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鸢卿宸

    拱手，他抱歉的道，“请公主原谅，末将实在是有要事，所以，……”
    风君欢的手攥住自己的衣袖，眸中滑过一丝忧愁，自嘲而笑，“时到今日，你依然唤我公主。”
    “公主是金枝玉叶，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答。
    “如若可以改，我倒希望可以成为六嫂。”
    他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侧过身，不再面对她。
    她无奈扬笑，“假如，我皇兄和六哥兵戎相见，你会站在哪一边？”
    林亦豪惊得看着她。
    这些日子，关于宸王的传闻，他早有耳闻，而他被突然宣召回京，他就知道，这件事，他不可能避免，也不可能旁观。
    因为，西南，因为，他的军权。
    不过，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是，若要他选，他确实不知道改如何选。
    人道，他是圣上的心腹爱将，哪里晓得他心里所想。
    宸王府中乍见，他钦佩那人的傲骨。
    东关沙场点兵，他佩服那人的手腕。
    临别还貂暗托，他欣赏那人的深情。
    疆场拔剑，立志乾坤。
    傲岸铁骨，世人失色。
    若他为君，会怎样？他忍不住的想象。
    “你会站在六哥那一边，是吗？”她出声问他。
    “公主，我……”
    风君欢摇头，淡笑，“你不用说了，我明白。”
    “将军，”她起身，轻道，“本宫回宫了，若将军有空，改日进宫与本宫一同去看看母后吧，她老人家一直挂念你。”
    说完，她飘然越过他，不理会他。
    “公主，”他高声唤住她，走至她的身旁，轻道，“末将陪公主回宫。”
    ……
    宫灯流光，月华千里殇。
    手握蝴蝶杯，浊酒人影昏。
    拂袖扬，飞花就此狂。
    手覆上他的佛珠，她反复磨挫，爱惜万分。
    “答应我，绝不再弃我。”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不会再弃你而去，不会舍你一个人面对一切，错缘也好，命数也罢，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让你一个人难过流泪。”
    想到他的话，她露出甜美的笑容。
    展尽风华，年少轻狂。
    扬鞭笑，金戈策马遍天下。
    日月飞驰若光电，一生与君几擦身。
    “这次，我不会再与你擦身而过了。”手握佛珠，她坚定道。
    有人听到她的话，默然的离开。
    “只是，可惜了。”他轻喃。
    一盏离愁红素笺，两方罗帕缠指尖。帝都牡丹罗梦花，万里情思都付他。心念亦坚，执子之手。
    死生契阔，一诺不忘。
    仰头，银灰无瑕，她对月而笑，……
    常常的宫道上，林亦豪跟在公公身后而行。
    暗夜笼罩了他的清俊，可是，他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怀恋。
    “小将军，你叫什么名字？”她柔声细语，笑容浅浅。
    “穿着吧，他受苦了。”无心一语，真情坦然。
    驻足，他停下脚步，大手，拂过高高的红色宫墙。
    初遇，此地。
    心陷，一瞬。
    “将军，”走在前边的带路的公公对他的举动颇为不解，刚想唤他，却突然止了口，立刻弓身，恭敬的拱手，“奴才参见宸王妃。”
    宸王妃！他一惊，顺着公公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那道蓝色翩跹的身影。
    如那时一样，她双目一泓清水，清澈见底，顾盼之际，清华流露，一丝浅笑，淡漠疏离，冷傲高贵，盈盈而来，宛如从天而降，让人不敢亵渎，倾国倾城的容，堪比天人的姿，有着勾人心魄的态，又不得不让人梦魂萦绕。
    痴痴注视间，她已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几米开外，有宫人小心的跟随。
    “王妃。”他弓身行礼。
    她看见他似乎也是惊异的。“将军怎会在此？”
    “臣随公主来看望太后。”他如实道。
    闻言，她了然而笑，“原来如此。听说，将军与公主的好事将近，我还未来得及向将军道贺呢。”
    他脸红，“王妃客气了。”
    她回身看着那些黑影一眼，歉意道，“时候不早了，将军走好。”
    没有等他回话，他看着她从他的身旁越过，又嗅到了他眷恋的兰花香。
    “王妃，”还未意识到他要如何，他突然出声唤住她。
    她不解的停下脚步，侧身，“将军有事？”
    接过身旁公公提的宫灯，他走到她的身旁，递到她的手里，“天黑了，路滑，给王妃照着吧。”
    “将军？”
    “王妃，珍重。”
    她诧异他的举动，他潇洒转身，随着那公公离开，越过她身边之际，他轻道，“林亦豪。”
    多年前，这条宫道上。
    那个狼狈的小将，那个高贵的郡主。
    那满是不屑的表情，那充满恨意的眼神。
    因她的一个举动，他眼眶的红意。
    “林亦豪。”越过她的身边，他清冷的声音道出了他的名字。
    先帝驾崩前夕，他露出惊喜，曾让她诧异。
    她大婚那一夜，他倒戈相助，曾让她不解。
    出现在西南时，他笑容舒心，曾让她误会。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此刻，她终于了然。
    君子，坦荡荡。
    她没有对他说什么，转身，与他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要进宫！”
    京城郊外，军营中，他看着不知谁给他的信息，眉宇不解。
    “怎么了？”
    “你看，这是何意？”他没有隐瞒，将纸条递给梅亦然。
    梅亦然接过，看了看，摇头而笑。
    “看来，你还很得人心嘛。”她打趣他。
    他拿过纸条，揉碎，潇洒一丢，负手在后，随性道，“若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梅亦然想想，双眸直视他打量了许久，才道，“除之而后快。”
    风君宸无奈而笑，“为何？”
    “你功高震主，实在是有威胁。如今，谣言四起，你竟然调兵包围京城，你说，他如何能容你？”她解释。
    “在你看来，他是什么样的人？”
    “帝，王！”梅亦然简答的道。
    风君宸不屑而笑，“帝王？”
    “若，我为君，你觉得如何？”他看着她，眼里有着几分思索。
    “你不会成为皇帝的，……”
    “回答我。”他硬硬打断她。
    “万民之幸。”她虽有不甘，却还是如实的回答他。
    忐忑的，她问，“你打算如何？”
    他自傲道，“既然是万民之幸，我又手握金印，自当顺应天意，让他以江山偿我。”
    “你？”她不信的看着他。
    “我风君宸驻守西岭数年，坐镇东关数载，守下西运半壁江山，他风君耀何德何能？如今，我有天助，有人和，何必害怕风君耀？”
    “你，当真？”她不确定。
    “你觉得呢？”他反问她。
    梅亦然淡笑，“你不会！没错，你胸怀天下，手握兵权，可是，论治国，论爱民，论雄才，他不差你。”
    深吸口气，她又道，“要说为了西运，你鞠躬厥伟，可是，他又何尝苟且偷安？扪心自问，你守住西冷，是他在背后与其他人的斗智斗勇，你坐镇东关，若不是他为了天下，早就除去你了。而今，他更不会冒着丢掉天下的危险，将金印交付与你。”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了解，在这危急之刻，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如何保住西运，西运兵马归你指挥，他难道不知道这里的危险吗？”她摇头，淡笑，“他知道。可是，他同样也知道，你，是唯一能带兵与东辽抗衡之人，也是唯一能保住西运之人。”
    “就算你得到了西运，那又如何？”她不屑而笑，“那也是他的施舍，是他的相让，不是你得来的。说到底，你还是不如他。”
    听到她的话，他没有生气，反而爽朗大笑，让她一阵诧异。
    “你笑什么？”
    风君宸没有回答，幽潭闪过波澜。
    心思淡定的安慧学子，机智过人的东辽权相。
    所言，所怒，皆为一人。
    情，理，皆源于一个人。
    戏谑在他的眼底闪过，“我可以把他们交给你吗？”
    “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不会不管心儿的。”
    “你……要进宫？”她诧异。
    “是。”
    ……
    文凤宫内，她对镜梳妆，素手描红画眉，不一会儿，镜中映出的是她的妖娆之姿。
    纱帘外，贵气逼人的明黄色身影静静伫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春畔慢慢勾起一丝魅惑的笑，与她的眉间颦笑相得益彰。
    半响，他坐在纱帘后的躺椅上，悠闲而自得，举止看不出他一国之君的身份。
    “住在中宫不是很好吗？为何非要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