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

贬谪


沈如吟咬着牙,努力将心底涌起的愤怒与妒意压下去:“退下吧。”
    宫女如蒙大赦,连忙退出门去。陈卓凑过来道:“娘娘不必动怒,来日方长呐。”
    “来日!来日!再来日下去,那女人就要当皇后了!”沈如吟霍然站起,怒道,“宫中的女人都有封赏,唯独她没名没分,皇上这不是打定了主意要立她为后么!”
    陈卓嘿嘿冷笑:“娘娘,瑶光妃虽然顶着‘天命’的名分,但她毕竟出身卑微。您可是雷州大族的千金小姐,皇上平定天下,可缺不了沈家啊。”
    “她现在可是犬戎的公主!”
    “谁都知道这公主是假的,何况她又没有子嗣,若娘娘您能为皇上生个一儿半女,再让沈总兵在朝中疏通好关系。朝臣们一同上折子请皇上立您为后,皇上怎么说也要给百官面子吧?”
    沈如吟恨恨地一甩长袖,头上珠翠发出丁当脆响:“本宫又何尝不知道母以子贵的道理,只是……”
    “娘娘请看。”陈卓从怀里掏出一只青花瓷瓶子,沈如吟接过来,打开塞子,凑到鼻下闻了闻:“这是什么?”
    “这是从西域进贡来的药物,名唤‘百子’,传说女人吃了它,很快就能求子得子了。”
    沈如吟面颊微微一红:“陈公公对本宫的恩情,本宫不会忘记。他日我若执掌后宫,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必然是公公的。”
    陈卓大喜:“谢娘娘!”
    四更了,明月高悬,窗明几净。缠绵过后、云收雨散,清明睡得很熟。杨恪怜爱地抚摸她的脸颊、玉颈、酥胸,觉得手指像被那细如凝脂的肌肤牢牢吸住。他该感谢品清,送给她这么一个才华横溢又国色天香的女人。有她相伴,他的人生、理想、雄才伟略,才会有意义。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如今的他,已经什么都有了,只需夺回江南,杀掉江王,他的江山就会坚如磐石。
    为了江山一统,只要挡在他前面的,无论是谁,他绝不会心软!
    少年天子的目光变得阴狠起来,他披上龙袍,放轻步子走出卧室。林华一直站在门外侍候,笑道:“皇上,您要回乾清宫么?”
    “南宫轩茗不能留,你去安排妥当。”
    林华一惊:“可是皇上您答应了瑶光娘娘……”
    “南宫轩茗与宫中一大丑闻有关,若传出去,皇室颜面何存?他又是杨远山亲子,朕怎么可能饶他?”杨恪微微眯了眼,戾气宛如春藤,滋生蔓延,“一定要做得干净,若走漏了半点风声,小心你的脑袋!”
    触碰到他的目光,林华生生打了个寒战:“奴婢,遵旨。”
    她的身上藏着那么多的过往,一一道来的时候,他为何只觉得是背叛?
    山上风吹笙鹤声,山前人望翠云屏。
    孤零零的坟墓前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祭品,香烛烟雾缭绕,南宫轩茗与菲儿在坟前磕头,虽然穿了白色素服,依然难以遮掩二人的绝代风华。
    “南宫公子。”清明从怀里取出白绫,“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南宫轩茗接过来,却没有看,扔进烧纸钱的火盆之中。清明大惊:“公子,你这是为何?”
    “前朝事,譬如昨日死,就让它随着母亲一起去另一个世界罢。”
    看着白绫被火焰吞噬,清明仿佛看到了那两个绝美的女子,就这般由红粉化为骷髅。
    祭拜结束,清明所准备的马车早已等候在一旁,景寒云端来一只木托盘,盘中有一壶清酒和三只酒杯。清明斟满酒:“南宫公子,菲儿,今后恐怕不能再见了,这一杯,当作诀别吧。”
    说罢一饮而尽,菲儿动了情,也端起酒杯,南宫轩茗忽然伸手过来,将酒杯夺过:“你怀有身孕,还是别喝酒为好。这杯,为夫替你喝了吧。”
    两杯清酒下肚,南宫轩茗脸色有些泛红。清明笑道:“菲儿算是找到个二十四孝丈夫了。”神色一黯,“你的孩子,我真想抱抱啊。”
    “清明……”
    清明扬起笑容:“天色不早了,你们上车吧。”
    南宫轩茗扶着菲儿走上车去,她回过头,深深地望了清明一眼:“后会无期。”
    车帘垂下,马鞭劈啪响起,车子远去,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他们自由了,从此天高地阔,任君携手遨游。
    “娘娘,我们也回宫吧。”
    回宫,回那只精致的鸟笼。
    她骑上骏马,打马而归,那里虽是鸟笼,却藏着另一片广阔的天空。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他。
    有他的地方,便是她的天下。
    夜色渐渐深沉,菲儿挑起窗帘,望望天上所挂的那一轮月,月色猩红,是不祥的征兆,她心中有些不安。
    南宫轩茗躺在她的双腿上,车内昏暗,看不清神情。
    “轩茗,我们不去犬戎了,去西域吧。”菲儿抚摸他的额头,动作温柔,“去我的故乡。”
    “你的故乡?”南宫轩茗有了一丝倦意,“在什么地方?”
    “很远很远,在天竺、波斯帝国的另一边。”
    “你还有亲人么?”
    “有的。”她的目光飘远,似乎想起了悲伤的过去,“只是……他们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魔女啊。”菲儿的蓝色双眸泛起光泽,“他们说我会带来瘟疫与灾祸,为了让我认罪,对我严刑拷打,还要将我烧死。”
    “后来呢?”
    “后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车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脸色一变,伸手拔出佩剑,“有刺客!”正要站起,南宫轩茗却顺着她的双腿滑了下去,她大惊,将他扶起,才发现他的嘴角带了一条血丝,“这,这是怎么回事?酒里有毒?”
    “不,酒里无毒,但和香烛的烟雾混合在一起,就是剧毒。”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喝啊?”
    南宫轩茗抬起头看她:“我若不喝,你和孩子,又怎么走得了?”
    心像被人剜走了,菲儿死死地抱住他,清明、清明,难道是你……
    车外的人动手了,剑锋扫过,四壁炸开,她一跃而起,横抱着南宫轩茗,立在月光之下,缓缓转身,蓝色眸子凌厉宛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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