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凤月痕陪伴莫蓝穿梭在月城的大街小巷。莫蓝真真切切的看着周边真实的一切,那个男子曾经挂在嘴边的一切。
初四的早晨传来了消息,颜尚要凤月痕去观礼,莫蓝那日早上正在园子里看梅,总觉着这里的梅花格外的香,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莫蓝回头时凤月痕已然走道眼前了。
“这么早。”莫蓝回首间问,却不经意的折下了花枝,“哎呀!”转而嗔道,“都怪你了,本来好好的。”
“罪过,罪过……”凤月痕巧笑赔礼,莫蓝倒不知说什么好了,侧颜看见容芷正捧了手炉出来,笑道:“姐姐帮我把花插到花瓶里,可好?”莫蓝年后知道容芷原来大自己一岁,便就开始叫她姐姐。
容芷闻言抬头,瞧见月痕,微微俯身行礼,便上前接过莫蓝手里的梅花枝,还不忘把手里的暖炉递到她手里。
凤月痕看了看也不管其他,径直说道:“蓝儿,颜兄邀我们去观礼。”
“观礼?登基大典吗?”莫蓝心疑,颜尚不是明天就要登基了么。
“嗯。”凤月痕点头。
莫蓝想到颜尚穿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的模样,说真的,那一刻脑中的影子模糊了,她也不知道看见的是谁,转而问道:“来得及么?”
“正式的登基仪式是在正月初十,明后是斋戒,再后两天是祭祖祭天,我们明早出发,就我们和离三人,初八就能到了,赶得上。”
“怎么就三人,你不用带些贺礼什么的?再怎么说也是去拜访一国之君啊。”
“我们是私交,不已两国之礼来往,不必在意那些。”凤月痕耐心的解释,瞧见莫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怎么,不想去?”
莫蓝看了看他,缓缓点头,说真的她不想去看这些,而且前些日子那么长时间的车马劳顿真的是让她望而却步了。
“可是留你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莫蓝调皮一笑:“你的王府这么大,有这么多人照顾我,怎么就不放心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凤月痕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浅浅一笑,“那好,你好好在王府休息,我速去速回。”
莫蓝点头,灿烂一笑:“路上小心。”
凤月痕走后,莫蓝进屋发现容芷正坐在窗前,眺望远方,那一刻莫蓝恍惚看到了自己,那个独自一人时会想念远方的自己。
容芷听见脚步声,回身看见莫蓝走进来,起身关好了窗子。凤月痕在王府上下下过命令,廷芳阁的窗子要看着关,不能常开,所有人都知道莫蓝不能受寒。
“姐姐在想家乡么?”莫蓝走近,坐在旁边问道。
“你为什么不跟他去。”答非所问的回应。
莫蓝微微耸肩:“我去做什么,那么劳力伤身的。”
容芷没有回应,像是在想些什么,起身给莫蓝倒了杯茶:“可说不准新帝就是想瞧你呢。”
“瞧我?”莫蓝接过杯子还没来得及喝呢就差点给抖落了,“我可没什么好瞧的,倒是……我总在想他为什么留下你。”微微侧眼看她,瞧不出什么不悦,暗自庆幸着,恍惚间听见她似乎说了句:“只是来处来,去处去。”
“什么?”莫蓝没有听清,容芷也不重复,只是说:“你不跟他走,要做什么呢。”
“出去转转,你陪我啊,你帮我想想我们去哪儿。”莫蓝看着容芷,她总觉得这个女子她看不透。以前她是容美人却被自己这个皇后逼在冷宫,后来得见天容却有被送给了别人,那一晚她看见容芷低头抚琴的模样,看见她娇羞盈盈的笑容,可一转眼她们来到了这里,她却变得平静如水了。
容芷没有应下说陪莫蓝出去的话,莫蓝知道有些事情她回与不回其实都是答案,只要莫蓝说了她就已经听了,记了。
有些时候莫蓝想起以前“自己”对容芷做的那些事情,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可是,后来想想要是回到从前,她们依旧在宫里,莫蓝知道容芷,认识容芷,甚至喜欢容芷……那么,会让容芷陪伴凤炎吗?
凤炎。终究不是个风过无痕的名字。
傍晚,凤月痕照旧在廷芳阁陪莫蓝吃饭,只是今日来却还带了酒,不禁有酒,还有琴。
莫蓝喜出望外的绕着琴转,她自问自己不是个琴痴,可是,在这深宅大院里,就算没人管束着,也需要玩意儿排遣。再说自从来了秦月她当真是喜欢上琴了。
“给我的?”
“嗯,我叫人寻了几天才寻得这架好琴,明日我要出门了,怕你闷,赶紧就送来了。”凤月痕看见女子开心的模样,笑道,“你试试音色,看看喜不喜欢。”
“嗯。”莫蓝点头,转身容芷已经收拾好琴案,会心一笑,上前摆好了琴调试。
“真是好琴,月痕,谢谢你。”
“那就请我听曲子啊。”
莫蓝抬头,似乎看见了彼此那时的模样。浅浅一笑:“你可知道那曲子的名字?”
凤月痕回眸一笑:“蓝儿不说,我就不问。”
莫蓝觉得,月痕是温柔的,细腻的,无关他绝色的外表,也无关他显赫的身世,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
“等你回来,我告诉你。”莫蓝觉得,这个男子有吸引她的地方,或许是血缘或许是那份温柔,但不管是什么,她需要忘记,忘记那个跟自己有缘无份的男子,既然跟着他来到了这里,或许自己应该试着接受。
男子在夕阳淹没的一刹那,坚定的说道:“好。”
次日一早,王府门口。
“蓝儿,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凤月痕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表情,把莫蓝给惹笑了:“这话你从昨天就一直问了,你就不累?”
“不累。”
“可我累,你自己路上小心,代我向颜兄问好。”
“可是他说不定是真的想听你的琴呢。”凤月痕虽不太愿意承认,但颜尚可是个琴痴。
“等他这个皇帝那天空闲了,可以过来坐坐,我们切磋切磋。”
凤月痕自是知道她是不会去的,转身吩咐道:“好好照顾小姐,要是有什么差错,唯你们是问!”
“是,王爷。”
一行人郑重的下跪倒是让莫蓝有些手足无措,凤月痕临上马还叮嘱莫蓝身边容芷:“好好照顾蓝儿。”看着容芷俯身允诺的模样,莫蓝的心口微微一疼,再转眼凤月痕已经上马远去,只能看着凤月痕和司徒离远去的身影发愣。
那日莫蓝在廷芳阁弹曲,弹的却是那首《醉赤壁》,月痕在的时候她没敢弹,她怕他担心,也怕他伤心,可是自己在这北方的城池里,独自一人弹着这首送自己远去的曲子,心却止不住的痛,眼泪也断了线的流。
她就这样一遍遍的弹,一遍遍的伤心,一遍遍的哭,她要把一切的一切都哭完伤完,她想,当月痕回来的时候能看见一个全新的她,一个真正从内心改变的她,那个在新的一年从头来过的她。
她不去想月城里到处张贴的寻医的皇榜,她不去想自己看见时灼热的伤,她只是想自己倒映在月痕眼底时那份“因她而伤”的伤。
莫蓝一直弹到手指都红了,也没有发觉一直站在身后的容芷。她手里抱着天天就靠在树下,听被风刮过枝丫的萧条,听手指划过琴弦的忧伤,一遍又一遍,直到抚琴的人累了,她才悄然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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