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转身霎那辉煌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主要想着家里。时间还早，我还是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老妈来接的电话，我探听着她的语气。
    “妈，还没睡呢？”
    “没有呢。平平，你们怎么回事啊？你不是一大早就去找家明了吗？怎么中午时候他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回家？听起来还挺着急的样子。还说一看到你回家就给他打电话。你们不是晚上的车吗？”
    看来董家明只是找过我，并没有把我失踪的事告诉家里。也是，如果说了，他怎么解释我离开的原因，难道要他自己当众宣布自己的恶行吗？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做起工作来容易得多。“妈，没什么事，是他临时有些事情，不能赶上火车，所以我一生气，就没理他。自己先上火车了。他还不知道呢。我现在已经正在卧铺车厢了。明天就到北京了，估计会多待上几天的，我就先不打电话了。回来我在向你们汇报。”
    “你这丫头，见家长那么大的事，还要胡闹。你为什么不等等他啊！”
    “妈，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别管了。”
    放下电话，大舒一口气。我这么说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让董家明打扰我家里。如果他再打电话到我家，他一定能从老妈口中知道这番话，至于他相不相信，我就管不着了。
    我把枕头蒙在脑袋上，翻一个身。想着明天去哪里走走。
    冬日的天空算不上好，如果不下雨就是大吉。可惜今天触了老天爷的霉头，竟然下起雨，我的灵隐寺计划泡了汤，一天就窝在房间里看电视看过去了。正在放《蜗居》，聚焦上海房奴，演到海藻为了偿还六万块的人情债把自己给卖了，“人情债，我肉偿了”，床上，一老一少，正在暧昧中。我眼睛有点刺痛，“啪”的关了电视。演什么呢，这么不道德！不是要求主流吗？
    洗完澡，房间的电话在响。我去接，是沈舟，问我好不好。我说：“挺好的，从来没这么爽快的窝在床上看一天电视了。”
    他提醒我明天和他的约定，到点了他来接我。我说好的。他说：“明天不管下不下雨，都不要在房间里呆着了。小心窝出病来。不想大动，就去百货大楼转转。反正也挺近的。”说知道了。
    转天晚上六点钟。
    “叮咚”，有人在按门铃，我笑着去开门：“你可真准时！”
    沈舟站在门口，“那当然，守信准时是人最大的优点。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我去拿一下包！”
    看来沈舟的这门生意谈得非常成功，要不然能这么喜形于色，我随着他的欢喜，也慢慢盛了欢喜。与其把自己的悲伤感染别人，不如让别人的快乐感染我。
    我们并肩走楼梯。
    “你的包是今天逛商场时候买的吧？”
    “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里粘着一张装标签的塑料纸呢？”
    我低头看看，果然如此，也许是因为冬季静电的缘故。我伸手拂去它。“嗯，还真是。”
    “还买别的什么了？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会通过暴饮暴食、购物血拼来发泄，看来你两者齐全啊。”
    “哪有啊？大出血也得有本钱。逛了一天，就买了这个包，脚倒是跑断了。”
    “那吃完饭后，再请你去捏脚吧！”
    “啊？没去过啊，那种地方你们男人才喜欢的吧，肯定有很多小美女啊？”
    “嘿，想正经点。捏足是正当行业，不过是娱乐行业的一种，我们去大店，不去小店、黑店，能有什么问题？放心吧。你没去过才要去呢？新事物可以尝试一下吗！不会胆子这么小吧！”
    我道：“行啊，去看看，反正有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上了沈舟的车，他带着我到一家恢弘的酒楼前，“我去停车。”他说。
    我徐步走向灯红酒绿的大门。抬头看清招牌，心里一颤，转身疾步往回走。找到沈舟，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车上沈舟终于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这家店名是‘忆江南’，你知不知道茹刚也开着这么一家饭店的。”
    “你以为这是茹刚开的？”
    “名字是一样的，不是没可能。”
    沈舟笑道：“如果是茹刚开的，我还能大张旗鼓的带你来吃？一，我跟茹刚好歹有点交情，二，我确信这家饭店的老板不是他。”
    我表示歉意：“啊，sorry，是我神经过敏了。”
    “这是新开的一家江南菜馆，味道很正宗，我吃过一次，很不错，才带你来的。算你没口福。不过既然请你吃饭，我总不能勉强你去，让你吃的胆战心惊的啊。算了算了。”
    我笑道：“多谢啊。”我接着道：“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不是和茹慧……怎么你还能和茹刚有交往？”
    他看看我道：“觉得奇怪？想知道？”
    我点头。
    “因为茹刚是个很懂得事体轻重的人，他会关心照顾他的妹妹，但是他也知道，我和茹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么点小瓜葛还不足以成为人际交往的障碍。哎，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杭州大酒店旋转餐厅。那里可是远眺西湖第一佳处啊！”
    我点头道：“哎呀，那可是目前杭州最高的餐厅，视野开阔，菜肴精致，气氛浪漫，360度全景尽览杭城夜景。虽有闻，心向之，却未敢往之。你就不怕一单生意被我吃没了？”
    “这是自助！看你能吃多少！”
    “呃，这样啊，那我尽量吃。”
    于是乎，二人重又行至临安路，上了高楼的34层。幸运的是，还有位置。吃饱喝足，谈笑而过，风景佳，人群闹，心情觉得很不错。吃完后，我道：“真是美好安详的一个夜晚啊！”
    “一会儿让你更安详！”
    我不明所以，过后才知他说的是捏脚时候的安详。捏脚是通俗的说话，正规点的说法叫足浴。足浴通过按摩足上穴位，已达到舒筋活血，脉络通达的功效，说少了是健体，说大了可以治病。这么正经八百的一种活动为什么被人冠以不正经的称号呢？就是因为来的人大部分是有钱、讲究生活情调的老板，老板是男人；而做足浴的多数为女子，年轻小妹妹居多。大老板和年轻小妹妹，怎么想，都容易想歪。
    “你看，招牌这么小，门口迎宾的也都是女的，名单上列出来的都是女的！？”
    “还不放心？安一百个心，绝对是正规的不能再正规的地方了。”
    “据说在深圳，洗浴、按摩、足浴都是一条街一条街的，这么多家店，难保没有作怪的。”
    沈舟正要答我，眼见着推门进来两个小女孩，一人抬着一个不小的木桶，桶内液体黑漆漆的，闻着一股中草药的味道。
    一个小女孩到我跟前，让我脱鞋脱袜开始泡药。我问：“一会儿，也还是你给我捏吗？”
    小女孩说：“是啊！”
    我又对另外一个女孩说：“你一会儿要给他捏吗？”
    在沈舟前面的小女孩答道：“是啊！”她看看我又看看沈舟，仿似好奇，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忙摇头。其实不是没有想法，一，别人在我的双足上动这动那，即使做足了准备，还是有点不习惯；二，要这么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女孩子做这么“低贱”的事情，我还需要时间适应；三，为什么沈舟看起来那么怡然自得，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沈舟一定是常客，至于很享受，那是不是男人的本性？我朝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趁着两个女孩出去的间隙，他说：“第一次来是有点不习惯。不过别怕，你就把这当做看医生。你也别看不起或是怜悯他们，这些女孩子都是凭劳动靠手艺吃饭，小小年纪就出来社会工作，很了不起也很不容易的。哦，对了，这里还有几个男服务生的，不过他们手劲比较大，你肯定受不了。”
    “那你也受不了？”
    “我？我到没什么。不过我宁肯让女孩子挣钱，男人吗，不应该在这种地方。”
    “偏见。”
    “本来嘛，男女就是不一样的。”
    我不理他，舒舒服服泡着脚，不知道他们在热水里掺了什么东西，直觉得脚底热气往上冒，从脚心开始，直往上走，舒服异常。接着是一套足下按摩，从脚上的穴位逐个按过来，直到小腿。据说足上穴道正对应着人的五脏六腑，如果身体有病就可以按出来，我仔细感受，偶有一两处微微牵住的感觉，不知道是她们按得不够专业，还是我的身体够好。
    “哎呀，轻点。”沈舟一叫把我叫的一惊。“怎么了？”
    “每次按到这里，我就发疼，哎，小姑娘，你是不是没有按好呢！”
    那个女的道：“不会，我是跟着专业师傅学的，应该差不了，既然您疼，是不是去看看医生？”
    我听着，忙道：“那这里对应着哪里？”
    我问的不明确，可女孩子却听得懂，她道：“这是对应的胃。”
    我嬉笑道：“看来有人的胃出问题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去看看？”
    “虽然没有你那么健康，可我也不差，肯定是捏错了，我哪有问题啊！”他用牙签插了一粒水果，我接过来。“还不信！也不怕万一。”
    “可别咒我。要不然不给你水果吃！”
    我笑着闭上眼，接着安心享受足浴。屋内很安静，水汽缭绕，不一会儿，我竟然有了困意。糊里糊涂的梦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一个惊醒，我睁开眼。
    旁边沈舟道：“醒了？！”
    “嗯。想不到我睡着了。”
    “这里的确很容易入睡，而且你本来就疲倦。”
    屋里就我和沈舟，我们分隔一米的距离躺在躺椅上，两个人均朝着天。足浴早已做完，小女孩们都已出去。我们两个突然都不说话，气氛有点沉默，有点奇怪。
    是有点奇怪，我和沈舟，还没有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安静的空间呆过。嗯，喝醉酒睡在他家的那次不算，因为我不知道。想到那次事件，我嘴里立马蹦出两个字：“谢谢！”
    也许是我说得太正式，他有点楞，半天道：“谢什么？我们也算是同学，好朋友。你有事，我是心甘情愿帮你，陪你的。你知道我……”他一顿道，“你知道我喜欢帮别人。”
    “呵呵，我记得高中时候的沈舟可不是这样的，看来靳琴把你潜移默化了许多啊！靳琴……你有没有跟她说我在这里？”
    “没有，我说过谁也没告诉，她也没告诉。”
    “你……我不是怕她知道，我相信她即使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我只是怕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捏脚，让她吃醋了。”
    沈舟笑着：“这倒真说不准。”
    “其实，我应该打个电话告诉她的。她一定说我没义气，有什么事都不告诉她。不过她现在可能也知晓了。”
    沈舟沉沉的问我：“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想了想，道：“好吧，那就告诉你。其实也很简单，我看到董家明和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就这样。”
    “什么？怎么会？董家明，他，跟谁？”沈舟一下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我扭头看他：“别激动，你看我都不激动了。”
    他过来拉我起来：“这可不是小事，你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一个他学生的女朋友，叫云云。很年轻，很漂亮。是我亲眼看见的，不会错，不会错的。”
    “然后你就一个人到了这里？”
    “嗯，对啊。”
    “你不去听听他的解释？不把事情弄清楚？”
    我摇摇头：“我觉得没有必要，这个事情，有需要解释吗？解释什么，说自己冲动？说自己是被迫的？你也是男人，你相信吗？”
    他不说话。
    “所以，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听他说。事实就是事实。我没有跟他吵，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我安安静静的离开，这应该够了吧。”
    “你们马上要结婚了。”
    “我知道，可我没办法忽视。反正怎样都是被人嘲笑。”
    我说着，脑海中又浮现起一些那天的片断来，我头向上看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真是的，被你知道其实我不过是个爱情的胆小鬼。这不是我第一次逃跑了。”
    他靠近我道：“别难过，还有我……靳琴，晓苏，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我点点头。
    他道：“你这么跑了，董家明他，什么反应？”
    “不知道。也许在找我吧。昨天我给家里打电话，圆了个谎，说是已经去北京了。如果董家明知道，没准儿会去找我。”
    “我对他了解不多，如果他像茹刚一样，那情况一定不乐观，甚至会很混乱的。不行，我得去看看，明天我正好回去。”
    “你要回去？”
    “放心，我本来这周就是要回去的。本来是取消了的，现在不过是重新恢复一下计划。你就安心在这里。只要你不想见他，我一定会保密。”
    我看着他，点点头。我不是不担心他会把董家明带过来，但是沈舟带给我的眼神让我信任他。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没有骗过我，在我和董家明之间，他一直选择站在我这边，我没有理由不信任他。
    “另外我有一个提议，你过去我家里住吧。家里比酒店方便的多，想吃什么，想干什么都很方便。”
    我忙推拒：“这不行，这不太好。”
    “有什么呢，我住不惯小房子，所以现在住的房子也不小，多你一个无所谓。又不用交房费，很划算的。”
    沈舟的建议其实说到了我心上，我虽随身带着费用，可并不算多，老是花在酒店房费上也不是个事，再说还要吃、穿、用，现在不知道往后的路，所以能省就该省一些。我笑笑道：“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那能不能让我住两天？”
    “行，你住多久都行。”
    因为已是晚上，房费不能再退，我想到今晚上沈舟还在，于是建议明天再去，沈舟告诫我说，不要贪这点小便宜。说得我非常没面子，那就去吧。算我好心没好报。
    也亏了当天晚上就走，因为第二天就有人来查问，问有没有我这样一个人住着。那是后来沈舟跟我说的，我惊异异常，却道：“肯定不是查我的。那人跟我同名同姓。”
    “你知道互联网上你名字才几个！肯定是你，董家明做不到这样，茹刚还是可以的。”震惊之下，不免对茹刚又高看了几眼。
    我不知道沈舟的住处离酒店这么近，不到十分钟，而且就在离西湖不远的地方。从延安路上拐进一条小弄堂，直走400米左右的左拐的第一撞房子，此道名为麒麟街，沈舟住2号房子的402。我不知道竟是这么一处小弄堂，只觉得从一个奢华的天地一下子过渡到一个宁静安详的小区，有点在梦中的感觉。想起昨日看的《蜗居》，描绘上海的市井之气也有那么一节，是说它的繁华与破落也就一墙之隔。
    沈舟道：“这里，我就喜欢它的安静。”
    我赞一句：“有品位。这地段，别看二手房，肯定不便宜。”
    “所以，全款买不起，只好分期了。请进。”他打开房门，给我拎过来一双拖鞋。
    我迟疑了一下。“女式的，你这里有女的住？”
    “新的，为你准备的。”
    我愣了一下，“谢谢！”忽而又道：“你确定是给我的。”
    “是啊，房子没买多久，靳琴也不知道这里。你是第一个来的。”说完，我才小心翼翼的穿上。
    转了一圈房间，很简单，很齐全的装修，别看是二手房，内部条件还是上等的，一看就知道以前的主人比较注重生活品质。
    我得以入住的房间不大，我放下我的小行李箱，转身跟沈舟说：“很不错的地方，谢谢你了，沈舟。这几天就打扰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