境界。队里练不够，回去还要逼着仙道一对一啊……”
  “唔……是他的style。”忍不住还是笑出声来了，肩头颤动着，趴在他怀里肆意发泄我可以想象到的那些画面……“你们又不是不了解他，认命吧，王牌经纪人。”
  “是，是，我该感谢他让我成为估计是全联盟唯一除了谈合约还擅长一对一的经纪人……”
  “那是你的荣幸，白痴。”
  “流川枫！你儿子咬我！哎呀，流川枫，你儿子是不是要拉臭臭啊！天哪！”
  ……
  “婷婷怎么办，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吧，我们做丁克族怎么样？“
  “老娘还没决定要不要嫁给你呢，你急个什么劲儿啊……”
  “Oh，no！honey！……”
  ……
  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同时，笑神经却彻底被那对活宝激发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心里蔓延的，是满满的暖暖的柔意。我与他，你与他，我们四个，还有一个小魔王般天不怕地不怕的肥小诺……此情此景，明明是最平凡不过的岁月的流水账的随意一页，却为何，那么那么的，令人珍惜。
  “已经换好了，这小祖宗为什么还是哭啊！”婷婷抱着小诺满房间乱窜，不停的用各种只有她才懂的语言与她的干儿子进行沟通，此番看来，失败。
  “我来！”兀自抱过去，刚刚还在跟尿不湿奋斗的maria刺猬竟好像对孩子产生了兴趣，可惜似乎完全没有掌握到抱孩子的要领，我那小魔王已经快飙出海豚音了。“为什么啊，仙道干爸不够好么？不比你那个亲爸爸温柔多啦！哎哟！”
  话音未落已经被揍，狼狈不堪的把儿子塞回到我手中，倏地躲到一丈外，肆意的靠着看戏的婷婷，趁乱吃豆腐的小心思一览无遗。
  “枫啊，宝宝到底怎么了，怎么连丸子妈都搞不定啊？”抱他入怀，轻轻拍，却似乎毫无睡意的精神抖擞，哪里还有前阵子那睡神传人的影子？
  吃饱喝足了，也“焚香沐浴”就差操琴了，妈咪宝贝也换过了，小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竖着抱起来，让他靠在我胸前，看着那兀自飙高音却还是很认真眨巴的眼神，闪亮的眸子对着的，分明是他从头到尾都很冷静的酷爸。
  依旧不做声，似乎一长窜的慌乱在他眼中压根不算什么。伸出长臂，我把小诺递到他的怀里，看他让小家伙软软的踩在他的大腿上，掌心托着他的屁股维持住，掏出手机来，让我们一干人等傻了眼。
  无视我们的呆滞，径自掏出来，翻盖，然后开始按键，小家伙蓦然暂停了海豚音，好奇的挥舞着小手，摸着他老爸那尖瘦的下巴，坚毅的轮廓，白皙的面颊，似乎触感很令他满意，而在听见手机里流泻出的一串串琳琳琅琅的音律之后，奇迹般的，不再哭泣；奇迹般的软下了身子，似乎玩累了闹够了，软趴趴的伏在他的胸膛，听着，听着，闭上了灼灼的眸子。
  那首歌我知道，那首歌很有名，那首歌有个让人的心软下来的名字，安室的“Baby don’t cry”。
  没有拍宝宝，没有哄宝宝，只是这样任由他趴在自己胸口，只是继续托着他的小屁屁，让他自由选择舒服的姿势。俯下脸，看他酣睡的颜，却还是让我捕捉到了，眸光深邃中，流转的一丝丝，一米米，柔意。
  仙道没有说话，婷婷没有说话，我也没说话，我们只是彼此交流了一个眼神，我们三个也许心中同时感受到，想交流的眼神。
  托起腮弓起膝盖，看着他，看着他们，只觉我这个笨蝴蝶，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巢穴。
  第十一章 promise（3.5）
  如果有个孩子让你看着顾着一路见证他的成长，那么你肯定不会认为时间过得慢。
  笨企鹅的脚步依旧蹒跚而笨拙，却一圈又一圈的走下去、走下去……走过了满月，走过了周岁，走过了小班，走过了中班，转眼间，竟然已经是上大班的时候了。
  我、他、我与他、我们一家，依旧是在中美之间往返的生活节奏和模式，却不再彷徨，不再慌张，因为我知道他再怎样飞，看不见的线，一直都在我们之间。
  夹着手中的简历，有些惶然的走进这个曾经呆了好几年的故地，想起老爸老妈对我鼓励的微笑，鼓起了勇气。
  “去吧丫头，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去工作，正好老师找你，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就一定不行？”
  “小诺有我们接送和照顾，你还不放心你老爸老妈么？”
  ……
  有家，真好。
  它还在那里，依旧是一根烟转两圈的弹丸之地，依旧是那个简陋却总是热火朝天的操场，依旧是那个与操场相连成直线的五层教学楼，仿佛昨天我们还在这里往返跑，看三个小子投篮跑动，仿佛昨天我还拖着他的手在图书馆里陪着他补觉；仿佛昨天，我们依旧进行着穿越操场去坐31路的几点一线人生。单调，却又是如此的，令人怀念，我的G大。
  走过熟悉的喷泉，走过熟悉的雕塑，走上熟悉的行政楼台阶，她站在那里，对着我微微笑。“官，你好么？”
  她老了，也发福了，却比以前温柔，也许从一开始，在那总是对我们严厉管教的外表下，她一直都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老班！”扑上去，很没礼貌的握住她的手，她还是笑着，“进去吧，这个小型招聘会两三年举办一次，听说你回国了，就想让你来试试。”拍拍我的手背，仿佛在给我打气，“我觉得，你适合。”
  ……
  没选择开车，是因为早已经想好了来去的交通工具：31路。
  还是总站，还是最后一排最里面的位子，虽然身边此刻没有某人替我隔绝人潮拥挤，我却仿佛还能感应到他倚在身边、忽而给我靠着忽而反过来倒在我肩膀的睡颜。
  窗外日光明媚，和风从半开的缝隙里拂过脸颊，轻轻柔柔，宛如情人抚摸的手。脑子里回荡着的，是刚刚那令人难忘的面试。
  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其实过程非常简单，其实对话很是简短，却仿佛是我经历过的，最开心的interview。
  “我已经结婚了。”刚刚坐下来，把简历交到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大叔手中，我选择了开门见山。
  “哦，是么。” 似乎有诧异我这样直接的惊讶闪过，看着我继续微笑，“还有呢？”
  “还有个儿子，在上幼儿园。”有种豁出去的坦然。有的人越活越胆小，我呢好像是相反的：见的多了，反而想更坦然的做人。
  是某个人的影响吧，跟那样一个永远都是一汪清水的人生活在一起，想不被漂白，都难。就算因此再被拒绝，也不后悔和怨怠，人为什么要为了坦然说实话，而后悔呢？
  “唔，了解。”抬起头，裹在白色制服的身子微胖，到更加增添了那股亲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