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鸿铭传

第12章


更有甚者,他在四川督学时,一日游杜甫草堂,思索集杜诗二语为联,数十易
稿,终不满意,已三日三夜过去了。一睡起来。又是玉山倾倒,可睡三日余,
因此还耽误过不少公事。
十二岁时,文名已为全贵州学堂之冠,并在贵州出版了第一本文集。
1852 年,参加家乡顺天府乡试,中第一名举人,一时才名噪动。消息传到
贵州,著名湘军将领胡林翼致书张父,极力称赞。后来张之洞总督两湖,往武
昌胡林翼祠庙凭吊,颇为崇仰,一生行事以胡为楷模。
1854 年后,身历苗民暴乱,入僧格林沁幕镇压捻军,历经时乱,培养了他
实际的行政能力,与一般奢谈章句的仕子大有区别。
1863 年,入都参加会试。高中探花,少年得志,授翰林院编修。从1867
年起。担任学官,直到1877 年回北京,任文渊阁校理。
1875 年时,同治帝死,朝中为立储,引起纷争,慈禧太后为保垂帘大权,
决意立其弟醇亲王奕澴之子载湉继位。张之洞上书称,立载湉乃出于两宫皇太
后之意,合乎天下人之心,大得慈禧恩宠眷顾。光绪帝立,慈禧继续执掌权柄。
此时恭亲王奕忻,因助慈禧夺得大权,主办内政外交,列名军机处之首。现在
慈禧已大权在握,她要削弱奕沂,把奕澴树起来,一些攀龙附凤之徒竞相奔走
奕澴之门,军机处内因此形成两大派。以奕沂为首,沈桂芬、文祥等坚持洋务,
李鸿章属这一派——洋务派。李鸿藻为另一派之首,因势单力孤,于是联合大
批御史、翰林,这些人议论朝政,抨击权贵,自命“清流”,张之洞便是其中的
代表人物。清流人士以不谈洋务为高,维持名教为己任,圣贤经传卫社稷,反
对列强侵略,但却只能用嘴巴,临阵摸书,自命清廉,主张整肃朝纲。慈禧太
后在其间玩弄平衡,粉饰“同光中兴”,继续做着天朝的残梦。
自幼接受汉宋之学,在程朱理学熏陶下的张之洞,在父亲的形象下,形成
清高品性,铸就一副清流品格。特别是1877年5月,与清流派重要人物张佩纶
结交后,常具疏上奏,参议政务。京都士人有谚语称:
李鸿藻为青牛(即清流)头,张佩纶、张之洞为青牛角,用以触人。陈宝琛
为青牛尾,宝廷为青牛鞭,王懿荣为青牛肚,其余牛皮、牛毛甚多。
互相联成一气,奏弹国家大政,立国本末。
张之洞做京官的几年间,连连上书言事,纠弹时政,朝野上下获得赫赫声
名。老于世故人情的张之洞左右逢源,官运亨通,1882 年出任山西巡抚。
1880 年9 月,中越边境火药味极浓,茹费理出任法国内阁总理,早已迫不
及待的法国,急急增兵越南,急于到中国分得一杯羹。拿破仑的预言“中国是
一头睡狮”早已被忘到九霄云外。英国人不是用大炮轰了它两下吗?它也不过
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这位法国总理,早在1871年,法国巴黎公社时,就手沾人民的血腥,在扼
杀伟大的巴黎公社中发迹的茹费理,把老掉牙的法兰西帝国之矛掉向东方,对
准中国。
1882 年,法军攻陷河内,企图打通红河,直窥云南。活跃在越南境内的刘
永福带领黑旗军誓死抵抗,将法军围于河内达一年之久,给法军以沉重打击。
1883 年8 月,法国人最终取得了对越南的“保护权”,从此法军的屠刀直接对
准了中国,向北推进,挟持清政府。召回刘永福,开放云南边境。
面对法军的压力,慈禧太后终于找到了机会,把执掌大权的奕昕踢出军机
处。现在慈禧太后抓稳了印把子,可以高枕无忧了。然而对付法国人,她的印
把子没用,生杀予夺的慈禧奈何不了法国人的枪炮。无奈的清王朝已做不好天
朝的残梦了,让、让、让,是此刻的宗旨。清军已在越南无立锥之地,1884 年
3 月,法军逼近中越边境,中法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当此危及之际,张之洞上书,力主出战,条分缕析,言辞铿锵,被委为两
广总督。上任伊始,积极备战,显示出他不仅是位清廉、正直的朝政执评者,
而且是位不同于纸上谈兵的卓越的行政官员。
1884 年8 月27 日,清廷正式对法宣战。两广总督张之洞发下号令:杀死
一名法兵奖银一百至一万两,虏获兵舰奖银三万至十万两。……
战事刚开始,驻守前线的将领即后撤,战事可优。同时1884年8月,法国
又派战舰向台湾进攻。此时,事先驶进福州马尾港的法舰队,突然袭击中国兵
舰。战事同时在台、澎和越南两地进行,局势危急。当此鏖战正急之时,张之
洞派知府杨汝澍前往福建探测战况,同时起用老将冯子材,遏住法国人的进攻。
正当此战事艰危之际,完成使命的杨汝澍返回广州,并带来了一个不凡人
物。
原来,杨汝澍到福建,完成任务后,从厦门乘船,绕道香港,准备返回广
州。
碰巧居留香港的辜鸿铭,回福建故乡,巡览故乡山水,探望故乡亲人后,
返回香港,搭上杨汝澍乘的这艘船。辜鸿铭上船后,一直不声不响,思量着怎
样进入中华文化的门径。这时,同船的一帮德国人,高谈阔论,大谈伦理学,
旁若无人。正自苦恼的辜鸿铭听到这些皮毛之论,不竟谈兴大发,好久未用的
“铁嘴皮”劲又上来了。他要教训教训这些连自己文化都不懂的西洋人,遂走
上前去,与这几个德国人较量嘴功夫。
辜鸿铭嘴巴一动,竟然就滔滔不绝地谈起来,一口纯正的德语,容不得别
人插嘴,一会儿歌德,一会儿康德、黑格尔,时而英语、法语、希腊语、拉丁
语齐上,从苏格拉底、柏拉图到卡莱尔……
听得德国人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在辜鸿铭神吹海聊的时候,杨
汝澍虽不知他们谈些什么,却为这位中国青年的辩才吸引,对他大感兴趣。
辜鸿铭这一番舌战之后,正在兴奋之中,兴冲冲准备回舱,喝杯水润润喉
咙,却听得有人招呼:
“这位后生请留步!”
辜鸿铭回头一看,见一位身穿大清官服的官员正向他点头微笑,遂拱手应
道:
“呵,在下辜鸿铭,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杨汝澍问道:
“不必客气,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这口洋语,是怎么修得的?”
辜鸿铭遂将自己的留洋之事一一相告。杨汝澍知他还未有什么事做,便问:
“如果有机会报效国家,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辜鸿铭当下即答:
“有,有。如国家有用汤生处,我是随叫随到。”
船抵香港,二人分手后,辜鸿铭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读他的圣贤书。
这边杨汝澍一回广州,立即向张之洞呈报东南沿海的战事,随后,便告诉
张之洞的高级幕僚赵凤昌,细说船上遇到的辜鸿铭,如何如何,大大赞美一番。
赵凤昌一听,现在正是边疆多事之秋,总督府中正缺德文译员,这不正是
个很合适的人选?立即向张之洞推荐,张之洞当即派他到香港邀请辜鸿铭说。
赵凤昌领命前往,辜鸿铭见这回竟真的来请,而且是前往鼎鼎大名的张之
洞督府,马上西装革履,穿戴整齐,一副西洋人赴宴的派头,随赵凤昌乘船前
往广东。
船上,辜鸿铭兴高采烈,兴奋不已,一口英语,令同船的一位外国老太太
无比信任地上前请教:
“先生,听说厦门不错,我正想到那里疗养,您以为如何?”
辜鸿铭即答道:
“简直太适合不过了。你问我,简直问对了人。当初我到了那地方,人生
地不熟,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随地拉屎撒尿,整日躺在床上,简直糟透
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老太太一听。觉得自己找对了人,无比感谢地说:
“怪不得医生三番五次劝我到厦门疗养,想不到那地方竞如此之妙。那么,
先生,那时你在厦门住了多久呢?”
辜鸿铭徐徐答道:
“夫人,我正是在厦门出生的!”
辜鸿铭随赵凤昌来到两广总督府,拜见张之洞,谋士终于遇到了明主。
张之洞一见这位西装革履、留分头、头发黑中带灰、眼睛黑里泛蓝的翩翩
佳公子,顿时就有几分不悦,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
“汤生。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如果是个中国人,赶快脱了这身
衣服,穿起长袍马褂,讲官话,留辫子,做个纯粹的中国人。”
辜鸿铭顿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有赵风昌从旁圆场:
“香帅,辜先生自小求学西洋,虽然极力想做个中国人,但终究不得门径,
香帅不必太苛。”
张之洞呵呵一笑:
“惜阴,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过,汤生,我看你现在已不是在西洋留学了,
还是照我的话去做吧!做个彻底的中国人。”
张之洞即委之以邦交诸务。其实,辜鸿铭早年心中神秘的祖国。一经见到
马建忠后,就不仅神秘而且伟大。从那时起就一心要做个伟大的中华文明之一
员,只苦于门径太生,今登封疆大吏两广总督张之洞之幕府,听张之洞一席话,
即换掉西装革履,穿起长袍马褂,留起长辫子,脚上还换上一双正宗的双梁布
鞋。后来张之洞去世后,辜鸿铭著《张文襄幕府纪事》称:“相随二十余年,虽
未敢云以国士相待,始终礼遇不少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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