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雨霖铃

“L，你是不是一直都是我妈妈的部下？”叶小舟很平静地笑问，当一次偶然，撞见母亲和白沧海约会时，她就知道母亲和冰蝴蝶的地下毒品王国有牵连了。只不过，那时，她并不知道妈妈会是整个冰蝴蝶王国金字塔塔尖级的人物。
    L摇头，“你知道吗，我是和倪雨盈分手之后的日子才认识你妈妈的。”L叹了口气，明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偏偏整了一张三十有五的沧桑面孔。
    “那时，你不答应和我好，我就一直往你家跑，希望你能答应……”L可怜兮兮地望着叶小舟，的确，那时的他真的像极了叶小舟的跟屁虫，甚至大有在她家“抄后路”，先博得未来岳母欢心的想法。
    “所以你就无事献殷勤，直到被我妈拉进她的贩毒队伍？”叶小舟嘻嘻笑着，难得如此调侃他。吴梓松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其实你妈妈一直不喜欢我的，但她说，只要我不追你了，她可以助我成为真正的导演，为我投钱拍片，实现我的梦想，这对我来说，着实是一个天大的诱惑！”L陷入了当初的回忆，梦想能实现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极具魔力和蛊惑的。
    “哦，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始终不及你的梦想……看吧，人，还是自私的；爱，还是没有纯粹的——哈哈，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后来呢？”这些事情，叶小舟原本是知道些的。她甚至比L，吴梓松更清晰地分析道，那个时候，他之所以爱倪雨盈，因为潜意识中倪雨盈就是他的梦，只是他遇到这个问题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愿面对罢了。
    “后来就是我做执行导演拍了那个广告片了，白露演得……再后来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L有些吞吞吐吐了，显然很多事他不想让叶小舟知道。
    “那么，你是怎么被我妈妈选中，对付李奥兰多的？”叶小舟歪着脑袋，却听到L有些吃醋地说，“你妈妈可没有选我去对付李奥兰多，她那时看好的是雪。”
    “雪那时还是李奥兰多的心腹，我妈怎么会选他？”事情果然与她想得一般复杂，难道那个时候雪就背叛了李奥兰多吗？
    “雪一直想知道自己在南非时无缘无故被人追杀的幕后真凶是谁，被人救起，他也第二次换了脸，你妈妈说，只要他为她杀了李奥兰多，她就告诉他，现在想想，雪要找的幕后真凶，也许就是陷害你的人！”L思索着，却听到叶小舟笑了，“跟你说了那么多，我其实就是想猜一下那个真凶是谁！显然，他和我妈妈及我们相熟识的人都应当很熟悉，否则，我妈妈也不会被人举报她在南非的工厂是制毒窝点，从南非避难到台湾了；而我，是她唯一的女儿，一年多没见她，再见她，却同时在龙堂，甚至她当晚便毙命于那场大火……L，你为何要带我去龙堂呢？”
    望着叶小舟如是问，L的手心有些出汗了。他此刻也觉得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以及一切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引了进来，如提线木偶般操纵以达他不可预知的目的。
    “你知道吗，当时你妈妈要杀我，她要让李奥兰多和吴梓松在这个世界上同时消失，她把我的脸变成了李奥兰多的，将李奥兰多的脸变成了我的，然后分别给我们注射了大剂量的冰蝴蝶……等我醒来时，我人已经在大哥伦比亚帮了，但那时的大哥伦比亚帮已经四分五裂，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就在那时，我接到了一份文件，文件上说你其实是龙堂大佬冉望东的女儿，还有那酒吧的地址，所以我就去那里等你了——”果然有人在将他当做提线木偶，但是，目的又是如何呢？仅仅是将叶小舟引致龙堂，让她成为冰蝴蝶犯罪集团首领的替罪羊？L觉得事情疑点越来越多了。
    “你说我是龙堂冉望东的女儿，你说冉望东知道吗？”叶小舟突然觉得很有趣，“如果他不知道，那份遗嘱会不会是另有人立？”
    “这不可能。”L一口否决了叶小舟的猜测。“你知道吗？冉望东曾经调查过你妈妈，还取走了她的指纹，也就是说，他可能是最早知道你妈妈真实身份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冉望东放火将自己和我妈妈烧死，岂不是只能说是一个巧合？”叶小舟的语气明显是充满讽刺的，但是L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灵光一闪却又转瞬即逝的那可怕一夜的细节，但是它消失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捕捉。
    “也许那不是巧合……”L望着叶小舟有些愤怒扭曲的脸，他知道，她其实很爱那一个母亲，尽管那个母亲对她一直很冷淡，甚至在她的童年，母亲简直就是灰色的化身；“你的母亲和父亲都很对不起一个人，他们可能那时良心不安了——”
    L从来没有告诉叶小舟，那是他曾经听叶小舟的母亲对白沧海说的一句话，说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遭受着良心的谴责，女儿叶小舟明明是自己亲生的，但是长得却不像她，让她午夜梦回都会吓出一身冷汗——他猜测，叶小舟能把自己的母亲吓出一身冷汗，唯一的解释是叶小舟长得像她所惧怕的人，冥冥之中，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记得，阿伟、李奥兰多都曾说过，叶小舟长得像雪澈，那么望着叶小舟的脸，叶小舟的妈妈会时常害怕，她又会将她当做了谁呢？真正的孙雨莲、栾静还是雪澈？更也许都有吧……
    威尼斯的美景着实适合谈情，但叶小舟和L却没有心情。因为他们无论是在伦敦，还是到了威尼斯，哪怕在贡多拉上，都会感到有无数双眼睛似乎在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从一栋公寓楼出来，L两手一摊，“那件案件的现场已经被警方查封了……”叶小舟望着周围许多时不时朝她这边探头探脑的人，“那肯定啊，我还觉得有人跟踪我们呢！”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L悄悄执起叶小舟的手转向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那里可以避过那些监视他们的国际刑警。
    “你查到了什么？”叶小舟感觉到有些刺激了，一路上有人监视跟踪，自己是一个莫须有的毒品杀人案的嫌凶主谋，真的没有比这些故事还令人感到刺激了。
    “我刚才听人说，死在这个屋子里的女孩神志不清，但是在这栋房子里住了至少三年了！”L像是说传奇故事那般说给叶小舟听，“而且女孩的名字叫白露，是不是很熟？”L语气中带着兴奋，却见叶小舟一脸狐疑，“你什么时候懂的意大利语？”
    “没有啊，我不懂意大利语……”L摇摇摇头，“但是告诉我这些的是这栋楼的其他住户，他们可都是中国人，还说这条街几乎可以称得上威尼斯的唐人街了。”
    “是吗？”叶小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从街巷窜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将叶小舟挡在了前面，一边揪住她的手臂往一侧的墙后躲，一边大声说，“危险……”叶小舟甚至还没有看清楚那个黑影的脸，耳旁已响起如爆竹般噼噼啪啪的枪声。L的反应也很快，当子弹几乎擦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时，他早已敏捷地将叶小舟和自己的身体藏在了厚厚的墙体后面。
    “你们快走！”黑影坚决的声音，L拉起叶小舟的手便朝墙体另一个狭小的巷口突围，身后是噼噼啪啪的子弹金属壳掉落的声音，空气都弥漫着刺鼻的枪火味儿。子弹穿透墙体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也能隐隐撞击着L和叶小舟的骨膜，但是他们均没有回头，不敢回头……
    就在L和叶小舟即将走出这巷口时，迎面开来一辆欧宝房车，从车上下来七八个全身武装、持枪械的黑衣蒙面男女，其中一个身材像是女人的人朝L和叶小舟的门面喷了好几下喷剂，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已双双晕死过去……
    阿伟和鬼影来到巷口时，这里已经被当地警察封锁。
    这里已经发生了命案，一男一女两个人似乎已被人用灌满冰蝴蝶毒液的喷剂射杀。鬼影想走上前去，却见警察拦着他，好说歹说也不让他靠近案发现场。隐约可见，那两个死去的男女都是亚裔，并很有可能是中国人。
    “跟他们罗嗦什么，你不是也学过三拳两脚吗，还怕摆他不平！”阿伟烦躁地说着，拉着鬼影上前，他听不懂意大利语，也不想和那些阻拦他们的警察废话，一拳又快又猛地挥上去，拉着鬼影便走上前，那一对男女尸体的面孔便清晰可见，竟然是L和叶小舟！
    那个被打的意大利警察刚想要冲上去拦阻阿伟和鬼影，有一个女子的出现让他着实顾不上了鬼影和阿伟。
    “咦？Kate，你怎么在这里？”鬼影似乎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兴奋不已，他知道阿兵与Kate现在是一对儿，是不是表示，他也在附近？Kate没有和他说话，却对那个挨了阿伟一拳的意大利警察说了几句意大利语，并出示了自己在国际刑警的证件。那个警察没有再说什么，将Kate放了进去，也没有再追究阿伟和鬼影。
    Kate进入到现场，像是不认识鬼影一般，径直走向了尸体，并将自己的证件亮给了那些围在现场勘察的当地警察。她手里还是提着她的红色手提箱，箱子里有她的一些工具。她先是戴上一副白手套，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镊子，慢慢走到尸体旁。当地警察和鬼影、阿伟都饶有兴趣地围了上去，看到Kate将镊子慢慢接近死者的脖颈，在下巴与脖颈的连接处轻轻一拉，竟然拉出一张假的人皮面具；另一个尸体亦然。原来这两具尸体都是被人易容成叶小舟和L的，阿伟的眉头越蹙越紧。
    “鬼影，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阿伟睨着鬼影，他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什么气味真的弥漫在空气中，需要他的仔细辨别。鬼影疑惑地摇头，也使劲吸吸鼻子，他自认为自己的鼻子还是比较灵敏的，当然比狗差点儿。但是，无论他怎么使劲闻，都没有感到现场除了血腥味儿还有什么特别气味。
    “你闻到了什么？”鬼影忍不住询问阿伟，直觉他一到这个巷口就像中邪了一样。阿伟没有理他，还是自顾自寻找着什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有点像香水，是那种淡淡的茉莉花香，还带点甜味儿的？”他这次的询问对象是Kate，她是女孩子，应当比鬼影细腻敏感。
    Kate吸吸鼻子，点头，“好像有那么点儿……但是，尸体上似乎也沾有你说的气味儿，说不定是凶手拿的冰蝴蝶毒液喷剂喷出的味道呢！”
    阿伟不再说什么，他在心里已暗暗笃定。那股气味如果他推断不错，根本不是像Kate说的，是出自凶手手中的冰蝴蝶毒液喷剂，而是出自凶手本人！
    但是，但是，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个凶手……那个凶手应当早在至少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难道她来自地狱，在地狱重生？阿伟不敢想了，也不愿去想。但是，有一个信念使得他不能放弃，他要一个真相，也必将把这一宗搅进太多无辜生命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