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第30章


  我两手一摊:“问完了。”
  “那可否赏光过来喝一杯?”说话的是桑弘羊。
  我点点头:“没问题。一会儿我就过去。对了,还麻烦宇文公子帮个小忙。”
  “说。”
  “送一身男人衣服给哑奴穿,包括内衣。最好是两套,可以换洗。”
  “这个没问题。”
  过了一会儿,宇文公子过来,拿了两套衣服,我把衣服放在门里,对里面的哑奴说:“你自己洗了换上干净衣服。衣服放门里面了。我先走了。”说完把门关上。
  结拜兄弟
  结拜兄弟 我们一起到花园里的凉亭小酌。宇文森微笑道:“看云公子待那哑奴,好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
  “在我眼里,人没有贵贱之分,只有灵魂才有贵贱之分。所以我会敬佩或者鄙视某人做的事情,但不会因为身份的云泥之别而区别对待某个人。”
  “对事不对人?难得云公子如此睿智。”桑弘羊真心赞美道。
  “我还没有见过桑弘羊如此高看谁呢。云公子看来真是奇才。”宇文森好像有点吃味。
  我微笑:“宇文公子好像有点不服气哦?”
  “别叫我宇文公子,要么跟别人一样叫我二少,要么叫我名字。”
  “那也别叫我云公子了。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你不是我的少爷,我就直呼名字吧。”
  “行,云游真是爽快人。就冲你这爽快劲,咱们干一杯!”
  “好,干杯!”
  觥筹交错之际,我们一时兴起,要结拜,便互相换了生辰,原来桑弘羊只有二十五岁,宇文森跟他同年,但比他小几个月,所以做了老二。我这具身体只有十七岁,便做了老三。
  一轮圆月升上了中天,我抬头望天,不由得叹道:“如此良辰美景,咱们竟只吃吃喝喝?”我的意思是咱们应该举头望明月,低头做点风雅事。
  桑弘羊领会了我的意思,把我没有说完的话转过来:“老二,很久没有听过你的琴音了。”
  “我也很久没有听过你的箫声了。”
  “不如你们琴箫合奏。”我提议。
  俩人惊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很奇怪,这有什么呢?“难道你们从未合作过吗?琴的典雅,萧的深沉,可以很好地契合的。”
  他们想了想,觉得我说得有理,便命人拿来琴和萧。桑弘羊先呜呜地吹奏起来。
  月夜之下,一切都显得空旷寂寥,而月华如水,正契合这箫声。几声琴音,如流水般滑进来,增添了几分古朴的幽思。
  此情此景,静谧,安宁,我不由得痴了。待到乐声袅袅止住,耳畔好像还有乐音。待得回过神来,我不由得恍惚:是在人间还是在仙境?他们俩也保持着安静。我们静默了一会儿,宇文森方开口说道:“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桑弘羊表示赞同:“是啊。自从我接管家族生意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萧了。”
  “年轻时还有心情摆弄摆弄乐器,现在一天不知忙啥,连琴都不碰了。”
  我扑哧一笑:“你们年轻时?现在你们有多老?大好年华怎么就如此悲戚了?”
  桑弘羊自嘲地笑笑:“现在真是感觉老了,什么事都不起波澜了。”
  “是,看你越来越像你家老爷子了。”宇文森打趣道。
  “像我家老爷子有什么不好?”桑弘羊没有听出话中的揶揄。
  “问题是,你才二十多岁,就像老头了!这是好还是不好呢?”我接茬说道。
  桑弘羊有些气结,我继续打趣道:“男人难道像女人一样怕老吗?”宇文森哈哈笑了,说:“第一次见到桑弘羊被噎住的样子,很养眼呢!”
  我们一起捉弄桑弘羊配合得十分的默契,最后桑弘羊无可奈何地笑笑。在我的带动之下,他们又恢复了年轻人的本色,而不是精于计算的商贾。
  第一铁算盘的算盘
  第一铁算盘的算盘 第二天下午,我午睡起来,宇文森跟桑弘羊又来了。我见到他们觉得有些奇怪,仔细瞅了瞅,才发现,桑弘羊把胡子剃了。
  “咦?胡子呢?”
  “我觉得还是没有胡子比较好看。”
  “确实啊,看上去比较年轻了,不像三四十岁的人了。”宇文森不放过捉弄桑弘羊的机会。
  桑弘羊脸上一红,没有说话。宇文森对我说:“咱们一起去临仙楼。”
  “临仙楼?是什么地方?有名的酒楼吗?”
  “临仙楼是洛阳有名的青楼。”
  “青楼?咱们去那里干嘛?”
  “当然是去玩了。”
  “不去。”玩什么?玩女人?
  “老三还挺正经的啊?”宇文森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的男人,有几个没进过青楼的?”
  “我倒是进过青楼,但是为了谈事情,不是去玩。”
  “唉,我想起来了。我说我看见你怎么这么面善,春天时我们是不是在长安的醉乡楼见过?”桑弘羊盯着我。我想了想,有点模糊,他继续说:“我因为跟人家争房间,是你出面调停的。”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这世界这么小啊!”
  “原来老大跟老三早些时候见过啊,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咱们到临仙楼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庆祝我们曾经在青楼相遇?”我有些懊丧,这帮花花公子!青楼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去的。“我晚上还有别的事情,确实不能跟两位兄长一起玩乐。”
  “就你忙?我们管一大摊子事,也没有你忙!”宇文森不高兴了。
  “算了,我看云游是不想去青楼吧。被青楼的姑娘吓唬过是吗?”桑弘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哪有的事,我根本没有接触过青楼女子。出门前我爹吩咐过我,一不能去青楼,二不能去赌场。”
  “那在长安相见那次,又是怎么回事?”
  “我那是去找一个朋友。”
  “算了算了,真没劲。走了!”宇文二少不耐烦地走掉了。留下我跟桑弘羊,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我问:“你还去青楼吗?”
  “既然你不喜欢,就不去了。”
  “那到园子里坐坐吧。”我本是客气,原以为宇文森走了他也不会留,他却不客气说了句好,抬脚就往园子里去。我只好跟着去了。
  白天亭子里没有什么人,宇文府很大,女眷都在后院,这前院除了住房还有园子,为客人准备的。这时候大家都不在,所以园子很清静。
  我们拣了一处坐下,没有宇文森,好像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桑弘羊打破沉默:“云游,你家是哪里的?”
  “汉中的。”
  “你想来学做生意吗?”
  “父亲和舅舅都让我学做生意。但我不喜欢做。”
  “你确实不适合做生意的。”
  “为什么?”
  “你太实诚,待人又宽厚。这样会很吃亏的。”
  “即使是生意,也要讲究个信誉对不对?难道老实就一定会吃亏?”
  “当然。生意场上云谲波诡,虚虚实实,很多事你是看不透的。如果对谁都以诚相待,就很容易中了别人的陷阱。”
  “你是开钱庄的,难道也要防备别人欺骗你吗?”
  “那当然。只要有利益,就会有纷争,有陷阱。”
  “不错,天下熙熙攘攘,不过皆为名利二字。请问桑大哥,你怎样解这名利二字?”
  “作为商人,与名无法相容。想赚钱,就不能出名,不能做官。但赚钱的好处,我觉得好过做官和扬名。因为官场之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是要掉脑袋的,而扬名不过是虚名浪掷,于自身毫无裨益,反而盛名之下反受其累。”
  “赚钱多多又如何?”
  “至少自由,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间很多事都能用钱来摆平的。”
  “怨不得人家叫你第一铁算盘,原来你的算盘打得确实精!看得这样透彻!”
  “什么第一铁算盘?都是宇文森这小子胡诌。”
  我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来,心下一动:“不过,我倒是想问问铁算盘,如今做什么生意最赚钱呢?”
  “目前做盐铁生意最赚钱。但这个生意长久不了。”
  “为什么?”
  “如今朝廷正在对西域用兵。盐铁关系到国家经济命脉,而现在还在私人手中成为牟取暴利的工具,朝廷迟早会把权力收回来的。所以现在看它最赚钱,实际上很快就会成为烫手的山芋。”
  “哦?可是那么多商人从事盐铁业,你看我舅舅,还有东郭叔叔,他们苦心经营多年,怎么会甘心上交朝廷?”
  “这个我不知道朝廷该怎么做。”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朝廷应该考虑让商人继续经营盐铁业,但将利润的一部分上交,同时保证免费供应军队用铁用盐,还有供给农民低廉的农具。”
  “谁也不傻,怎么会同意这样做呢?”
  “都说国泰民安,是很有道理的。文帝景帝以来,一直休养生息,没有朝廷稳定的局面,没有军队替我们抵挡匈奴,商人有几个脑袋,能安然赚钱?没有农民种出粮食来,再多的钱能吃吗?商人不过是所有环节中一个活跃的中介,只是因为善于钻空子,才赚钱多多。如果大家都发现商人的好处了,都来经商,没有人肯去军队保家卫国,没有人肯做农民辛苦种地,那这国家也就完了。所以大家轻视商人是有道理的。”
  新鲜!不过——
  “那你为什么还做商人?”
  “家业如此,没有别的选择。再说,我刚才说了,钱多有钱多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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