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一梦千年

26 身陷孤城


——二十六——
    最终我还是屈服在肚子的吼叫声下,请往淮阴赴任了。功曹书佐只是个掌管功劳的文职,不用面对血淋淋的战场倒是件大好事。
    我呆看着厚厚的功劳簿,却一个字也没进心,脑海里满是那日赵云在浅湖中说的话。
    “啊。。。。”我郁闷地喊了声,一脸栽进了竹简里。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赵云他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但是我明明是男儿打扮啊,难道他有那种特殊的癖好?
    “众位大人,将军请各位去前殿议事。”侍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袁术现率二十万大军来攻徐州。”
    此言一出,殿下一阵哗然。
    “主公现已出兵迎战,布阵于淮阴城西三十里。”
    畏惧之声渐消。
    “各位大人,当尽心做好份内之事,粮草辎重必要供应及时。”
    “诺。”
    “张将军,请留步。”待众位官员离开后,我叫住张飞。
    “乔功曹佐何事?”
    “张将军,不知主公领兵多少迎战?”
    张飞圆眼一瞥,问道:“汝问这做甚?”
    “吕布虎狼之子,若主公倾兵而出,下邳恐有失。”
    他又看了我一眼,怒道:“汝一小小功曹书佐知道甚?”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我叹了口,问题是我不仅仅是一个功曹书佐啊。
    这以后,每天都能够听到战鼓叫阵、兵马嘶喊之声从远处传来,弄得我心烦意乱。张飞率军出援,而后痛骂着回来,又出城再谩骂而归。战事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两边僵持不下。我每日埋首竹简之中,只管负责记录整理将士的战功,其他的一概不理。
    “报~~~”府衙门口大喊一声,看来有十分紧急的军情。
    “何事?”
    “禀将军,吕布率兵偷袭了下邳!”
    “哐啷”一声巨响,只听张飞大喝一声道:“吕布那厮,定让汝死于张爷爷枪下!”
    “张将军且慢!”我大喊一声,忙放下笔从内屋走出去。
    张飞横眉一瞪,“又是汝?!”
    “如今下邳已被吕布攻下,已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枪尖立时指在我的颈间,张飞手持丈八蛇矛,眉目大怒,正欲再言。
    “报~~~”又是一声急报传来,“禀将军,主公得知下邳被攻,欲回军救援,被袁术大军于途中击溃,现下、现下。。。”
    “大哥如何?”张飞一把抓起报信的兵卒大吼道。
    “现下不知去向。。。”小兵畏懦地答道。
    张飞闻言气极,一手将那小兵丢开,喝道:“众将随我杀出去,营救主公!”
    “诺!”
    “张。。。“,我追出去.
    张飞转身一枪插在门框上,“若再言,有如此门!”
    我无语,你走了,那淮阴怎么办啊。。。
    “放箭、快放箭!”城楼上剩下的余部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功曹大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现下只有投降了。”我淡然道。
    “投降?万万不可啊!如何是好啊。。。哎。。。”
    我轻叹口气,看着地图,自言自语道,“不知盱眙如何。。。”
    “盱眙?乔书佐你如今还管何盱眙?!恐怕落日之前淮阴即将城破,我等皆要人头落地啊!”
    为何会人头落地?我刚想问出口,却被兵卒打断。
    功曹大人赶紧迎上前,急切道:“快说军情如何?”
    “禀大人,张将军已寻到主公,现往东南而去。”
    “东南?往东南。。。那、那我等、那淮阴。。。”功曹大人直直跌倒在地,表情满是恐惧。 “功曹大人?”我疑惑,蹲下看他。
    “乔书佐,袁术曾对张将军言若攻下淮阴必屠之,如今主公、主公舍我等而去。。。”
    什么?屠之,袁术要屠城。。。脑海中顿时闪过几个血淋淋的画面,我全身冰凉。
    “现下淮阴已是孤城一座,我等死期近矣。。。”功曹大人的声音幽幽飘来,只有绝望。
    我沉默。屠城,为何要屠城,为何视人性命如同草芥?看着不远处城郭上的具具尸体,看着眼前瘫坐在地的功曹大人,我无法理解战争的意义,却深刻明白生命的重要。
    “轰~”一声巨响,喊杀声袭近,接着是一片慌乱的叫喊和惨烈的哀嚎。
    地上的功曹大人一脸呆滞,只有眼泪不停地从他那苍黄的眼角流出。
    我冲出府衙,一只血红的手拽住我的裾袖,是个总角少年,涌着血的嘴唇细微地张合,“救、救。。。”
    我颤抖地将手伸到他的鼻前,没有了,一个本该过得无忧无虑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我轻轻抚过他瞪大的双眼,掰开攥着我衣袖的手,狂奔至钟楼上,握住长木,使劲地撞击铜钟。
    “铛~~~~~”
    一声洪亮的钟声止住了令人崩溃的哀怆。
    我站在楼顶,看着城中尸横遍地,不止是士兵,还有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女,小孩,甚至还有婴儿。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悲伤、惊恐、愤怒,所有的感情齐齐爆发出来,眼泪不住地滑落。袁术的士兵僵住不动,莫名地看我;恐惧的妇人捂着孩子的眼睛,哆嗦地看我;一脸绝望的老人,淡然地看我;城下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
    “你是何人?”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小眼睛男人走到钟楼下,大吼道。
    我用衣袖抹掉眼泪,冲着城下大喊:“诸位请听在下一言!如今四海大乱,尔等从军不过为了有顿温饱,有所居所。然尔等看看,看看这城中的百姓,皆是手无寸铁、老弱妇孺,何以如此赶尽杀绝?在下亦是流离之人,亦品尝过失去至亲的痛苦,如若尔等的至亲惨遭这般杀戮,该是何其之悲、何其之痛?面对如此无辜而绝望的眼神,诸位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啊?!”
    城中寂静一片。
    “你是何人竟在此大放厥词?!来人,给我射下来!”那小眼睛男人怒斥道。
    没有人上前,小眼睛男人一把抓过旁人手中的长弓,搭箭射来。
    “驾~驾~驾~”城中一阵急促的驾马声,“知言~跳下来!”一个硬朗的声音从钟楼下传来。
    我俯身看去,楼下立着一人一马,正是赵云。
    我想也没想,闭眼纵身跳下钟楼,身体顿时失重,耳边风声呼啸,腰身被人紧紧勒住,一阵天旋地转。
    “抓紧!”他急切的声音响起。
    抓,抓哪啊。。。我一头埋进他的胸口,死死地抱住他的腰。
    “愣着做甚,还不拿下此二人!”
    “诺!”
    “呀~~~~”只听赵云大喝一声,兵刃交错之声不绝,偶有惊痛之声。
    马儿带着我们一路奔驰,耳边风声不断,冰凉的铠甲冻得我的脸生疼。
    追杀声渐远,直至不见。
    “吁~~”
    我松开手,刚要抬头,却被赵云一把给按了回去。我的鼻子,要压塌了。。。
    “勿动。”他的声音不稳,似在忍着什么。
    接着他动来扭去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实在好奇想看看,却被他死死压着头。
    “勿看。”他又说道,语气有些无奈。
    他又磨叽了好久,才松开我的头。
    我捻着鼻梁,问道:“你刚在做甚?”
    他不答我话,“可有受伤?”
    我轻轻摇头,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怎会在淮阴?”
    他一怔,驾着马慢行,却不答我。
    我盯着他,一直盯着,直到把他盯得无处躲闪,他才吞吐地说是主公使他来的。
    我皱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胡说,主公溃败南逃,怎会遣你一人北上?!”
    “嘶~~~”他剑眉骤敛,吃痛轻呼。
    “你受伤啦?!”我赶紧拿开手,鲜血沁过衣衫,沾在我的掌心。
    我怒视他:“受伤为何不出声?!”
    “无碍。”他淡淡地说。
    “大军现在何处?”
    “驻扎于白马湖畔。”
    白马湖,这起码还有二、三十里路。
    我看着被鲜血染透的衣袖,心中难受得很。他是为救我才受伤的,现在却装成个没事人一样。
    “转头回去。”我仰头看他,“刚路经一小溪,先替你洗下伤口。”
    “不必。”
    “回去!”我瞪着他,怒道。这人怎么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啊。
    他皱眉,我怒瞪,两人僵持了一会,他终于轻叹一声,败下阵来。
    “等等~”我叫住他,翻身下马,走到草丛里,拾起地上好几根染血的箭羽,每一根箭上都刻着“袁”字。
    我心下立刻明白过来,他刚才扭来扭去的是在干嘛了,他是在拔箭,拔掉射在他身上的箭,而为什么我完好无损,他却身负数箭的原因,更是不言而喻。
    我紧紧攥着箭,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感动。
    我拿着箭走向他,恼道:“为何不说?”
    他翻身下马,脱下半边衣衫,用手掬起水淋在伤口上。
    我也走过去,撕下裾边,沾上清水,轻轻地擦拭他的伤口。
    他的手臂上有几道长长的疤痕,想是旧伤所留,现在恐怕又要多加好几块疤印了,我心中顿生酸涩,泪水不觉滴落。
    他叹气,轻拭我的眼泪,“我只愿见你的笑颜,可明白?”
    我的手顿住,抬眼看他。他被我盯得不好意思,面泛红光,不敢看我。
    “你为何孤身一人北上救我?”我凝视他的侧脸,声音有些发颤。
    他的身体一僵,看着溪水发呆,不理会我的问题。
    “你可知主公性命何其之重,现下主公新败,你当在其左右,护他周全,怎可因我一小,咳,一小小功曹而置大局于不顾?”
    他转头深深看我,沉吟道:“主公于我重过性命,知言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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