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河畔槐花开

第九十一章 痴心映古佛


白狐镇。落日余晖已退去,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大街小巷人迹寂寥,没有一点生气,只有满街的槐花散发着阵阵幽香,仍旧沁人心脾。
    房世杰把随来的几个弟兄安顿在客栈住下后,一道和紫芍药去了房家布匹行。
    布行腐旧的板门插得严严实实,好像早已打烊,看不出有甚特殊的变化。
    房世杰上去敲了敲门,一会,小门里探出一个稚嫩的脸来,奶声奶气地问:“二位客官找谁?”房世杰挂了一点笑脸说:“小兄弟,这是房家布匹行吗?”对方回答:“没错,不过几天前就关张了。”紫芍药盈盈一笑,接了话说:“小兄弟,姐姐问你,里面可住着一位漂亮的姐姐?”对方机警地看看他俩,迟疑地问:“你们问这个作甚?”紫芍药说:“你们东家房世英托我给她捎个要紧的话,麻烦小兄弟就实话告我。”对方瞅了紫芍药一会,说:“看你也是个漂亮姐姐,一定也是好人,你们进来吧!”说着开圆小门,自己闪到一边。
    里面一片昏暗,借着扑闪的麻油灯,房世杰看到货架上的布匹依旧整齐地陈列着,柜台上依次摆放着一把算盘,一本账本,一把蒲扇。
    小掌柜过来拿了油灯,说:“二位跟我来。”说着绕到柜台后面。房世杰和紫芍药跟了进去。小掌柜推开墙壁上隐着得一扇小门,说:“进去吧,就在里面。”
    二人猫腰一进去,见一女子盘腿坐在木板床上闭着眼,恰似打坐。房世杰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二哥朝思暮想的曼黎姐,鼻子一酸,叫了声道:“曼黎姐。”曼黎慢慢睁开眼,看了二人一眼,轻起干裂的嘴唇说:“来了。”房世杰掏出鸡心玉和手帕递过去,说:“二哥走了,这是他唯一里下来的东西,你收着吧,做个念想。”
    曼黎颤抖着双手接过去,瞅着瞅着就哭起来。
    紫芍药过去轻轻抱住她,抚摸着她剧烈颤抖的肩膀,说:“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
    房世杰摸摸眼角的泪花说:“曼黎姐,你一个人住在这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送你回秦家弯,跟娘和大嫂住在一块,从早到晚也有个照应。”
    曼黎止住哭声,拭了拭泪说:“镜花水月一场梦,物是人非沧海空,试问真情何处有,唯有残泪洗断肠。唉!不了,你们还是忙你们的去吧!”
    紫芍药听罢,禁不住也落起泪来,问:“可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往何方?”
    曼黎说:“房世英走了,我的心也死了,之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能够坚持着,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丝梦想,可如今连梦也做不成了,唯有耳闻晨钟暮鼓,身伴青灯古佛残了一生。”
    紫芍药哀叹一声说:“也罢!正所谓我今撒手归山去,管甚千秋与万秋。如此,只是苦了你了。”
    曼黎凄然一笑说:“身苦不算苦,心苦才是苦,如今心已死,耐何苦不苦?”
    紫芍药说:“白狐庙下有一处白狐庵,主持静云师傅心地善良,慈悲为怀,倒是个了却尘根的安静之处。”曼黎点点头说:“多谢姐姐指点,明早我就皈依而去。”
    房世杰站在旁边,懵懵懂懂地听着二人问答。
    紫芍药叹口气,看眼房世杰,说:“走吧,明早你过来送送她吧。”
    出了布匹行,紫芍药说:“咱到前门里看看任美琴,我总觉得她不是个一般的女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完了我得赶紧回县城去,我担心秦少宽变节后会做出些甚举动来。”
    房世杰慢慢从曼黎的纠结中缓过来,说:“也好,我也正想看看韩一飞在不在,借机向他打听一下柳儿的事,作为兄长,我不能叫她暴死荒野,我有义务给她寻个安静的地方。”说罢,又是一阵伤感,
    到了前门里,吴嫂开门迎了进去。
    任美琴慌忙让进窑里,说:“你们担子不小啊,还敢在街上乱走!”
    房世杰矜持地笑了笑。
    紫芍药打趣地说:“有任小姐和韩副官在,我们还怕个甚!”
    任美琴抿嘴一笑说:“哎呀呀,你们这一仗可把秦少奎打惨了,要不是他婆姨粉面狐狸出面,县长早摘了他的帽子。”
    紫芍药问:“这话咋讲?”
    任美琴说:“听韩一非说,粉面狐狸和县长眉来眼去的打得火热,就连警察局局长的位子也是枕头风吹出来的。”
    紫芍药看了眼房世杰,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这样。”
    房世杰说:“早晚我得收拾这狗日的。”
    任美琴说:“我表哥回来罢也几天了,晓不得警察局如今成了甚样。”
    房世杰本来想询问韩一非的情况,如今听了,就打消了念头,看看紫芍药说:“咱走吧,天夜不早了,就别打扰任小姐的休息了。”临别时,任美琴拽了拽房世杰。
    房世杰示意紫芍药先走,回头问:“任小姐还有甚事?”
    任美琴忽然脸上伴了些羞红,说:“哦,没甚事,如今秦少奎狗急跳墙,不知会做出些甚事来,你还是多加小心。”房世杰颔首点头,再次感谢一番,就告别了任美琴。。
    出了前门里,紫芍药嘴角微翘,眼里带出一丝微笑说:“我看任小姐好像对你有意思了。”
    房世杰苦笑一声说:“紫小姐说笑了,我是一个莽人,人家任小姐可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何况,我有小翠了。”
    紫芍药懵懂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说:“不说这些了,我也该去县城找白牡丹了,只可惜不能和你一块找柳儿,哎!说来我是欠了柳姑娘个人情。往后,你一个人做事,小心些,遇事冷静些,别豹子脾气一上来就甚也不顾,一定要保重。唉,这一别,不知甚时再能见!”
    房世杰说:“天黑了,还是我送送你吧!”
    紫芍药说:“不用了,离县城也就十来里路的行程,我自己会小心的。”
    房世杰还想再说,只见紫芍药玉手抬起,在他面前轻轻一摆,说:“再见了!”转身走几步,又回头说:“再见了,保重!”
    房世杰突然心里空落落的,感到有种莫名的惆怅,木桩似的的站在那里,看着紫芍药消失在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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