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一梦千年

——三十三——
    元宵节将近，和周瑜的生辰是同一天，我边捣着草药，边琢磨着要为他准备些什么生日礼物，在现代、在广陵，他已经替我过了两次生日了，可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我不觉有些沮丧，不知道古人过生日有些什么习俗。
    我瞄了眼在一边舂药的莹儿，还是决定问问她，“姐姐，我、有一事想问你。”
    “何事？”
    我吞吐道：“那、那个，不知姐姐生辰之日欲要何礼？”
    “生辰？”莹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忽而明白过来，脸上沁出微红，“妹妹莫不是欲送礼于周公子，想询问姐姐的意见？”
    我抿嘴，低头不语。自从跟莹儿越来越熟络，我才发现其实莹儿是个相当八卦、很爱调侃的主，这点倒还真和小墨有点像。
    “呵呵～妹妹心中若不知该送何礼为宜，便送妹妹之好便可。”
    送我喜欢的？为何？我奇怪地看着莹儿。
    “爱屋及乌。”
    我嘴顿时抽了抽，但也觉得不是没道理，反正也不知该送什么。我踌躇着，若是我自己生日，我会想要吃生日蛋糕，但又立刻泄了气，现在去哪里弄个蛋糕来。我忽然眼前一亮，没有蛋糕，就用点心来代替吧，这样想着，我立刻来了劲，跑出府门。
    我抱着一大包材料，刚踏进院门，便见莹儿一脸幸喜和羞涩站在桃花树下，看着桃花浅笑。我不禁有些奇怪，便走了过去，“姐姐，你怎一人看着桃花发呆？莫不是借物思情？”
    莹儿被吓了一跳，偏头不看我，娇声道：“刚周公子前来告知元宵节城中将有灯会。”
    我心一颤，原来如此，难怪莹儿她。。。
    我低头看着怀中的食材，心中犹如万蚁噬心，我不想夺走莹儿的幸福，但我早已知晓了我俩的结局，命运的齿轮正不偏不倚地转动，我无法改变这已定的历史。
    “妹妹，你怀中抱着何物？”莹儿从羞涩中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
    我迟疑片刻，撒谎道：“呃，乃是些食材，我想试着做些喜好的菜式，往后姐姐便可尝到。”
    莹儿点头，便也没再多问，继续看着桃花若有所思。
    建安二年，元宵节。
    “妹妹，不想寿春竟也如此热闹～”莹儿挽着我，左顾右盼，语气满是兴奋。
    我侧头，看向带着面具的莹儿，点头道：“甚是。”
    寿春街头巷尾一片灯火阑珊，各种花式、色彩的灯笼挂于道路两边，甚至还有特地为灯会搭建的灯轮、灯楼和灯树，流光溢彩，与朗朗星空中高悬的圆月交相呼应，可谓“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注）
    街上的游人骆驿不绝，年轻男女个个带着面具，虽看不到表情，但每人的眼睛里无不满溢笑意，有好几对男女正秋波暗送、眉目传情，一对对夫妻带着小孩们，欢歌笑语、嬉笑玩耍，或是看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赞叹不已，或是对着手中的灯谜愁眉不展。
    我被一个灯笼所吸引，放开莹儿的手，走了过去。一个双鱼戏水的灯笼挂在一根不起眼的树杈上，这个图案与周瑜先前送我的香囊很像。烛光晃动，灯纸上的鱼儿好似活了般，正在游动嬉戏，溅起的水花顺着火光飞落，我不觉微微弯起嘴角。
    “小乔姑娘～”耳边响起周瑜幽幽地低唤，我侧头，见周瑜也带着面具，却盖不住桃花眼里溢出的喜悦。
    “周公子～”我颔首回礼，疑问道，“你怎知是我？”
    周瑜轻笑出声，看着树上的灯笼，不说话。
    “这灯笼是你做的？”我试探地问道。
    “然。”
    原来如此，我恍然，“难怪都没出声你便知是我，原来是见我正在看这灯笼。”
    他轻轻摇头，“不然，于这灯笼下驻足之人比比皆是，唯小乔姑娘不同。”
    “有何不同？”我莫名，抬头看着他疑惑道。
    “呵呵～”他清越的声音穿透熙熙嚷嚷的人群，直至我的心头，“仅姑娘在瑜眼中。”
    我默然，还好有面具挡着，他看不到我此刻连自己都觉得热得发烫的脸。
    “啊，莹儿！”我突然反应过来，莹儿没有跟过来，不知她去哪了。
    我踮脚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下焦急不已，正要折回去找莹儿，手腕却被人抓住。
    “你为何拦我？我要回去找莹儿！”我甩手，瞪着他。
    “不必。”他淡然道。
    不必？为何？街上游人杂乱，莹儿又天香国色，万一遇到个什么好色之徒岂不是很危险？！这样想着我更加紧张，转身涌入人流中，腰身却突然被人死死圈住，强行抱到一边的城河边。
    我挣脱出周瑜的怀抱，摘下面具，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为何阻拦我？”
    周瑜也把面具摘了下来，无奈地说：“大乔姑娘必无事。”
    “你怎知？”我奇怪地看着他。
    他忽而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来，嘴角笑意甚浓，“你日后便知。”
    我更加觉得奇怪，脑海中浮现出白天莹儿对着桃花一脸思春的模样，微微垂目道：“你，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姐姐？”
    “担心？有何可担心？”周瑜语气甚是诧异。
    我轻咬嘴唇，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踌躇道：“你，你不知姐姐她，她、钟情于你？”
    周瑜似是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连笑不止，过了好一会才喘过气来，戏谑地看着我反问道：“你如何得知大乔姑娘有意于我？”
    我抿嘴，别头看向水中的冉冉灯影，闷声道：“直觉，我就是如此觉得。”
    “呵呵～不然，不然。”周瑜好笑地看着我，不住地摇头。
    我心中顿时有些气愤，怒瞪着他道：“你可以拒绝姐姐的情意，拒绝任何倾慕于你的人，但你不可否定她们于你的心意！这对她们而言是何等的伤害，你怎能如此自私！”说罢，我恼怒地提起裙裾便要离开。
    周瑜忙出手挡住我，无奈道：“小乔姑娘，你猜错了，并非你所想，大乔姑娘她。。。”
    “你走开，休要再拦我！”我推开他的手，怒吼道。
    他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双手环住我，我气极，低头一口狠狠咬上他的手背，直至口中隐隐有血味，他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我松开口低喘着，斜目怒视着他，“你为何不松手？”
    他轻叹口气，竟然油嘴滑舌起来，“有佳人在怀，区区小痛何足挂齿～”
    “你！”我气结，又羞又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换了个姿势将我拥入怀中，幽幽道：“伯符前日亦至寿春。”
    “孙将军亦到了寿春？”我抬头惊讶道，又低头凝神细想，猛然明白过来，“如此，你今日过府乃是将此事告知姐姐？”
    周瑜颔首浅笑。
    “孙将军也在灯会游人之中？”
    周瑜笑意更浓，“想此二人应已见着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一直都是我弄错了，莹儿喜欢的人本就是孙策，她见到周瑜会脸红不过是心里想问孙策的事又不好意思，白天看着桃花又喜又羞也不过是在遐想晚上与心仪之人的约会，如果我真跑出找她那岂不是打扰他俩你侬我侬了。有孙策在，莹儿定是安全得很，我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我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窝在周瑜怀里，忙挣脱退后。
    周瑜怔了下，神色幽幽地看着我，目光怅然若失。
    我低头，垂目不语。
    一时间，街道的喧哗变得遥不可及。
    “翠儿，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灯笼，你可欢喜？”一个带着些许青涩的男声从河边的柳树下传来。
    紧接着一个娇媚的女声隐约飘来，“嗯，张郎之意，翠儿明白，翠儿也。。。”
    后面的话吞噬在两人相偎的倒影里，皎洁的圆月倒映在河面，被夜风拂起阵阵涟漪。
    河畔两岸的树影里，隐约可见相依相偎的双影，我茫然地沿着河堤走着，周瑜跟在我身后，默不作声。我的心中始终是有个疙瘩，他曾对我言功名天下比任何人事都要重要，自然是重过我，恐怕也是重于他自己的性命，我真的能够接受一个为求功名、欲图天下而征战沙场，不过羽扇一挥便至千军万马于死地的人吗？但是我并不需要回答，因为历史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周瑜会迎娶小乔，他们会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会一起度过十二年的婚姻生活，他们会是千百年来的爱情佳话。难道这就是我往后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吗？我却不能肯定这个答案。
    “此乃何物？”周瑜坐在河堤的树影下，看着我端过来的“生日蛋糕”一脸好奇。
    我好笑地看着他，答道：“此乃为周公子生辰备下的贺礼，与寿桃有异曲同工之意。”
    周瑜含笑点头，刚要举匙刮下一块，我忙出声止住，“且慢，应先许下三个心愿，而后吹灭这烛火。”
    衬着点点烛光，他含笑的褐瞳盈满波澜，缓缓地垂睑闭眼，许下愿望，一股麝香顺风飘来，眼前的烛火熄灭。
    周瑜看着我问道：“小乔姑娘，你可知我许了何愿？”
    “嘘～”我噤声道，“不可说，说了便不灵了。”我心下暗想，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不就是些平定江东、立不世功名之类的。
    周瑜的笑意更深，轻轻颔首。
    我小心地将蜡烛收进衣袖，切下一块蛋糕递给他。
    在我的注视下，他轻咬一口，细细品尝，微勾嘴角道：“你怎知我所好？”
    我愣了下，这糕点里的确加了梨浆，我总不能说是你以后穿到现代来告诉我的吧，“啊，嗯，我、我瞎猜的。”我只得敷衍道。
    “呵呵～”周瑜不由轻笑出声，表情甚是愉悦地捻起一片梨脯慢慢咀嚼。
    我正要切下一块蛋糕，发现周瑜拿着一片装点在蛋糕边缘卷曲的花瓣正要放入口中，“啊，那个不能吃！那只是装饰，乃是片花瓣。”
    “花瓣？”他一脸讶异地盯着我，又看向手中的花瓣，疑问道，“何以如此之硬？”
    “那是因我恐花瓣摘下不久便会枯谢，故而将其卷成形，在表面抹上一层红蜡，使之形态固定且色泽持久，以为点缀之用。”
    他微怔，将手慢慢放下，“小乔姑娘果真是心思精妙之人。”
    我轻弯嘴角，笑着问道：“糕点的味道如何？”
    “香而酥软，微甜不腻，细品之下有梨香清醇、萦绕舌尖，糕点上赤色之字似有山楂的酸甜，可是用山楂制成？”周瑜摇头晃脑地评价道。
    “然，乃用山楂捣成瑶浆倒入细嘴壶中，佐以茶蜜调浓，书写而成。”
    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有些朦胧，树影映在脸上忽明忽暗，只有那凝视着我的褐眸，散着灼人的光亮，幽幽麝香随着沉重的呼吸声飘来。腰身突然被人搂住，而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我身体一僵，微微向后退却，腰上的力度加重将我拥得更紧，我怔了下，有些羞恼，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掰开，忽而一片湿热极轻地印在我的额间，头顶传来沉吟，“此乃瑜第一桩心愿，现已达成。多谢小乔姑娘今夜相陪，瑜甚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