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第37章


一条小溪出现在我面前,小溪里有鱼!我撕下裙子当做渔网,捞了一些鱼。可惜小溪太小,鱼也小,但有吃的总是好的。
  晚上我们就烤鱼吃,总算能果腹了。公孙亮吃完了,看看我,忽然笑了,我问他笑什么,他告诉我脸上有灰,我用手抹,他忍不住笑:“你这样抹,灰更多了。过来,我给你擦擦。”我依言过去,他轻轻地用袖子在我脸上擦了一通。一边擦,一边凝视着我,我不敢与他对视,低了眼。良久,他叹息一声:“云游,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我不由得泪下来了,但我自欺欺人地闭着眼说:“忘了我,最好是忘了我。”
  轻轻地,像羽毛在脸上拂过,公孙亮用唇吻去我脸上的泪,对我说:“如果能忘,我早就忘了。你离开长安之后,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的。可见了你……”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眼睛里满是痛苦的神色,他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云游,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皇上,还有桑弘羊。”
  “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桑弘羊只是朋友而已。”
  “皇上……在洛阳看你的眼神,绝不是看妹妹的眼神,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我知道的,但我不想面对,我低了头。
  “至于桑弘羊,这次行刺,却一点也不伤害你,可能刺客的目的就是要劫持你。我觉得应该跟他有关。你当他是朋友,却不知道他居心叵测。”
  “怎么会呢?我一点也不漂亮,也没有女人味,他不可能的。”
  公孙亮看着我笑了一下,那笑不寻常,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云游,你知道你站在万菊丛中时,是多么美丽吗?连一向没有把你当做女人的皇上都动心了。”
  “那以后我不穿女人衣服了,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吧?”我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白衣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都是这价值不菲的衣服惹的祸!我恨恨地把衣服脱下来,想扔到火堆里,公孙亮急忙拽着我:“你干嘛?”
  “我不再穿女人衣服了。”
  “这跟衣服没有关系!”
  “就有关系,我不穿那么漂亮,就没有这么多祸事。”
  “现在你没有其他的衣服可穿,难道你想穿着内衣在外面走?”
  我讪讪地缩回了手,他却制止住我要穿衣服的手,抱住我。我又感受到他内心的渴望。
  无论白天想得多么清楚,我的理智告诉我要推开他,身体却不听大脑使唤地靠近他……
  渐渐地小小的洞穴里被涨满的欲望填满……在进入前,他还问我:“云游,可以吗?”我的大脑已经完全不能思考,耳畔听到的只剩下他轻声的呼唤我的名字,那声音里充满了渴望,一种声音在我脑海里叫嚣着:“给他吧!放纵地爱一次吧!”
  最终我放弃了一切抵抗和挣扎,沉沦在他给我的温柔与渴望里。
  火堆熊熊燃烧着,我辗转在他身下,像祭台上的羔羊,任他予取予夺。
  纵情欢爱之后,我们沉沉睡去,又在黑暗中醒来,相拥着,他摩挲着我光滑的身子,我贴着他略显粗糙的肌肤,他问我:“疼吗?”我没有回答,我不想告诉他,这其实是我的第一次。身体的感觉很不舒服的。我只想这样静静地相拥,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做。
  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很容易又燃烧起欲望,他挺着身子想再次进入时,我拒绝了。他有些恼怒,铁臂圈住我,霸道地吻着我。
  虽然我很想,再次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给他,但此时理智彻底恢复了,我将头靠近他的胸膛,低低地说:“公孙亮,听我说,不要了,一次,就够了。”
  公孙亮身子一滞,拥住我,声音里难掩寂寞:“为什么?”
  “你知道,你不可能娶我。”
  “不,我一定会娶你!”
  “别说傻话了。如果你一直存着这个心思,为什么,在洛阳时,对我那么冷淡?仿佛我是灾星一样?为什么见了我不是开心,而是痛苦?”
  公孙亮无语。
  “很多事都是我们无能为力的。我不为这个世间所容,我原以为你会理解我,会包容我。可事实证明,你无法不在乎那些的。你父亲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娶我这个伤风败德的女子,会是家门不幸。”
  “云游,我们不回长安,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轻轻捂住他的嘴:
  “公孙亮,我知道。现在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包括一个男儿立足于世间的雄心壮志。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想让一个能做将军的人去做一个庸碌一生的平民,我不想让你为柴米油盐折腰事权贵,更不能让你过不见天日的逃亡生活。我要你做堂堂正正的大将军,在战场上驰骋杀敌。”
  话说到了他心中的痛处,他没有再说话。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给你唱首歌吧。”我低低地唱起那首一直很喜欢的《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如果两个人的天堂/象是温馨的墙/囚禁你的梦想/幸福是否象是一扇铁窗/候鸟失去了南方/
  如果你对天空向往/渴望一双翅膀/放手让你飞翔/你的羽翼不该伴随玫瑰/听从凋谢的时光/浪漫如果变成了牵绊/我愿为你选择回到孤单/缠绵如果变成了锁链/抛开诺言。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我们相守若让你付出所有/让真爱带我走/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让真爱带我走……”
  这个夜里,我们赤/裸相呈,他沉默地抱着我,我小声地唱歌给他听。我们看不见彼此,却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获救 天再次亮了,我多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里,不要走,让我们就这样相拥下去,不用面对那些世间的冷眼,不用理会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啊!可天还是义无反顾地大亮了起来。我穿上衣服,给公孙亮也穿好衣服,就像平常夫妻一样。但我心里充满了无边的哀伤。公孙亮的眼睛里也难掩痛苦和酸涩。穿好衣服之后,我对他说:“忘了我。以后不要再相见,免得彼此痛苦。”
  望着他,和眼神里难掩的痛苦,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仓央嘉措的诗来: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可是我们已经相遇相见了,我该如何做到无情绝爱呢?我忍住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跑出山洞,身后传来公孙亮的喊声,跑到离洞口稍远的地方,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知道今后还要面对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毫无顾忌地爱一个人?那种温暖曾经伴随在我身边,如今强行把这种温暖推开,是多么痛苦的事!可贪恋这点温暖会毁掉公孙亮,我怎么敢那样自私!
  哭累了,我靠着树干,仰望天空。天那样蓝,却没有让我自由飞翔的地方。
  忽然耳畔传来一声又一声“云游”,我初始还以为公孙亮自己爬出了山洞,一惊,怕他有什么闪失,但很快就听出来,那不是公孙亮的声音。那呼唤我名字的声音,显得很绝望,好像我已经死了。是谁这么喊我?我循着声音找去,一边找一边答应着,忽然一个人大叫道:“在这里了!我看见公主了!”随即我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桑弘羊和他的仆人柱子!
  他似乎想上前抱住我,手伸到半路又回去了,声音里是难以遏制的欣喜:“云游,你没事,你还活着……”
  我发现一向潇洒儒雅的贵公子,衣服又脏又破,脸也似乎好几天没有洗了,胡茬子都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我不由得说:“桑大哥,你怎么像落难了?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附近找我?”
  桑弘羊抖动着嘴唇,吐出的却是这样的话:“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以为,我这辈子见不到你了。”
  我很少,不,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动情的时刻,我习惯那个冷静自持、胸有城府的铁算盘桑爷,也习惯那个儒雅潇洒的桑公子,就是没有见过这么热情这么露骨表白的桑弘羊。我摇着他的胳膊,说:“桑大哥,你怎么了?”
  他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失态了,笑着低了下头,说:“我这是高兴的。你还活着,真好。”
  我想起公孙亮要小心桑弘羊的话,不露痕迹地推开他抱住我的胳膊,指着洞穴方向:“我不是一个人,那里还有个伤员。”
  桑弘羊眼里明显地流露出一股失望的神情,柱子高兴地说:“公主,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们爷这几天快急疯了,也不吃东西,也不喝水,也不睡觉的,就是要找你。要是还找不到你,我看他都能……”
  “行了,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桑弘羊喝止住柱子,我分明看见他的脸可疑地红了,但我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对柱子说:“你们赶紧把公孙将军抬出来,他腿折了。”
  公孙亮被他们抬出来时,眼睛搜寻着我,看到我时,那眼神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我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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