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空愁暮

第18章


  一如既往的谦恭,只是各自的立场竟然有了天地之遥。
  “星宿,你来了。”
  白隐转身看着这个没多大变化的女孩子,手托着一件披风,恭敬的立在白隐面前。
  “让我来吧。”夜歌今日突然来这儿,接过星宿手中披风,为白隐披上。
  白隐有些抗拒,挥掉夜歌的手,自己接过披风围上。毛绒滚边的披风果真暖和无比,白隐将自己裹在披风里,十分的满意。
  夜歌皱了皱眉,让星宿先退下。
  “人我也看过了,今天可以让我走了吧?”
  白隐直言不讳说明去意,夜歌不置可否。
  “世上能有谁能留得住你呢?我只是同情星宿,什么都没得到,就失去了所有。”
  夜歌话里有话,白隐语气一沉,道:“什么意思。”
  “你猜,”夜歌反而顽劣起来,浅笑着偏头看白隐。
  “我走了,再见。”
  “哎,等等,”夜歌拉住白隐,顺势将他带进怀里,白隐一惊,就想要挣脱,无奈夜歌抓着披风边沿,白隐稳当的被裹在披风里,动弹不得。白隐顿时恼怒不已,厉声喝道:“夜歌,放手!”
  白隐的话似乎不入夜歌耳中,他只将手臂收得紧一些,曾经他也是这样抱着怀里的人,当时他会顺从的靠在自己肩上,难道白隐当真恨他至此吗?
  “白隐,你真的这么恨我?”
  白隐冷笑,“我又怎么敢,你是灵山的主人,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类而已,还请您自重。”
  “我是灵山的主人,所以我得为了千万的子民活着。灵山百年就会衰竭一次,我只有这么做。白隐,对不起。”
  对不起,白隐咬住下唇,他想了多久,只要一声对不起,他就可以原谅一切,只是就算他原谅,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白隐想起那个寡言的阎摩,郑重的说愿用一生换你永远快乐。
  “夜歌,我接受你的道歉。只是,仅止于此。”
  “好。只是,让我再靠一会儿好吗?”夜歌将白隐搂在怀里,埋首在他颈间,低声喃语,“白隐,我爱你。”不管白隐是否听见,这是他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刹那明白过来的事,却不再有机会能告诉白隐。这就是因果报应么,夜歌苦笑,他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收放自如的演着感情戏,没想到最后将自己演了进去。黎照的两年,一日一日,如水般悄无声悄无声息沁进心里。只是,他的责任,同样放不下。
  夜歌不想去想责任的事,剩下的时间,至少想弥补他即将犯下的错误。“出去走走好吗?我陪你。”
  夜歌放开白隐,白隐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心中不忍,点头应允。
  “想去哪儿?”
  “去黎照吧,我想去看看我的茶楼。”
  什么?白隐来不及阻止,被夜歌推去准备,他确实要回黎照的,同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怎么突然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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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赶回黎照的时候,阎摩实在累了,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回虚页殿之后倒头就睡,一直到黄昏,日落月升才醒过来。而刚一醒来,阎摩便发现事情不对,云衡霁月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过,他们从不曾踏出过虚页殿,会上哪儿去?阎摩觉得自己真是焦头烂额,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快要捉襟见肘了啊。
  
  阎摩揉着额角,打起精神,事情总要解决的,先是要找到两个孩子,再说其他吧。
  皇帝数日不见,天黑时却突然出现在书房,将执勤的内侍吓了一跳。
  “传我命令,让这些人现在给我过来!”阎摩丢给内侍总管一张纸,总管小心的接过,小跑着退了出去。
  书房内空无一人,阎摩莫名叫了声夜枭。
  烛火摇曳了一下,一个黑色的人像影子一样出现在阎摩面前,半跪在地,道:“皇上。”
  “让你关注着虚页殿呢?两个孩子去哪儿了?”
  黑影将头一垂,道:“请皇上降罪,小的无能,未能保护好他们。”
  什么?阎摩眉峰一敛,怒气就在爆发边缘,“他们出事了?怎么回事,说!”
  “他们是在虚页殿内被劫的,属下只看见他们突然消失,甚至没有看见敌人。”
  逆绯!阎摩马上想到了这个人,当日从白隐那儿知道了他还没死,就知道他一定会报复,没想到会这么快。
  哼!他既然能逃出生天,那他就不在乎再杀他一次!那白隐失踪,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阎摩突然想到。
  “你下去吧,这次不怪你。”
  阎摩不想再说,挥退夜枭,端过侍女奉上的茶,啜饮一口,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一番吵闹。
  布在委帝的眼线不少,也有几个坐上了高位,具体的情况想必很快就会有人传来了。
  
  有夜歌带着,回黎照是件很轻松的事,省去舟车劳顿,也省去费一番力气召唤飞禽,白隐在半空冷冽的气流中抓紧了夜歌的手臂,妖化的夜歌退去儒雅的外表,飞扬在夜空中的银发如星河般灿烂,金眸微敛着,凝结着最温暖的夕阳颜色。
  “原来,你是长成这般模样的啊。”白隐仰望着夜歌的侧脸,完美的轮廓,薄薄的唇线没有一丝堪称笑容的弧度。白隐感叹,一个看似儒雅的人,竟然也可以有这样冷冽的一面。
  “不习惯吗?”闻言,夜歌侧头看看白隐,如此问道。
  “不是。”
  真是不肯多说一个字。夜歌很是遗憾,却也只是笑了笑,将白隐身上披风拉紧。
  白隐瑟缩在裘绒披风里,夜歌则像抱孩子一样将他抱在怀里,起初白隐有些抗拒,但想想也只是一段路而已,也懒得计较。披风里感受不到一点寒意,似乎还能听见夜歌心跳的声音,没有言语的路程有些静谧,白隐慢慢将头靠在夜歌胸前,听着外边风声呼啸,突然有些明白夜歌的苦衷。
  当所有人都仰望着他们唯一的王,信仰着他们赖以生存的源泉的时候,身在高位的王者,就必须一肩担起所有的信任,这样的重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承受的。
  而夜歌,无疑做得很好。所以白隐对他恨不起来,也同样害怕了,这样的夜歌不会因为爱而放弃他的责任,即使是要他放弃所有的感情,想必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所以,这一段路,就是他们最后的交集了吧。
  “白隐,醒醒,到了。”夜歌轻唤着迷糊的白隐,白隐从披风里伸出头,夜歌并未落地,所见不过是不远处的大片灯火而已。
  星点的灯火连绵成片,昏黄的,白隐在寒风突然想起了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两句,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万千灯火中的一盏而已。
  夜深天寒,街上早已无人,夜歌悄然落地,白隐从他怀里下来,眼前正是昔日风光的醉桃源。
  只是物是人已非,风光早已不再。
  “就此别过吧,夜歌,”白隐对着夜歌,浅笑怡然,“我祝你灵山福祚万年。”
  这是白隐的真心,而夜歌听来,只听出了离别之意。
  “多谢。”
  白隐离开,不远之处就是百里皇城,那里有一个人会等着他。夜歌目送白隐离去,裘绒披风衬得那道雪白的身影益发的修长,飘然若仙。
  茶楼早已打烊,紧闭的门窗一片漆黑。屋檐四角的铃铎被风吹动,叮当作响。夜歌目光流连着静默的茶楼,“今夜无处可留宿了吗?”
  
  回到皇宫,白隐有种终于安定的感觉,一草一木都分外的亲切。轻车熟路的回虚页殿,寂静的虚页殿竟然没一个人,白隐有些诧异,想着或许是阎摩还在处理公务,便又去找阎摩。
  阎摩处理公务或是召见大臣的书房离虚页殿不远,白隐到的时候,刚好看见十几人从里面出来。白隐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才从暗处出来,心中疑惑更深。阎摩深夜见这么多武将做什么?
  书房灯火还亮着,内侍一见国师驾临,慌得马上跪下参拜,白隐挥退他们所有人,悄悄进了书房。
  阎摩双手交叠支着额头,像是睡着了,书案上还有散乱的一叠文件。
  真是……白隐无奈轻叹,悄声上前去,双手覆上阎摩额角,轻轻按压,替他舒缓疲劳。
  迷糊中的阎摩一下清醒过来,看见白隐就好端端的站在身边,既惊又喜,一下将白隐拉到怀里。
  “真的是你吗白隐?你终于回来了!”
  “是,是我。好了,快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白隐有些有些想笑,阎摩分明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哪有一点对外严肃的风范。
  “你去哪儿了?霁月说感应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这个,说来话长。”白隐呵呵一笑,打算糊弄过去。
  阎摩掌心贴上白隐脸颊,有些犹豫道:“白隐,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这么严肃。”
  阎摩像是在犹疑,紧皱的眉头像是拢起的山峰,白隐伸出手揉揉阎摩皱起的眉心,“说吧,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长老殿,白夜殿,二十三人,都是被我杀的。有一人活下来了。现在他回来,云衡霁月估计是被他劫走了。”
  隐藏多时的秘密,今日一气道出,阎摩语调坦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是怎样不安的鼓动,深知白隐此生最恨欺瞒,阎摩紧握的双手甚至有冷汗冒出。白隐一直不开口,阎摩的心就一点点的沉下去,仿佛生生的决裂已在眼前。
  “云衡霁月被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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