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一梦千年

——五十二——
    “嘭！”门猛地被撞开，来人细尖的声音兴奋中带着少许轻视，“哼，曹操不过尔尔，我东吴得胜是理所当然，本小姐下次也要上阵杀敌！”
    我目光不离医卷，叹声道：“尚香，跟你说过多次了，进别人屋前要先敲门。”不愧是兄妹，孙策和孙尚香向来都是进屋不敲门。。。
    “不过瑜哥哥仍在南郡没有回来。”孙尚香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竹简，撇嘴一脸不乐，“乔姐姐你怎么如此平静，如果是我早就跑去荆州了！”
    换做以前我早就跟着去了，我在心里暗想，“过不了多久公瑾便会传来捷报的。”
    “咦，你怎知？”孙尚香咬了一口酸枣糕，疑问道。
    “曹操不过尔尔，我东吴得胜是理所当然，这不是你说的？”
    孙尚香眨眼俏笑，“哼，那倒是！啊呀，我约了甘宁教我习剑的，一年之约就要到了，到时我定要让那赵子龙心服口服！我先走了～”抱走案上的食盘，一抹亮黄消失在院外。
    鸢蓝色的龙胆花锦簇成片临风摇曳之时，周瑜仍在南郡与曹仁对峙，刘备则趁机悄然夺下荆南四郡，顺理成章接替早卒的刘琦成为荆州牧，曾经的盟友瞬时变成潜在的威胁。
    “乔姐姐，听说刘备双手过膝、两耳垂肩是不是真的？”孙尚香蹲在前殿阶梯边的花圃旁偷瞄向殿内。
    含苞待放的朵朵秋菊吐溢清雅暗香，我幽幽轻道：“你过几日自会见到他，走吧。”
    “哼，你果然来了～”偷窥得正欢的人一如既往地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有听到我的话，“还算守约，不用本小姐亲自跑去荆州了！”孙尚香站起身，喜笑着露出皓白的贝齿，杏眼忽闪，“走吧，乔姐姐～”
    “你走错了，回东苑走左边。。。”
    前面的人蹦跳着，跳跃的声音满载着期待，“谁说要回东苑了，我去西苑等赵子龙～”
    “嘭！”一抹亮黄夺门而入，黄穗直剑重重地丢到坐榻上，“哼，气死我了！”
    对于孙尚香的炸毛我早已习以为常，她经常跑去找留营的吴郡将领比武，但是其他将军顾及她是女子又是孙权的妹妹，怕伤了她不敢使出全力，所以她常跑来找我抱怨，顺便让我给她做糕点，“案上的雪梅娘刚蒸好。”
    “那个赵子龙实在是可恶！”孙尚香一屁股坐在榻上，抓起一团雪梅娘使劲搓来捏去，“本小姐等了他两个时辰，他竟然板着张脸说‘末将必须寸步不离主公，郡主请回，他日必当负荆请罪’。”
    “那是赵将军职责所在，你不该怪他，是你去的时候不对。”
    孙尚香停下手中动作，墨色的眼珠呼溜一转，突然站起身，右腿一不小心撞上案角，她吃痛地抱着腿，单脚跳出门，“哼哼，这次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等等，你又要做什么？”看着一脸窃笑的孙尚香，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这丫头又要玩出什么名堂。记得有次她不知找谁画了个脸后跑去找吕蒙比武，结果被吕蒙刺伤，弄得吕蒙每逢大小战事都主动请缨出战决不留守。
    孙尚香撅起嘴不乐地说：“哎呀，我不过是想个法子让赵子龙不能一步不离地跟着刘备而已。”
    “是吗，说来听听。”
    “那你要帮我。”
    “不离谱的话可以考虑。”
    孙尚香闻言，快速地跑过来在我耳边嘀咕几句，“不算过分吧，帮我配点泻药吧，乔姐姐～”
    被孙尚香摇得晕眩，我叹气点头，配制了一小份用药极轻的泻药，“你将药放在刘使君的晚膳内即可，不过药效不强，只有半刻。”
    “足够了足够了～”孙尚香频频点头，接过药包，蹦跳着跑去膳房。
    一刻时后，一个荆州来的侍从匆匆跑来，说是赵将军的口信要我带点扭伤药去西苑，我莫名奇妙地跟着侍从来到西苑，见孙尚香正呲牙咧嘴地坐在院内花圃中，忿忿不平中似乎还有些羞赧，而赵云则面对着一间偏屋，背影挺直，握着暴雨梨花枪的手骨节泛白。
    孙尚香一见我便激动地喊道：“乔姐姐，我扭到脚了！好痛～”说完，还不忘别眼瞄一下赵云。
    我快步走过去，翻开孙尚香的裙裳，并没有红肿或是脱臼，看来只是崴了一下。我刚要开口说话，手背狠狠地被孙尚香掐了下，面前人不断地对我挤眉弄眼，夸张地大喊着痛。
    “乔夫人，郡主的脚伤势如何？”
    “并无大碍。”我如实答道，手背又狠狠被人拧了下。
    孙尚香紧拧柳眉，眼眸掬起水光，“很痛，都站不起身了。”
    赵云与我对视一眼，无奈命道：“来人，请吴侯遣人来送郡主回去。”
    “等等！”孙尚香赶紧止住侍从，低头细声说，“要被哥哥知道我又要被禁足了。”
    “赵将军，此事还是不要告知吴侯为好，以免引得其他不必要的猜忌。给刘使君下泻药的主意我也知情，你不要怪郡主，她只是想让你履行先前与她的约定。泻药量很轻，算是替使君排毒下火，将军不必担忧。”
    赵云诧异地看着我，目光深远，幽幽轻道：“乔夫人还是这般。。。”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侧眼看向孙尚香，“刚才胜负已分，郡主请回吧。”
    原来已经比过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赢了，只是她怎么扭到脚的？我蹲下身扶住孙尚香的手臂想搀她起来，她却死死扣住我的手，嗔怒道：“赵子龙，我扭到脚你也有责任，都说了本小姐现在痛得站不起身了！”
    赵云剑眉微蹙，低沉长叹，“来人，扶郡主回东苑。”
    “喂，这些侍从怎么能碰本小姐！”
    看着眼中点缀笑意的孙尚香，我垂目开口道：“尚香别闹了，我扶你回去吧。”
    扣在我手腕上的力道加重，孙尚香直直地瞪着我，樱红娇唇紧抿。
    她心里的小算盘我大概清楚了，与其将来令你长痛一生，不如现在让你恨我一时，我用力掰开手腕上的束缚，沉声严肃道：“走。”
    “不要！”
    不理会她，我起身拽着她的手臂想将她拉起来，可她却攥着身边的花束死活不肯起身。
    赵云终是看不过眼，俯身蹲在孙尚香身前，苦恼道：“郡主要怎样？”
    孙尚香摘下一朵花在鼻前嗅嗅，咧嘴笑道：“我要你背我回去！”
    赵云神色一顿，犹豫不语。
    “乔姐姐留在这，你送我回东苑，总可以了吧？”
    孙尚香抿嘴偷乐着爬上赵云的背，接过暴雨梨花枪，双脚调皮地晃动，“赵子龙，你的枪缨真好看，和这花的颜色很像～”湛蓝色的枪缨与孙尚香手中的花交织在一起，“说起来这花的名字跟你的名字也很配，都有个龙字。”
    “嗯。”
    “喂，你这时候应该要配合我问这花叫什么名字啊。”
    “。。。叫什么。”
    “嘻嘻，叫龙胆。”
    次日正午，我正在调配给循儿的药膳，门突然被推开，我没有转身，低低叹道：“尚香，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鲁莽的性子？”
    来人没有像往常般唧唧咋咋地回驳我或是不屑地轻哼，身后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抽泣声。
    看来她已经知道要与刘备联姻的事了，我放下药包，转身抱住孙尚香，“哭吧，好好哭一场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孙尚香埋在我的颈窝里嚎啕痛哭，脖颈处湿热黏着，腰被紧紧地勒住，我一下一下轻柔地顺着她轻颤的背。
    “乔姐姐，我不要。。。不要嫁给刘备！”怀中人声音嘶哑，抽泣地说，“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为什么哥哥要让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婚姻不过是合二姓之好’脑海中杏儿清冷的声音响起，我鼻尖漾着酸涩，抿嘴无法言语。
    过了许久，孙尚香渐渐止住哭泣，退出我的怀抱，通红的眼眶还残有泪光，“乔姐姐，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是不会嫁给刘备的！”说着，她狠狠地用衣袖抹掉泪水，冲出了屋。
    喜欢的人，是谁？难道是。。。我看着跑远的孙尚香，急急地跟上她。
    只是一个转角，前面的亮黄就不知了去向，我靠着回廊低喘不停，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着，如果孙尚香喜欢的人确是赵云，而赵云也有意，我会不顾一切地去改变那已知的历史，我想让他得到幸福。
    “赵子龙，本小姐是不会嫁给刘备的！”
    孙尚香细尖的声音从回廊另一侧传来，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能让本小姐看得上眼的人就只有你！”
    对面人仍旧默然。
    “喂，只要你一句话，本小姐愿意跟你浪迹天涯，从此不理世事！”
    一袭秋风掠过，几丝嫩黄的秋菊花瓣凋落，“郡主厚爱末将愧不敢受。”
    “这就是你的回答？”
    “郡主厚爱末将愧不敢受。”赵云机械地重复刚才的话，声音紧绷。
    “这么说你也愿意让我嫁给刘备？”
    对面人再次没了声响，鸢蓝色的枪缨与花圃中盛放的龙胆花随风乱舞。
    “善，一切如你所愿！”亮黄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只留下飘落的缕缕黄丝扫过回廊。
    “对面何人？”赵云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走出回廊，望向花圃中的鸢蓝，“赵将军对郡主是否。。。”
    “乔夫人！”话被生硬地低唤止住，赵云拧眉看向我，“郡主和主公成婚乃是我荆州与东吴巩固同盟的头等要事，希望夫人明白。”
    “我知道，只是。。。心里不好受。”
    一声低叹擦过耳廓，赵云别眼看着被风吹到花圃中的几丝花瓣，“联姻乃为修二姓之好，她身为吴侯之妹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