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一梦千年

54 宫徽绝奏


——五十四——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僵持近一年之久,曹仁终是败退,孙权拜周瑜偏将军,领南郡太守,以下隽、汉昌、刘阳、州陵为奉邑,屯据江陵。瑜进言攻巴蜀,权允之。
    “来,喝药。”
    周瑜放下竹简,拧眉叹道:“并无大碍,这是最后一付,不要再熬了。”
    我看着脸无血色的周瑜,鼻头一酸,眼泪潸然,“谁说的,我才是大夫,你必须再服一月。”
    周瑜抬手接过碗,浓稠的药汤散着苦涩,“药渣倒入江中,不要让其他军士看见。”
    轻轻点头,我收走案上的酒壶,“不要喝酒了,等下替你煮壶姜茶祛风寒。”
    “小乔,待我平定西蜀便休战一年陪你,可好?”周瑜拳手轻咳问道。
    止不住的眼泪涌出,我握着他的手覆在我微隆的小腹上,“善,到时还有我们的女儿,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这一胎一定是女儿。”
    薄唇微勾,微醺的麝香袭面而来,周瑜俯身贴上我的小腹,“真想快些见到我们的女儿,呵呵~”
    “公瑾。”帘外想起鲁肃的声音,“巴丘已至,是否命军士入城购置些食材?”
    “善,全军待命,泊船一日。”周瑜皱眉低沉地说,待鲁肃走后,便狂咳不停,“小乔,我们九州之内只剩洞庭尚未游览,不如明日陪你一游。”
    我的心思还停留在鲁肃刚说的那句‘巴丘已至’上,难以抑制的离伤顺着如雨泪珠滑出眼眸。
    “小乔这几日是怎么了?难道是孕妇多愁善感?你老是哭对腹中胎儿可不好。”
    我抹抹脸颊,勉强扯动嘴角,“还是不要去了,湖面风大,免得你病情加重。”
    周瑜轻咳着将我揽入怀中,“我攻取西蜀至少也需半年,你过几日便可回江陵,我想多陪陪你。”
    我偎在微凉的怀抱,抽泣着点头。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淼,白茫苍穹映照湖面,水天一色,腊月冷风刺骨,一叶轻舟顺水漂泊。
    远处一孤岛如沧海明珠镶嵌在如镜湖面之上,岛上水鸟翱翔,群山林立,青翠竹林倒影出一泓清碧。
    “此山名湘山,因舜妃娥皇、女英葬于此而得名。”周瑜坐在舱内,掀帘看着渐近的小岛说道。
    “嗯,我知道。传说舜帝为替百姓除恶龙来到九嶷山,他的妃子娥皇、女英在家苦等多年却不见夫君凯旋归来,便翻山涉水而至,苦寻之下才从当地百姓口中得知舜帝为斩除恶龙还湘水百姓安定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最后病逝在此。娥皇、女英听后在舜帝的坟墓边痛哭九天九夜,追随舜帝而去,她们的血泪染上竹林,印出点点泪斑,名曰‘湘妃竹’。”
    周瑜猛地咳嗽几声,抬手拭去我的眼泪,“小乔莫不是要效仿舜妃,为夫可还没有死。”
    “呸呸呸,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紧紧搂住周瑜的脖子,大声地哭喊道。
    “咳咳咳。。。我带了古琴,在走之前再为你抚一曲吧。”
    宫徽轻挑,琴声萧瑟,九歌一曲祭湘神。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注1)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醴浦。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注2)
    “听说龙涎井的水清澈甘甜,我们去打壶来煮茶吧。”周瑜侧倚在榻上轻声说,褐眸似乎回复了以往的光亮,眼波凝聚溢彩。
    “你不要去了,我去吧,你留在舱内等我,不准出来、不准掀开帘子。”我抱着水壶嘱咐道,“还有,药温好了趁热喝掉,药渣不要倒江里,我晚些还要回熬一次。”
    周瑜微闭上眼,嘴唇轻勾,“呵呵,小乔越来越啰嗦了,不过我很爱听。”
    “那你就乖乖喝药,我还想念叨你一辈子。”我的手攥紧船帘,背身轻道。
    “呵呵~善。”身后人缓缓地回答,“小乔,女儿的名我已想好,叫盼儿,你觉得如何?”
    “才刚几个月,等孩子出生再起名字也不迟。”
    “临行前应该要找个先生教循儿和胤儿才是,子敬他有军务要忙,往后恐怕没有闲暇时间再教他们。”
    “那你抽空教他们。”
    “小乔,我曾说必为你还天下平定,看来我要食言了。”
    “你不许食言。”我颤抖地闭眼摇头,眼泪滴落在胸前的水壶,嘀嗒轻响,“我去取水,你等我回来。”
    我抱着水壶回走,清雅的古琴声从竹林边的轻舟上传来,曲中离别哀伤之情听之垂泪,壮志未尽之叹闻之惋惜,是清婉、激昂的《广陵散》。
    “我回来了。”看着船舱内含笑抚琴的周瑜,我深吸口气,扬起笑容,“这水质果然清甜,定能煮壶好茶。”
    苍白的面容点缀上最优雅的浅笑,褐瞳如玛瑙通透,素白直裾在他身上宛如五彩霞披般流光溢彩。
    茶汤翻沸,清香飘散。
    宫徽绝奏,琴弦绷断。
    “断了,一曲未终,弦却断了,何其哀矣。”若有若无的低叹滑过耳廓,满含惆怅。
    将热茶端到他面前,我抿嘴强笑着说:“取龙涎而煮的茶可是仙茶,喝了会长命百岁。”
    周瑜轻笑出声,接过茶细细品味,“味甘饴绕舌,余韵浑厚,小乔的茶艺有长进。”
    “比那时在茶楼增进不少吧,好歹也被你折磨了十来年,公瑾抚的广陵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妙。” 我故作轻松地笑着继续说,“弦断了可以再续,我知道吴郡城中有家琴行的师傅手艺极好,一定可以配到一根合适的琴弦,等你凯旋回师我们一起去找他。”
    周瑜轻伏在我的小腹上,气若游丝,“自从怀了盼儿后小乔的话就变得特别多,看来我们的女儿将来一定伶牙俐齿,呵呵。”
    “还有,公瑾先前说错了,九州之内还有扬州的洪泽湖我们没有一起去过,等你取下巴蜀后再挥师江淮,我们到时便可共游洪泽湖。听说洪泽湖游鱼丰美,是个垂钓胜地,我们可以再比试钓鱼,这次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我有看过鱼经,还有写信向大人请教钓鱼的心得,生火我也会了,你没有机会再捉弄我了。”我一口气将话说完,抹掉狂涌不止的泪,揉揉堵塞的鼻子。
    怀中的人却没有动静,双眼紧闭,安静的如陷入沉睡。
    泪水再次模糊我的视线,将手覆在他微凉的脸颊,“周公瑾,你许诺过还天下太平,答应赔给我下个十四年、二十八年,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是个大骗子!都说了这胎会是女儿,你不是想要个小小乔吗,你都还没有见到她又怎么知道她像我,说不定她像你,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像我的女儿。。。周公瑾你说话,别装了。。。你不是说老哭对胎儿不好,又叫我不要效仿娥皇、女英,你再不出声我真生气了。。。周公瑾,公瑾。。。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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