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一梦千年

——五十五——
    “夫人，再使劲！”
    耳边产婆的声音焦急，我紧扣住榻沿，身体被生生撕裂的剧痛让我喘不过气来，感觉床榻被流出的温热沁湿。
    “别愣着，快去再倒盆热水！夫人难产，恐怕是保得了孩子保不了娘，是要母亲还是要孩子？！”
    我微颤着伸手抓住产婆的衣袖，大口喘气道：“孩子，救孩子。”
    盼儿，我和周瑜的女儿，他一直期盼的女儿，一定要活着。
    一声婴儿的啼哭将撕心的痛叫止住，产婆洗净婴儿裹好抱到我面前，“夫人，是个女孩，你看长得多可爱。”
    我微眯着眼看向襁褓中盼儿，她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不知道是墨色还是褐色，点点小鼻子，粉唇张开哇哇大哭，就是一个肉嘟嘟的小粉球，根本看不出像谁。
    “啊，夫人、夫人流血了！”一个仕女突然捂嘴惊呼。
    我急促地呼吸，探手摸到床上的一滩血，是谁的血，是我的吗，我很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微弱的气力正慢慢消减殆尽，入眼的景象开始晃动，周围惊惶失控的声音变得遥远，模糊的意识中似乎有个人牵引着我走入黑暗尽头的那团光亮。
    “嘀嘀嘀”耳边是平稳的心电图声，浓重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手被什么重物压住，我尽力动了动手指，重压突然消失，“啊，医生医生，病人醒了，快来、快来！”
    手被抓紧，激动地声音带着哽塞，“小乔你终于醒了，觉得哪不舒服？你可吓死我了，你个小妮子就是不让姐姐我省心！”
    耳朵嗡嗡作响，我抬手按着太阳穴，感觉再怎么用力呼吸也喘不上气。
    “小乔你头痛吗？这医生怎么这么慢，还不来！”
    我渐渐适应光线，看着眼前略显憔悴的面容，轻轻地开口，“小墨。”
    眼前人愣了下，咧嘴笑道：“哎呀，干嘛一副几百年没见的表情，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费姐姐我这一个星期来天天趴在你床头，你看你看，这黑眼圈深得都要赶上熊猫啦！”
    我闭上眼轻声重复道：“一个星期。。。吗。。。”
    “是啊，都叫你注意休息，去山里打个水都睡着，这次倒好，直接被舞台的水幕砸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
    耳边小墨还在絮絮叨叨，我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只是晕迷了一个星期却在另一个时空度过了十四年的光阴，品尝了相依相恋的幸福甜蜜与生离死别的痛楚，恋人夫妻间该体会的都已经经历过了，应该是没有眷念了，可是我的心却像被利剑划开，隐隐刺痛。循儿、胤儿，还有刚出世的盼儿没了我不知道将来过得怎样，绍儿和杏儿的结局又如何，我下一秒就想知道，很想再见到他们，还有那个勾起嘴角含笑唤我的人，不管过去多久，只要闭上眼耳边总会响起他轻柔的低唤，不是约定了下辈子也要只陪我一人的吗，那你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这次该轮到我去找你了？
    “小乔你是不是哪痛，怎么哭了？！”小墨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她乌亮的眼睛紧张地盯着我，“医生，你快点仔细检查下！”
    “伊小姐，你这样挡着病人，我怎么检查？”
    小墨赶紧让开，讪讪地开口，“小乔我去楼下买点吃的。医生，有什么口忌？”
    “你去买碗小米粥就行，病人刚醒，吃太多胃消化不了。”
    “嗯，好，你还是老规矩吗？”
    “嗯。”
    “乔小姐，乔小姐？”
    “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我平躺在病床上，微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要紧，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是其他不适的感觉？”医生清澈如温泉般的声音萦绕在静谧的病房，连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似乎都让人心神安定起来。
    “嗯，没有哪里痛，只是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耳边嗡嗡地响。”
    感受手脚被抬了起来，听诊器隔着衣服也有些冰凉，“这是正常反应，毕竟你昏迷了六、七天，身体器官的机能需要一小段时间适应。”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听诊头停在腹腔没有动，医生清越的声音缓缓飘来，“等检查报告下来没有发现异常的话，你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过几天是几天？”感觉到一道注视的视线，我缓缓睁眼看着天花板，“我有件事想要去确认下。”
    张伯，那个串联起所有事情的人，我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他，他一定会知道周瑜现在在哪，一定会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据我观察你昏迷期间的脑电波有时候不太稳定，以防万一还是多留院观察几天。”
    因为我一直都在一个梦境里啊，一个真实的梦境里，又或者现在的我才是在做梦，等这个梦醒了，我又会回到过去，回到孩子们身边。到底哪个才是梦，我已经分不清，只是我知道不管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都已经没有周瑜这个人了。
    “咦，小乔，怎么就你一人了，他人呢？”小墨拎着两大包走进病房，摇起病床，将买来的粥端给我，“搞什么啊，买了他的份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我舀着白粥疑问道：“你这几天都是和他一起在病房吃的晚饭？”
    “是啊，他是你的主治医生啊，他这人也挺负责的，而且还算是个医学天才吧，年纪轻轻就是脑外科博士，你别看他那一副深沉老练的样子，其实没比我们大多少！”小墨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叽叽歪歪个不停。
    咽下无味的白粥，我静静地看着小墨，“嗯，是吗，我刚没注意他样貌，不过你还挺了解他的。”
    小墨嬉笑着眨眨眼，颇为自豪地说：“嘻嘻，凡是帅哥本小姐都有兴趣～”
    呃，我怎么就忘了她的性子了，我含笑着打趣道：“那这位帅哥是不是我家小墨的那盘菜啊？”
    小墨咬口鸡爪子，边嚼着边说道：“完全不是！你知道的，我对一天到晚穿着个白褂子飘来飘去的没兴趣，最主要是医院的这味道我受不了。”
    我舀口粥，心里暗想，白褂子有什么不好的。。。
    “啊，这两份盒饭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啊。。。那人真是的，算了，看在这几天他一直尽职尽责照顾你的份上我去给他送晚饭吧。。。”小墨拿过纸巾随便摸了下嘴，拎着一袋没动的饭盒走出去，“小乔，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按铃，我马上回来。”
    我看着冒着热气的白粥，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那个柳絮纷飞的暮春黄昏，周瑜坐在我身侧优雅地细嚼鸡爪子，他拥着我说想要一个女儿，那样的美梦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