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一梦千年

——四十一——
    吴郡。
    “哼，竟让刘勋逃走了！”孙策一拍几案，怒道。
    “呵呵～”周瑜缓缓摇着羽扇，轻笑着说，“如今当整顿刘勋降部，修缮战船，以备初冬再与黄祖决战。”
    孙策深呼吸，瞟了眼周瑜，感叹道： “公瑾何时都是这般气定神闲啊。。。”
    “婚事筹备得如何？”周瑜不置可否，转换话题。
    孙策闻言，顿时蹙眉不展， “哎，不想这结婚比打仗麻烦许多，诸多琐事想着便头痛。。。”
    看着孙策此刻有些孩子气地郁闷皱眉，我递上茶，忍笑地说：“此乃人生中仅此一次的大事，自是比频繁的征战需要些心思。”
    孙策无奈地叹气，出口的语调却是清越的上扬，“我去后院与大乔整理礼单。”
    看着孙策疾步走向后院的背影，我的嘴角微微翘起，幸福的烦恼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小乔？”周瑜与我平视，他的脸离得很近，呼出的气息直扑我的脸颊。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别开脸问道：“何事？”
    “呵呵～”他微微一笑，继续向我欺近，语带神秘地开口，“小乔后日黄晕可有空？”
    我又向后躲了躲，疑惑地看着他，“到底何事？”
    他不答我，跨一步继续靠近我，直至把我逼到退无可退背靠门框，隔着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垂目悠然道：“后日黄晕太湖边见～”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丢下一个勾魂的浅笑飘出府门。
    我打了个冷颤，抿嘴恢复呼吸，空气里还隐隐留着淡淡的麝香。
    隔日黄晕我刚要出门，却被莹儿叫住，“即将入夜还出门？”
    我愣了下，低声说：“嗯，周公子约了我。”
    莹儿脸上顿时泛红，粉唇轻抿，上下打量我一番，惊讶地说：“你便如此去赴约？”
    我莫名，展开手臂低头看着自己，疑问道：“有何不妥？”
    莹儿叹气，牵起我的手往我屋里走去，“大大不妥！”
    看着莹儿将我的衣服全翻出来一件件在我身上比划，神情认真，不时颦眉摇头，我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嚅嚅地开口：“姐姐，不必如此隆重，不过是。。。”我后面的话被莹儿杀来的厉眼生生吞了回去，还是第一次见莹儿眼神这么犀利，我只得任由她摆弄。
    低头看着去年正旦日莹儿送的桃红提花绮罗高腰襦裙，我嘴角有点抽搐，手指圈绕蝴蝶粉玉宫绦，真的不用这么盛装打扮吧，瞥见莹儿一脸满意的样子又不好逆了她的心意。
    “过来坐下，姐姐替你好生梳妆一番。”
    我后脑一滴汗，刚想拒绝却被莹儿今日超强的气场镇住，只好乖乖坐过去，莹儿开始在我脸上忙活不停。
    “妹妹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莹儿看着铜镜，巧笑地赞道，轻轻插上与襦裙相称的朱红花饰步摇。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看呆，精巧的双云鬓，淡淡的桃花妆，远山翠眉，丹红娇唇，眉间花钿俏媚。我拂上脸颊，这就是小乔的样子吗，那个千古留名的三国绝色仙娥。
    莹儿好笑地轻点我的额头，催促道：“妹妹莫不是连自己都看呆了？快些出门，天要黑尽了。”
    我回过神看向门外，落日渐沉，只留下最后一道余光，赶紧向莹儿道谢告别，提起裙裳冲出府门，一路疾奔至太湖。
    我撑着湖畔的柳树，低低急喘，四处搜索周瑜的身影，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我泄气地靠着树干，看着挂在墨蓝穹空的初升钩月，心中填满郁闷，支起身正要回城，忽然从湖面传来乐声，玉珠滚动般的琴声伴着明澈的编磬笛声，隐约可闻。我好奇地侧身望去，烟波浩渺的湖心中一艘装点着星星烛火的画舫正缓缓向我划来，船上几个乐师正在吹箫击磬，视线扫过正中抚琴的一抹皓白，我心跳一顿。
    周瑜眉目间笑意盎然，晕晕染黄的面颊柔情满溢，正坐在船头抚琴，视线一刻不离地望向我，怡人夜风送来湖心荷香阵阵，丝丝清甜沁人心扉。
    周瑜浅笑，飘逸出尘的歌声从他的薄唇飘出，船只缓慢靠岸，引得水声淙淙。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注）
    我嘴角不由地上翘，登上船只，拿过乐师手中小木槌，跟着节拍轻击编磬。
    周瑜脸上的笑意更浓，映着烛光的眼眸泛着波澜，如被夜风轻拂的湖面，一波波交错不断。
    我轻轻嗓子，与他对唱。
    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接唱，周瑜愣了一下，红唇抑不住地勾出魅惑的弧度，深邃的褐瞳化作万丈波涛将我吞没。
    他停下抚琴，起身走近我，四目相接，我忘记手中动作，周遭的一切仿若消失，只有夜空下他轻柔含情的歌声合着迷离麝香溶入我的心湖。
    乐师们不知何时已经识趣地下船，周瑜撑着船篙将船只划向荷花深处，他的目光紧锁在我身上，让我一时间不知手脚该怎么放，只得尴尬地别个视线。
    静谧的初夏月夜，幽绿的柳枝留恋地勾住细细弯月，含苞的粉荷在夜风中微微摇曳，隐约中似见橘红的鲤鱼游弋于荷叶丛中，漾起圈圈涟漪，淡淡荷香萦绕在湖面，恬淡而清逸。
    “呵呵～”周瑜清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夜湖中格外清晰，“今夜小乔似有精心梳妆？”
    我的心悸动难平，脸颊有些发热，还好今晚月色朦胧，我的窘态并看不真切，“姐、姐姐她非要替我打扮不可。”
    “噢？如此小乔并非心甘情愿？”三分失落，七分笑意。
    我抿嘴，没有回答，手指不自觉地圈住胸前的宫绦。
    船篙猛地一撑，激起湖水哗哗，惊起一滩鸥鹭，打破了月夜的沉静。
    周瑜的脸突然挡住我的视线，我吓了一跳，向后退去，后脑磕到船舱。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按着痛处的手指被一双温热的大手覆盖，周瑜轻柔地拿开我的手，替我揉着痛处，目光落在我眉间的花钿，“大乔姑娘妆艺虽精妙，然此花钿却与小乔不合。”
    我心莫名地一沉，抬手摸着眉心，语气里带着些许失望，“你不悦？”
    周瑜的脸稍稍与我隔开些距离，借着船舱里投来的晕暗烛光也难以看清他的表情，我的手被包裹在有些粗糙的手掌中，他极其自然地牵着我走进舱内。
    舱里很简洁，只有一张软席、一壶热茶和一个木匣子。
    周瑜拉过我坐下，取出一块巾帕用热茶沁湿，敷在我的眉心，而后轻轻地将花钿揭下。
    他将花钿放在我的手里，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在那木匣子里翻找着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手心中的梅花状花钿，心中的失望更甚，是什么开始他的想法已经可以左右我的心情了？
    “小乔～”清越的低唤近在耳侧，周瑜手中多出一个很小的檀木盒，他目光含笑地注视我，“此花钿应配小乔。”
    木盒打开，一缕檀香幽幽，盒中摆着三片蜻蜓翅膀，涂成半透明的淡蓝，翅边镶点湖水蓝波纹，清新别致。
    好精致，我在心里暗赞，抬眼看着周瑜，犹疑地问道：“此物看起来很贵重，你为何要送与我？”
    眼前的人一怔，轻笑着说：“贵重？呵呵，此花钿分文不花，乃是瑜近日得闲扑得蜻蜓自己涂描所制。”
    我惊讶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说不出话来，这么细致精巧的花钿竟然是他做的，他真是。。。心灵手巧。。。虽然这么形容男人有些诡异，但是之前就做过花灯的周瑜，现在更是做出如此漂亮的花钿，完全配得起心灵手巧这四个字。
    他欺身靠近我，我的心顿时跳得猛快，幽幽低语扫过我微红的耳廓， “此幽蓝之色乃是用璆琳粉末涂描而成，小乔可悦之？”
    我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颜，狂跳的心呼之欲出，璆琳又名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