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暗换华年

第3章


  红玉道:“多年前……我因许多缘由际会,拜紫胤真人为主,成其剑灵。在未奉他之命离山跟随百里公子前,年岁长久,偶有醒时,其余时日几乎皆是在剑中沉眠……”话及此,红玉抿嘴顿下。
  陵越竟见红玉眸如深泉,神色茫茫,似是沉耽旧时记忆,困于往昔之事。
  不过一会儿,红玉又向陵越道:“……当初紫胤收你为徒,后又带回百里公子。直至百里公子与你比剑,被罚后私自下山,其中过程你是明了,我亦不必再述。紫胤知晓百里公子下山后,便唤我前去跟随照料公子,但不必点破身份。寻到公子后,我便找个理由与他同行,一路上自是遇上许多事……百里公子……族人被屠……他欲寻死而复生之法。体内煞气愈发霸道,想他是怕自个儿时日无多,方违令下山。”
  “师弟他,可曾……寻到复生之法?”听红玉此说,陵越心中不由自责后悔,当初不明师弟为何违抗师命,妄自离开天墉,自个儿却不究其因,只知责怪训斥。
  “不……不曾。反是惹上其他祸端。……那人灭他全族,又妄想逆天而行,百里公子将封印解后,便是要去对付他。……那人……少恭他,何尝又不是可怜之人。他死后不久,百里公子魂也散去……”红玉垂首颔目,神情十分悲切惋惜,遂不再言语。
  陵越几次启口,却吐不出半个字儿,却想起许多与师弟的少年往事来。师弟初到天墉时寡言少语天赋异凛,自己心高气傲挑衅于他后败于他剑下,与芙蕖、陵端四人入幻境试炼之时……然现下斯人已去,承诺随风。
  两人皆静立不语,忽来阵阵阴凉之风,不甚舒适,两人惊觉周遭气息生变,登时四下寻望。
  镜里惘然
  “妖魔之气!!!”红玉喝道,神色一凛,手中便化出双剑。
  陵越也将长剑出鞘,厉声斥道:“何方妖孽,竟擅闯天墉!还不速速现身!!!”只见那柄长剑,锋寒满溢,辉华泠泠。
  只觉魔气渐重,可知此物为魔,能破天墉结界而未引觉察,可说是修为甚高,来历定不简单。二人心中均有思量,便不由十分警觉。
  “哼!小小道士,口气如此狂妄!”只听那是女子声音,虽甚为悦耳,而中却自带凌厉阴狠。话罢,一身影渐是显现。
  只见那魔物容貌冶丽而有暇,白发飘然,碧棠衣衫,周身魔气已渐隐去。
  红玉心中咯噔一下,能自隐气息,又孤身来犯,必是凶险。细看那面貌,竟似有所印象,却不十分记得了。
  那魔物直勾勾盯着红玉,厉厉笑道:“剑灵姑娘……莫非是想起我来?”
  陵越见她神情狠毒,便上前将红玉挡在身后,剑梢直指那魔物。
  “哟,这小道士倒是懂得怜香惜玉!与那时那臭道士一样哩!”魔物神色嘲讽道。
  红玉听那魔物语气,便猛然记得来:“你是……镜罔!”
  闻言,镜罔将袖一甩,挖苦道:“想来你是记不清楚,可我……当年被你和那臭道士重伤,却是十分难忘呢!”
  “这般说来,你是寻仇而来?”红玉心里权衡两下,弄清底细才是紧要,便平静问道。
  镜罔面色不屑,道:“寻仇?呵呵……只是见这天墉灵气汇集,你和那臭道士又在此,顺势而为罢了。剑灵却莫要小瞧我,以为我专为寻仇而来。”
  “大胆魔物,岂容你放肆!”陵越长剑一挥,便摆出架势。
  红玉忆起当时在安陆,镜罔虽不甚厉害,却能控制人心,此番前来,魔气近身方才有察觉,入天墉竟连长老都不知晓。陵越修为不低,经验却是不足,若是硬斗,怕要吃大亏。百里公子已去,紫胤只剩陵越一个徒儿,必要保他。如此想来,红玉不由更为担忧。而今紫胤不在天墉,想来必是要请出掌门与诸位长老同战方有十分胜算。想及此,红玉便轻声向陵越道:“陵越,切莫急躁。这魔物来头不小,怕是你我都无法敌她。我将她拦住,你速去请出掌门与诸位长老,不可延误!”
  听此陵越一惊,刚想回绝,红玉又与他说道:“莫要多言,速去速回!”话罢便将陵越往后推去。
  岂料镜罔碧袖翻卷,只见青光一闪,陵越便僵住了。
  “想让小道士去通风报信?!做梦!!!”镜罔又是尖利笑道:“当年,你与那臭道士合力斗我一人,如今,让我与小道士斗你一人,你说可好?!”
  红玉见陵越眼中神色不专,想是受控于镜罔,心下一狠,硬生生在陵越左臂上刺了一剑。“陵越!!!心中莫有杂念!!!”
  陵越吃痛,又听红玉厉声呵斥,方脱出镜罔法术,如此来更是不敢有所耽搁,速结印离去。
  红玉为防镜罔有所阻拦,便持着双剑向她攻去。
  镜罔挡开红玉剑势,向后稍退:“剑灵之气当真清冽,定助我修为大增!”
  红玉旋身反手,一势“乱红飞暮”,攻镜罔下盘。镜罔使出“风露清愁”,两招相抵,辉霞迸溅。一时间剑招法术不断,空中劲风凌厉。红裙碧衫,白发黑丝交织错纷,叫人花了眼。
  “凭你这般力气,孤身一人,乃是天助我也!想来今日我不能夺你全部精气,却也能夺个一半!”镜罔无心恋战,亦是怕不敌天墉长老,便寻了时机,全力一击,正中红玉胸口,霎时红玉便直直跌落下去。
  镜罔来到红玉身旁,见她侧躺于地,面色惨白,眉聚霜雪,十分痛苦,便替她将凌乱的发捋齐,又抚她面庞,大笑道:“如此看来,你必定是要命丧于此!那臭道士不在,当真便于我下手。”说着将手放在红玉心口,直取她精气:“几百年过去,不想你竟自愿作他剑灵,倒当真令我惊讶……”
  红玉愈觉精气流走,神智涣散。岂料镜罔忽的停住,怨声道:“这便来了。我竟以为能将你精气全数取走……也罢,足矣。”话罢便摇身离去。
  话说古钧在剑阁中,忽见古剑红玉剑辉大盛,虽有觉有异,却不明何故,片刻之后辉始闪烁,未过多久竟是渐黯淡下,不久便不见光彩。古钧心中深感不祥,方出剑阁寻红玉。
  天墉掌门与长老们急急赶到,不见那魔物,只见红玉一人躺卧地上,心中不由一声“糟糕!”陵越上前将红玉半扶起,见她气虚神弱,想是遭镜罔打伤,十分焦急。
  掌门与诸长老见红玉此状,知她是伤后又遭人取了精气,忙结阵助她疗伤。古钧寻到红玉后,见众人为红玉疗伤,便未上前打扰,只在一旁等候。
  两个时辰后,红玉内伤方平,可精气缺失,伤及元神,难以痊愈。众人尝试渡与真气,却无甚作用,想是须得修养自补。
  红玉意识尚未清明,古钧将红玉带回剑阁静养,掌门便千里传音将此事告知紫胤真人。
  寻石铸剑
  自紫胤离开天墉,四处去寻铸剑矿石,约莫已有一月时日。这日到紫府山,初冬时节,山息明澈,寒薄音空,惟闻稀稀鸟鸣,风穿山间。紫胤不由放缓脚步,将这清灵气息揽入肺腑,顿觉一洗路尘,十分畅快。
  紫府山古树参天,枯叶积厚,山道难辨,紫胤取一截枯枝,便依稀循着小径入山中去。行到半途,见土色生红,间杂棕褐,便俯身取些。细看后,心中欣喜,此处必有上好铁矿。
  紫胤四处探查一番,取了位置,清净浮土,凿将下去。不久之后,得见一铁脉,这脉铁矿不大,品性却着实优良。只见紫胤本是面容淡漠,此刻竟是隐隐不同,双瞳染光,想来也只有铸剑寻剑才让他显露些世间情绪。
  紫胤将这一脉铁矿中最精处凿取,放入布幅中包好,自是十分珍惜。
  不过多时,空中忽来一道碧光,紫胤拂袖接住,
  “剑灵红玉遭魔物重伤,精气大损,祸及元神。”
  紫胤心下吃了一惊,雪眉聚拢,深眸渐黯。各般疑问纷来,却也未加猜测多想,便是直直御剑回天墉去。
  至天墉后,紫胤便直到剑阁。古钧早已恭候阁前,见紫胤归来,将红玉伤势简要禀告后便退下了。
  紫胤进入剑阁中,红玉躺卧于石床之上,双眼紧闭,气息微弱,一袭红衣衬得面色更为憔悴。见红玉此状,紫胤自行确查了她伤势,后又取来古剑本体细视一番,神色更是严肃。仔细思量一番后,便催动自身真气,强行注入红玉双掌,保她元神凝聚。随后唤来古钧将红玉和剑体一齐带入铸剑阁。
  紫胤刚出剑阁,便见陵越在外等候。
  “师尊!”陵越快步上前,蓦地跪下:“陵越拜见师尊。”
  “不必多礼。”紫胤道。
  “谢师尊。”说罢陵越起身,向紫胤道:“徒儿有事禀报。”
  紫胤负手,仍是那般淡道:“说。”
  “红玉……是被一名为‘镜罔’的魔物所伤……当时徒儿与红玉在偏台,那魔物突然出现。红玉说那魔物甚是厉害,她先抵挡,让我去请掌门与诸位长老,岂料……竟被重伤至此……徒儿请师尊责罚!”
  “镜罔……?!”紫胤重复道,蓦地想起那是他与红玉初识时在安陆所遇的魔物,如此多年过去,那魔物不但复原,反是更为厉害了?又是寻到了机缘古镜,自魔界中出来作乱么。“陵越退下。我将入铸剑阁,护住天墉结界,不可懈怠!”紫胤话罢便往铸剑阁去。
  铸剑阁中,紫胤让古钧将炉火生起,只见那鼓风呼呼,火苗飞盛,焰色金红。及至剑炉热浪腾滚,紫胤方将自紫府山寻得的矿石取出,放入剑炉坩埚中熔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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