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空愁暮

第16章


  本是花甲病体之身,如今满头黑发,健壮一如当年,猛然间回到了几十年前,皇帝对眼前这位女子奉若神明,尊称为“神女”。
  “无甚大事,只不过想与神女品茶,参禅论道而已。”
  “请。”
  殿内并无他人,一身金色华装的皇帝纡尊降贵,亲自为神女斟茶,霓霏儿神色自若,坦然接受。
  “皇上可想长生?”
  皇帝本来打算迂回婉转的问她,却没想到霓霏儿竟然先提出来了,皇帝一时忐忑,轻咳两声道:“神女可有妙法?”
  “皇上知道我从哪儿来吗?”
  “神女请讲。”
  “黎照。”仿佛有些怀念,霓霏儿继续道:“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身怀异能。皇上可知为何黎照在几年之间异军突起,开疆扩土,气势大盛?”
  “因为……神女这样的人?”九五之尊的面上逐渐露出贪婪神色,霓霏儿都看在眼里,“没错。黎照的皇帝跟陛下您不同,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帝王命格的冒牌皇帝。但是他却养着世间难得的一些奇人,这些人不为世间人所知,都秘密的为他所用。吾皇啊,若是把那些人抢过来,何愁委帝不能千秋万代,有何愁您不能与天同寿呢?”
  “当,当真?”
  “我怎敢欺骗皇上呢?”霓霏儿语带恭敬,一抹冷笑却悄然爬上嘴角。
  
  白玉的杯子没由来的突然裂开,蛛网一样的裂缝爬满了玉色的杯身,霁月白白软软的手被迸溅出的热水烫到了,一双眼立刻布满了水雾。
  “呜呜,哥哥,哥哥你在哪儿?”
  “怎么了?”正在看书的云衡看见瘪着嘴的霁月,抛下手上的书上前查看。
  “喏。”霁月将手递过去,手上被烫的红了一片,“杯子啪的裂开了,就被烫到了。”
  “吹吹就不疼了。”云衡往红红的手上呼的吹一口气,再看,烫伤真的不见了。
  “哇,哥哥你好厉害。但是如果爹爹在的话,他一定会骂你滥用术法了。”
  云衡爱怜的拍拍霁月的头,道:“爹爹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只会骂人,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哦。可是,滥用是什么意思啊?”
  “……”
  白隐不在的这段时间,阎摩总是在虚页殿留宿,今日也不例外。处理好一天的公务,傍晚时阎摩独自点着宫灯来虚页殿。虚页殿从不让外人进,这是白隐立下的规矩。
  “爹亲,你来啦!”
  “爹亲。”
  云衡,霁月早已在门外等着,阎摩大手一挥,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拦腰抱起,大步流星跨进内殿。
  对于他这种不拘小节的行为,霁月像只小猫一样搂着爹亲的腰,呵呵的笑,云衡却撇过微红的脸,满是抱怨。
  听霁月乱七八糟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再考考云衡的课业,就已经快半夜了。霁月揉揉眼睛去睡了,云衡哄他睡着以后,才面露忧色,想想还是决定告诉爹亲。
  “哦?还有事吗?”阎摩已经准备睡了,见云衡进来,便招呼他过来,然后长臂一伸,将他卷进暖暖的被褥里。
  “爹亲,霁月感应到一些不好的事。”
  “哦,什么事?”
  “黎照将有一场灾劫。”
  阎摩见他神色严肃,也知道他们的能力是让白隐也赞叹不已的,一时也沉默。
  “灾劫,哪一方面的?”
  “血劫。而且,霁月说他感应不到爹爹的气息了,所以……”
  “白隐出事了?”最后一句远比黎照灾劫来的震撼,阎摩顿时心乱如麻,恨不得马上背刀上马去找白隐,他容不得白隐有一点闪失,一点也不行!
  “恐怕是的。”云衡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看见爹亲这样担心,又不知道如何宽慰。
  “霁月知道爹亲要去找爹爹,所以让我把这个交给爹爹,里面凝了霁月的一滴血,若是爹爹就在百里之内的话,就能感应的到。”
  云衡将一根红绳交给阎摩,红绳中间绞着一颗小小的珠子,血红颜色,却像火一样温暖。
  阎摩动容,这两个孩子的体贴懂事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一家人,该会有多幸福。
  “谢谢你们。”
  “没,没关系的。但是如果爹亲走了,黎照要有危险怎么办?”
  阎摩一声笑,连被褥一起抱起云衡,“夜深了,去陪弟弟睡吧,不然等会儿醒了又要哭了。”
  “爹亲……”
  “我知道我知道,”安置好两个孩子,阎摩有些笨拙的替他们掖掖被角,云衡耐心的等阎摩的回答。
  “你还小,不会懂的。黎照对我根本不重要,你们的爹爹才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片刻之后,虚页殿静了下来,云衡悄悄起床,踮着脚去阎摩房间。不出预料,爹亲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墙壁上悬挂的刀也不见了,只有烛火还在安静的燃烧,想来主人也是刚走不久。
  云衡看着墙壁上挂刀的架子,暗自祈祷。
  “爹爹,爹亲,一定要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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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白隐独自在一片红色迷雾之中行走,有飞鸟从天空惊惶的飞过,脚下是黑色的土地,树影幢幢,迷雾之中恍然间有一个孤傲的身影,提着一把长长的刀,森寒的光芒刺痛了白隐的眼。
  “阎摩……”白隐小心的呼唤,那人渐渐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眉眼之中,是他未曾见过的凄然悲凉,仿若天地尽毁之后剩下的荒凉,白隐不觉跟着心痛起来。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
  刀光冰冷的闪动,刺进胸口时甚至能真切的听见骨肉撕裂的声音。白隐猛的睁开眼,身上早已是冷汗遍布,心口还在疼,那种疼痛不是虚幻的,是实实在在的疼。白隐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才能减轻一点痛苦。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真有一天,阎摩会对他举刀相向吗?
  片刻之后,疼痛稍缓,白隐才长舒一口气,有些颓废。白隐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耳室内了,目光所及,是一处布置幽雅的房间,几步之遥的地方,能看见主人刚折下的一枝花枝,养在素雅的瓶子里,清幽的散发香气。
  白隐起身下床,推开门出去,一阵寒风立刻袭面而来。眼前景色不知为何有些眼熟,亭台水榭,像,却又不尽相同。心中明了现在身在何处,只是信步走来,不禁失笑,费尽心机模仿旧时风景,不知有什么打算?
  “白先生,您醒了。”
  身后响起女子的声音,白隐也不回头,淡淡的嗯了一声,这种懒散又对人爱理不理的态度,是很久以前在虚页殿用来对白夜殿那群人的,很久不曾用过了。
  “主人请你过去。”
  女子的声音依旧不高不低的响起,丝毫不见愠怒。白隐倒是佩服起她的修养了。
  主人,是夜歌吗?如今他身在千里之外的灵山,想必也只能是夜歌了。
  灵山是立于云端之上的群山,自是寒气逼人,白隐衣物单薄,但也懒得开口问人。
  行走许久,周围奇花异草,互相遮盖掩映,曲径通幽,女子带着他,只管向前。
  白隐在其后,觉得眼前女子绝对不是普通的侍女,她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气息,冷淡,沉默,而这些绝不是一个居于人下的侍女该有的。
  “到了,白先生请。”
  女子将他带到之后,却并不离开,只是远远的站着。白隐自行走过去,夜歌就在不远的地方。
  高台之上一树雪色绒花,一丝一缕轻微飘浮,如轻纱般垂落枝间,吸收灵气长成的花朵,似乎都带着灵山特有的白雪气息。夜歌在高台之下,等着白隐走过来。
  “多谢你救我。”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你?”
  夜歌反问,当视线与不远处站立的女子接触的时候,不知为何皱了眉头。
  “不是你吗?那算我误会了。”
  白隐的语气让夜歌有些郁结,“我们之间有这么生分吗?”
  “你说呢?”
  白隐就是这样的人,他比谁都理智,知道划清界限,绝不拖泥带水。夜歌挥挥手,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不必了。我来只是向你说声谢而已,现在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白隐转身欲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若还想要龙魂的话,我劝你不必了。霓霏儿已经将它据为己有,融进血肉,这世上已经没有那种东西了。”
  我知道,所以……夜歌突然觉得愧疚,有种无能为力的疲惫感,为即将发生的事,为白隐的这句提醒。“你先别走,休息两天,有个人你会想见的。”
  白隐顿住,人总有好奇心,听夜歌的话好像那人他还非见不可。夜歌的话,勾起了他的一点点兴趣。
  “记得回去的路吗?”
  “当然。”
  目送白隐离去,夜歌走出这高台的范围。候在外面的女子对夜歌的态度是尊敬而谦卑的,这是一个祭司对主人该有的态度。
  “想必您也看见了,他可以轻松穿过灵山核心之地的结界,说明他和灵山的气息是相通的。”
  “行了,你下去吧。”
  夜歌不想再听,挥手让她退下。此地便是供奉龙魂的地方,白隐能穿越这道结界进来,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如果您不想看见灵山继续崩落的话,请及早动手,虽然前些日子坠落的山已经被我处理了,但是整个灵山却不是您一人能负的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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