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孤酒冷待花残

第67章


    喜洋他很迷惘,前些天他把他师傅给彻底地和谐了,师傅就像个布娃娃一样努力地折腾,河蟹爬了一屋子,甚至把该干得活都干了能想出来的事都做了。但是,他觉得好——无聊。
    换了个人或许会把喜洋小朋友此时的感觉归类为空虚,就是那种好久没上网一下子让你上12小时结果你觉得干啥都没劲的感觉。
    喜洋他想不明白,我还缺什么呢?师傅,有。长时间陪伴,有。任意玩乐,有。三样必备元素都被他糅合一起享用了,师傅还用特带有感情色彩的眼神看了他一整晚啊——虽然说是浓度极大的恨——但这不就是事实论证了他师傅把他放心上了么?不就是目标大达成了么?
    喜洋抱着头,揉乱了乱发。
    他如今觉得还差了点什么,要命的什么。他知道自己不满足,而这点不满足可以要了他的理智,一如几十年前把那小丫头推下楼的瞬间。
    喜洋把头埋到膝盖里,咬紧牙关。
    岱青看到喜洋蜷缩在皇宫的屋顶上,像个滑稽的成年智障儿一般做出小孩子似的动作,恍惚了。
    “喜洋。”
    喜洋身子一僵,翻身跃起,险险避过那冲向心脏的一掌,脸部表情正常得跟刚泡完热水澡无异。
    喜洋直起身子叉腰挺胸说,“怎么,敢对我动手,你来送死了?”
    二强子看了他几秒,然后笑了,“嗯,是的。”
    喜洋盯着他的脸,拼命想看出些苗头,结果被二强子扫过来的一掌被逼得退开两步。
    二强子说,“喜洋,你玩得过火了。你根本就不打算让西国皇族繁衍下去,你杀了东国的那姑娘压根就是挑起战争的行为,谈判破灭,是你逼我的。”
    喜洋抽出银剑,一堆蝴蝶扑腾着翅膀布上天空。喜洋舔舔嘴唇说,“就凭你?”
    二强子说,“当然不,把你抓回去,月儿自然能收拾你。”
    喜洋笑了,看着二强子被自己的蝴蝶群逼得跳下屋檐,“你能伤我一根头发我就给你六十分。”
    二强子半蹲在地上,也笑了。
    与此同时。
    鹤姚的生命气息断了。
    愤怒的东国终于决定开战,城门大开万马奔腾,剑尖闪着光。
    小然捧着她爸爸的灵魂,吁了长长的一口气。
    念骑在马上,回头仔细端详青色大笼子似的西国皇宫,拉拉披肩,回头对翠花说,“要不要一起来?”翠花勾勾嘴角,算是露了个微笑的弧度,“废话。”
    岱青在远处,看到喜洋在屋顶上猛然转过头,紧紧瞪着皇殿的位置,声嘶力竭地大喊,“师傅——”
    喜洋看着皇殿里,小依的壳子就随意地放在那,小然坐在床边手上捧着一个光球。
    很好,成功抓到了最要命的人质,喜洋为数不多的理智又减了一半。
    虽说巫术者大多缺德,但缺德到没事去发明怎么剥人灵魂的活倒也只有朝歌能捣鼓出来,甚至只要学了同一流派的东西都能贯通这缺德活。小然怎么说也算是鹤姚的女儿,关于剥灵魂这玩意应该更有天分。二强子猜中了被喜洋遗忘掉的这一点,所以他占了先。
    喜洋哑着嗓子说,“还给我。”
    小然笑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喜洋沉默。然后说,“小皇帝的灵魂还在我手上。”
    小然还是笑,“关我屁事。啊,我心情不舒畅了——”掏出银铃索,模拟着敲碎灵魂的动作。
    喜洋瞪直了眼,往前踏了一步又勉强止住,“你不会——不会那么做的,他是你的父亲。”
    小然说,“你说过,他已经不是我爸爸,我跟他已经没有血缘关系。而你是我的仇人,师傅。”喜洋听到这句师傅就知道危险了。小然站起身子,脸色淡然,“你导致我的家庭破裂,还夺走我的能力,把我当白痴耍,并且还搞得我不杀死你就没法活……你说,是自己活命重要还是爸爸重要?”
    小然手上的灵魂光球闪了闪。
    喜洋松开手里的银剑,锵啷一声落到地上。喜洋说,“行,你来报仇,不要碰他。”
    小然微笑,小孩子做游戏一般把光球藏身后,慢慢走到跪下的喜洋身前,一脚踹了下去。
    赶到的岱青吓呆了,手中握住一把银匕首,被喜洋喝退,“不许妄动!过来跪下!”
    岱青停下,跪在喜洋身侧。
    小然说,“对的,没想到你还没疯到彻底。”
    二强子擦着嘴边的血靠在门边,看着小然叹了口气:果然有点失控了。
    小然抱着光球喃喃道,“爸爸,你看看——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眼泪哗啦哗啦地滚下来,小然哽咽着笑,“你看,我把你救出来了,我做到了——我达到我放弃一切也要达成的目标了——哈哈——”
    笑是笑了,但心底里压根儿没有喜悦,没有悲痛,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小然想,她还是有一点喜欢喜洋吧。一个喜欢的人要用另一个喜欢的人的命来换,而且没有选择前存档没有退货服务。
    喜洋看了眼小然,又看了眼小然怀里的光球,最后扫了眼岱青。
    岱青对上那目光,心里清明得可以,那一瞬间,心里还真是平静地空荡荡。
    岱青的身体一下子爆开一个洞,原因是喜洋把手按到岱青胸前。血溅了小然一身,沾了过多血腥暂时无法施法的小然惊呆了,这下子可真是连敲碎灵魂的能力都没有了。喜洋微笑,站起。二强子还靠在门边呢,现在要抢回师傅简直是容易得要死。
    喜洋伸出了手。
    岱青眯着眼躺在地上,看到眼前的喜洋脸上恢复了自信的笑容。岱青满意了,闭上了眼。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没有人有资格去嘲笑或鄙视别人的选择。其实岱青也不是很执著那些陈年旧事,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显得越执著师傅就越放心利用他。岱青从很久以前就料到,自己就是被他师傅喜洋利用的命,但是他心甘情愿,甚至死亦无怨。能贯彻自己理想的生命,反而让人羡慕。
    尽管他到死,喜洋都没有正眼瞧过他,更不用说把他放心上了。
    岱青想,自己果然快要死了吧,不是都说临死前会看见一生经历的事情么——
    他看见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还是个孩子的他蹲在血泊里瑟瑟发抖,不远处的尸体都用仇恨的眼神瞪着他。他呻吟,别瞪我别瞪我别瞪我!
    那个人向他伸出了手,干净的,温暖的。那个人说,因为他胜利了,所以会让他得到力量变得强大,以后他就可以干他想干的事情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位于顶峰的人,心想,我想干的事?报仇?不再被欺负?逃出去?好像,都不是了。
    我好想能替这么厉害的人,做一点事。
    愿望实现的死亡原来是如此心安。岱青扯出一个笑容,渐渐放松了身体,一如当年握住那只手的幸福感觉。
     
『正文』终曲 终曲
    不过事实上,因岱青的死而令动作缓慢的人却没多少个——啊啦,配角的命啊。
    在喜洋动作的瞬间,二强子想,最终还是要这么做呢。
    二强子吁了一口气,运出全身的力量,左手握着白虎给的石雕,右手扔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随着那东西的碎片洒满地板,喜洋难看地摔倒了。喜洋在地上努力地支起身子,失败。他看着自己被围在一个圆内,全身乏力,疑虑了。
    二强子微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噫,没错,这是月儿的私货。”
    喜洋没毛他,绞尽脑汁地想逃脱的方法。喜洋看着小依,眼神忒狠毒。小依吞咽了下口水,把鹤姚的灵魂护在怀里。
    二强子一边擦着嘴边的红颜色,一边喃喃自语道,“别想逃了,我从白虎那交换来了力量,你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了。”
    喜洋回头看了二强子一眼。二强子露出一个红红的笑,血不断地从嘴角那里溢出来。
    二强子说,“噫,都是你不好啊喜洋,本来只是想着用朝歌的灵魂来要挟你,这样我都不用缩短寿命来逮你呢,谁料到你真的一点同情都没有啊。白虎那家伙真为了当年朝歌拔了他一根毛的事情斤斤计较到了现在,吝啬死了——”
    以往一直觉得不会到头的时光忽然之间可以掰着手指数完,二强子觉得心里还挺伤感的。他跟朝歌啊喜洋啊深茶啊完全不同,他很享受永生,因为他可以永远跟月儿在一起。现在呢,他会死了,那么他死了之后月儿怎么办呢?
    二强子换了个角度继续自我安慰的工作,“不过还好没有做无用功啦。幸好沾花惹蝶是皇族的习俗啊,随便逮个出生不明的侍卫长也有点皇族血统。既然如此那小皇帝可以安息了,朝歌也可以解脱了,等那叫念的小子以皇族的名义打赢东国回来坐上皇位——然后天下和平大团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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