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鸢卿宸

第190章


    她拿着象牙梳的手略微停顿一下,随即,含笑道,“中宫太冷清了,不适合我,每次住中宫时,睡得不安稳,所以,还是换个地方住,更好。”
    “是吗?”他轻声淡笑。
    “今天你一早就来这里,不会是为了问我这个吧?”她点破他。
    “呵呵,”他好笑而笑,又认真道,“他已到了京郊。”
    她不在意的反问,“那又如何?”
    他不语,掀起珠帘,走至她的身后,镜中映出他的冷颜。
    她挑眉看着他的神态,轻道,“你怕了!”
    “怕?笑话!”他的手接过她的梳子,梳过她的青丝,“朕只是担心你还未白发,却已作古。”
    “呵呵,”她笑出声,“皇兄真是操劳。若我作古,皇兄还看得见她吗?”
    她的发滑过他的手,他有着宠溺,“你还真是嚣张。”
    “若君宸为帝,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凤护西运’了。”他将象牙梳放回她的手中,大手搭在她的纤肩上。
    “只怕,皇兄不是这么认为的。”
    “心儿,在你眼里,君宸是什么样的人?”
    “沉稳睿智,与你不分伯仲。”
    “是吗?”他不以为意。
    “皇兄若不是这样认为,为何会如此在意他呢?”她悠悠反问。
    “心儿,朕与君宸,谁更适合这个位置?”
    她摇头,轻道,“既然不分伯仲,皇兄让心儿如何选?”
    傲气一笑,他道,“君宸只会带兵打仗,兴许,他有谋有略,但却是匹夫之勇,如何与朕一较长短?”
    “啪!”她丢掉手中的象牙梳,起身,面对风君耀,她不服道,“皇兄说他只是匹夫之勇。那心儿要问皇兄,若无智谋,他如何在弱冠之龄执掌禁军?若无让人佩服之识,他又如何让一群将士死心塌地相随?若没有灵活手腕,他又如何在不到三年时间里,稳坐东关之首?如若没有英雄胆量,他又如何屡屡以少胜东辽?”
    “西岭,有人会说,他有萧将军照料,可是,君宸在东关六年,战绩如何,却是有目共睹。”她缓口气,道,“前三年,他在东关站稳脚跟,一刀一枪,拼出他在东关的傲人地位。后三年,他精心锻造一支无坚不摧的狼骑营,傲视群雄。难道,皇兄还认为,他只是逞匹夫之勇吗?”
    “我的夫君,既有拓疆之才,又有守疆之能。爱兵如子,不差于皇兄爱民如子。倘若他为君,定不会比皇兄差半分,但是,”她缓了声调。
    “敢问皇兄,一个东关铁蹄,加上西岭骁将,皇兄要如何抗衡?君宸早已握有西运一半兵马,要反你,简直易如反掌。如今,皇兄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金印交托与他,他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么接受别人的施舍?”
    她拂袖道,“皇兄小看了我夫君!”
    ……
    御书房,他静坐,她的话,始终在他的耳畔不绝。
    “我的夫君,既有拓疆之才,又有守疆之能……”
    “……倘若他为君,定不会比皇兄差半分。”
    “……他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他想的出神,没有注意到中央出现的人影。
    “臣弟,参见皇上。”一声,他没有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风君裕不解的抬头,看出了他的神游太虚。
    “臣弟,参见皇上。”再声,风君裕提高了声音。
    他依旧没有在意。
    “臣弟,参见皇上。”三次,风君裕向前走了几步,弓身,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皇兄,皇兄,”风君裕站到他的龙案前,无奈的唤他。
    回过神,他恍然的看着他,“四弟?”
    风君裕哭笑不得,“皇兄,臣弟唤你好几声了。”
    他轻轻扬笑,有着几丝尴尬。
    “皇兄,您有心事?”他担忧的问他。
    “没事,”他牵强一笑,“只是在想今早心儿说的话。”
    “心……”他自知有错,立刻改了口,“宸王妃的话?”
    “她说,朕小看了君宸。”他没有隐瞒。
    风君耀含笑问他,“君裕,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小看了君宸?”
    “臣弟不明白皇兄的意思。”
    “心儿说得对,君宸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会接受别人的施舍呢?”他寻思着。
    拱手,风君裕道,“皇兄,六弟的确是心高气傲之人,但是,如今人心惶惶,难保不会有人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也许六弟无心皇位,可毕竟无风不起浪,当初,父皇在世时,六弟深得父皇喜爱,西岭锻炼,东关虽是流放,却使他尽握西运的精锐,难说,父皇不想立六弟为帝。”
    “皇兄,世上只有一人不可以错,却必须只有一个人可以错。”
    “这是何意?”
    “皇上乃万民之盼,天下之望,即使是错,为了天下,必须要将错就错。难道,皇上真的忍心将百姓带进水深火热之中吗?”
    风君耀闭目,轻喃道,“不能。朕可以失了皇位,却不能遭了百姓。”
    睁眼,他深邃的潭中是他坚定的光芒。
    “君裕,”他命令的唤他的名。
    “臣在。”
    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他将它交给他,“调禁卫军,若是君宸有反意,格杀勿论。”
    “臣,遵旨。”
    风君裕低头的那一刹那,遗落了风君耀眼中的嘲讽,……
    深夜,皇宫外,守宫门的侍卫听到“噔噔”的马蹄声,顿时提高了警惕。
    宫门前,他驻马,掏出一块金牌,递向拦住他的人。
    “参见王爷。”几人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驾!”他无言,策马而行,……
    裕王府,对月把酒,他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凉亭内,石桌上,一盆兰花清莹绽放,散着沉醉的光辉。
    多少年来,他始终对着这兰花,想着那个如它般淡雅的佳人。
    爱怜的,他的手指拂过它长长的叶,轻轻的拂去它上面的露珠,眼中是爱惜。
    往事,他想忘,却忘不掉。
    不同于风君耀与风君宸,他是宫女所出,母亲毫无身份可言,他自幼便在那个宫里受尽了屈辱。
    他不明白,同样都是皇子,为何他却始终比其他人低一等?
    他不知道,同样都是丧母,为何他却始终比不过风君宸?
    他不理解,为何他的父皇眼中只有一个风君宸?
    曾经的皇宫,曾经的御花园。
    他被人追打,满身污秽,甚是狼藉。难过的,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表哥,他是谁?”稚嫩的嗓音在他的头上方响起。
    他双眼被打的睁不开,只模糊的看到那片飒爽的蓝衣。
    “……四皇子亦是皇子,与尔等身份有何不同?”她不平的语气,让他有了丝感激。
    “四殿下,这个给你。”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她手绢上的兰花香。
    原本,他想将它留作纪念,可是,……他恨恨的想。
    “你把这个拿去吧,将心儿的手绢还回来。”
    可是,风君耀却硬生生的将它要了回去。
    “风护西运!”
    那年,国师的一言,她被看成是风君耀的太子妃。
    “是那时吗?”他轻声问自己。
    那时,他头一次有了不甘,那时,他头一次想要去争什么。
    争皇位,争天下,亦是,争……她!
    她不会知道,那年,她离开京城,宫墙上,是他的不舍。
    她不会知道,那年,她回到京城,街道上,是他惊艳的眼光。
    她不会知道,那年,她嫁与他人,王府内,是他的借酒消愁。
    默然想她十五载,寂静守候她十五载。
    只有这六年,是他难以释怀。
    那年,御宴之上,风君宸抱住她,电光火石间,他看出了他们的情谊。
    那年,算计之中,她冒着危险,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出了他们的深情。
    为了她,他处心积虑。
    为了她,他煞费苦心。
    为了她,他不折手段。
    可是,她呢?
    一朝,她选择众叛亲离,嫁与风君宸为妻,断了他的念。
    一夕,她夜访七王府,暗中助救了风君宸,毁了他的业。
    一刹,她亲自请来谋士,解了邺城的危机,破了他的局。
    一瞬,她听到边关噩耗,毫不犹豫的殉情,伤了他的心。
    所作所为,皆为一人。
    所爱所恨,只有一人。
    不舍,留恋,只给了一人。
    “……我西运,东辽铁蹄尚且不能占去毫厘,我的夫君,你凭什么觊觎?”那一天,她傲气凌人,却是为了她的夫君。
    “你说,是她美,还是我美?”她神态慵懒,看痴了他。
    “你美!”
    只因风君宸的一句话,她笑颜如花,光彩照人。
    “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他颓然了,只为了她的那一句,她,爱风君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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