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转身霎那辉煌

一秒，一分，一小时；一日一夜，一天，又一月。游走散心的日子过得惬意平静，像是春日山野里漫山遍野的花朵儿，只偶尔迎着春风摇曳身姿。年前年后的时间里，我走过了许多云南的风景名胜。
    两天一夜到了昆明，名副其实的“春城”，我从来没有过过这么温暖的冬天，北方的冬天靠暖气，长江流域的冬天靠个人的抵抗力。接着是大理，因为金庸大侠《天龙八部》的描述，因为书中那个痴傻可爱的大理王子段誉，我早已心驰神往，一见之下，果见其有“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之风。有人说：云南大理就像情人，一千个人心中便有一千个大理，而我心中大理是历史的沉积和岁月的沧桑。
    到丽江的时候正赶上新年，游人淡漠，只有当地人行走在温暖的阳光里。没有了平日的喧嚣，没有了异族文化的冲击，淡泊、宁静、慵懒中的丽江犹如它古老的东巴文化一样深沉和隽永。大年夜的晚上，我在镇上唯一一个开门营业的酒吧里渡过，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喜爱的饭香，只有一个人孤独。想到极致的时候，不停的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自虐的跑出来，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可我知道，我如果不跑出来走走，我一定过不好这个年。既然选择了，那就要勇敢的承受所有的结果。
    虽然孤独，可并不寂寞，因为这个酒吧里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他们都是外地到这里来做生意的，因为不回家，所以聚在一起，一边吃喝，一边天南地北的聊天。而我就在一边的角落里看着他们的热闹。酒吧老板是一个高大随和的男人，不善言谈。于他，我是感激的，因为他始终留给我一个空间，远远的看着，不打扰。清晨的时候我睡过去了，而他还给我盖了一条毯子。我心里对他立马升起十二分的好感。不过，终究是一场谢谢了过。
    离开丽江，去了泸沽湖。面对风景如画堪醉人的天然美丽，我有种为它停留的冲动，也许像摩梭人那样原始的独特的生活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至少男不娶、女不嫁，就没有这么多感情的束缚。
    又去了西双版纳，看傣家风情，看热带雨林的温暖生机；而香格里拉，“在一望无垠的草海和绚丽缤纷的花海中，肥硕的牛羊正闲庭信步，很惬意地舒展着身子，或是懒洋洋地躺在阳光的怀抱中拂动着尾巴，沉浮于草海和花海的起伏里。一条弯弯的小河，远远而来，在碧绿的草地上迂回蜿蜒，如白丝绸般又远远流去。”
    没有高原杜鹃可看，那些个闻名遐迩的亮叶杜鹃、紫玉盘杜鹃、黄杯杜鹃、宽钟杜鹃、粉红的腋花杜鹃、紫蓝的灰背杜鹃只有过了五月才会盛装开放；没有爬雪山，那些数百里兀立绵延的雪岭雪峰；没有看冰川，比如那冰碛遍布的明永冰川，纵然遗憾，却没有办法。实在是太累了。
    身体的累消磨了精神的累。我在回去的路上，就在想这一趟多么的值得。我想的不止这个，还有我接下来怎么办？至少我要重新找一份工作。我已经把自己的积蓄花的七七八八了，我不能依靠老爸老妈过我的后半生。
    一趟旅行归来，感觉浑身上下，身前身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头换面，因此，一厢情愿的认为原来的那个家，那个城市，那个环境，那些个身边的人也发生了改变。可是当我踏进家门的时候，我才发现，家还是那个家，老爸老妈也还是那个样子，天还是那个天，门前的空地也还是那个空地。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我终于能够体会旅行的意义，千般风景眼前过，红的，绿的，奇的，妙的，层峦叠嶂，生命得以延伸，心灵遭受大自然的洗礼。
    这外出的这一个月，我每个礼拜都会打电话回家，毕竟不能让老爸老妈为我担心太多。因此，见到我的那一刻，他们并没有激动太久，老妈欣慰道：“回来就好！”老爸只一个劲的拍着我的背。我抱着老妈她笑着点头：我会很好很好的。
    抛在脑后的琐事，一件一件都蹦出来。我愧疚的问老妈老爸过年好不好。老爸说：“还好。哎，你放心好了，亲戚朋友们我们自然会应付的。”我放心的同时也好奇他们怎么说的，毕竟很难有一个好理由。后来，才知道他们撒了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谎：他们旅游结婚去了，去了云南。当时我只感叹一句：“老天！”老爸老妈还真是“用心良苦”！
    老妈唠了唠过年的琐事，然后开门见山的问我：“你在云南，没有遇到家明？”我不动声色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我？他应该去北京了吧。”老爸说：“没有啊。你走后，董家明就到家里来了。又是道歉一番，然后直接问你去哪儿了。我们看得出来他还是放不下你。就说你去了云南。他说，他去找你，一定要把你找回来的。你每次给我们打完电话，他就打电话过来问，我们都告诉他了。怎么你们还是没有碰上？”
    我摇摇头：“没有。老爸老妈，我了解你们想重新撮合我们的心意，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像之前那样继续无条件的支持我。我一直没有改变心意，所以，你们以后再也不要管了。”
    “这……平平，家明他……”老妈有点不死心。
    “你看，我在云南这么久，他也去了这么久，愣是没有碰到。这说明老天都赞成我们分开。过几天，我会北上，如果他再打电话来，就说我回来了，又走了。这次去的是西藏。”面对我的坚持，老爸老妈只能服从。
    “那你北上去干什么？还不好好呆在家里。”
    老妈真是有点糊涂了，留在家里等着他找上门来吗？北上当然是去工作了。在我面临绝境的时候，我想到了老康。我犹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在董家明和陈子真之间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两个都不选。当时我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没想到不过半年时间，我就不得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虽然情况更复杂。
    我翻出他电话，给他拨过去的时候，问他可不可以收留我这个无处可去的人，他似乎被我的突如其来吓着，有瞬间的沉默，可不久就笑着说：“好的。我需不需要保密？”
    我感动于他的周到，当然说好的。“原因……等见面了再说。”我最终也没有告诉他原因，我相信他一定猜出来了。扔了工作逃跑，我又不是第一次。
    我没有料到老康这么迅速爽快的答应了我。可这是好事不是？转念一想，我心中的老康就该这样。
    在家的两天没见着老哥，给他打电话总是不接，我只好问老妈，老妈欲言又止，问老爸，他吞吞吐吐：“他……没事，好像忙着，忙着，在市里呢。”我以为老哥忙着市医院的工作，可看这情形不像。心中愈加迷惑，只能干着急。老妈看望菊芬回来，我接过她的东西，问：“菊芬怎么样？”
    老妈叹一口气，道：“身体不好，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菊芬都这样了，你哥他怎么就……”我立马接道：“他怎么样了？”
    “也不回来，也不去关心她，现在还和那个茹慧在一起……”
    我惊道：“什么？”
    事情太过惊奇，老哥怎么还跟茹慧在一起？
    老妈看这情形，只好据实相告：“哪里想得到啊。你哥他老不回来，有一次我们打电话过去他就露馅了，当时就有个女的正亲热的叫他。后来他也承认是就是茹慧。我们也真是搞不懂你哥他，哎，说也说不得，不说吧……哎！”
    在又尝试拨了他电话几次又被拒接之后，我终于决定去市里找他。医院很好找，他所在的部门也很好找。知道了具体的房间，我在门外装饰性的敲了敲，就推门进去了。老哥不在，另有一个值班的医生在，看着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只好转而问他：“请问褚建学去哪儿了？”我的口气有点冲，也丝毫没有对“医生”的尊重，那人一愣之下，犹豫着开口：“褚医生去主任室了，过一会儿就能回来吧。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哦”了一声，转身要走，那人忽然道：“你是褚宛平对不对？”我转身，一脸无害的笑容：“哦，我是褚宛平，你是？”
    “我是陈跃！姚瑶男朋友啊！上次去参加你的生日宴来着！”陈跃说着，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我只好退回几步：“啊，是你啊！不好意思，我一下子没想起来啊。“
    陈跃看我已经认出他，自然是“倍加殷勤”，给我又是倒水，又是搬椅子，可我却没有兴致跟他攀家常，虽然他现在好像没什么事，而我也很闲。那个生日宴，是我很不愿提及的一件事，那里面有快乐，有悲伤，有幸福，有丑陋，而这一切都跟董家明有关。如今，任何关于他的事情，我都不愿意想起来。
    陈跃的热情让我吃惊，即使我这样不冷不热的应付着他，他也能愉快的说下去。直到他说：“等我和姚瑶结婚了，你也可就是我的老同学了。对老同学当然要热情了。”我才明了原因。我立马道：“真是恭喜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陈跃笑着道：“最晚五一。到时候你要来啊！”“那等着你们的请帖喽。”
    望着他真诚的笑脸，我觉得自己的笑是多么的干涩。他看出来了，敛了敛笑意道：“你呢，是不是也快了？”
    我心头郁结：“我？还没。”
    “啊，不是吧？你男朋友都向你求婚了，你还抻着他呀？”
    “嗯，呵呵，也不是。”我含混着过去，毕竟，我没有必要跟他这个半生不熟的人说我的事。
    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看来你还是担心你男朋友啊！你可听我说，女人最重要的是嫁一个爱她的男人，你男朋友的条件这么好，又这么爱你，你可要知足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关键是现在……”
    “恩，我知道的。主要是这些日子比较忙。”我不想他继续他的“婚前男人婚姻论”，于是打断他，“对了，我还有急事，一会儿麻烦你告诉褚医生，让他给他妹妹打个电话。”
    陈跃的脑袋反应了过来：“你是褚医生的妹妹？”
    我点点头：“是啊。”
    其实，除了老哥这里，我在市里已经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了。所以，我也就是在医院里面四处转，大医院有大医院的气派，楼房场地比别人多，绿化带也比别人多。消磨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接到老哥的电话。
    他上来就说：“平平，陈医生说你来找我了？我很忙，等我回家再说。”“我旅行回来几天了，都没见到你，要不然我干吗特意来医院找你啊！忙归忙，总有个十分钟见见我吧？”“现在？”“就现在。”“你不是有急事吗？”“我的急事就是见你，那是我不想跟陈跃多谈而编的借口，他是我高中同学的未婚夫，我不想跟他谈太多。”“好吧，你在哪儿？”我手拂过流线型车身，道：“在你车子旁边。”
    找了最近的一家饮品店。我和老哥对面而坐，老哥忙着看饮品单，我却依旧沉浸在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上，很有品的名牌休闲外套，打理得精致异常的发型，精心修饰过的面庞，这一切让原本明亮耀眼的双眸都失去了光彩。我故意道：“难怪现在连家都不回，老爸老妈老妹都不管了。原来一直忙着扮情调呢！你和菊芬才分开，你这是做给谁看？”
    他抬头看我:“没错给谁看，自己一个人，干干净净的不好吗？”
    还想瞒？我气问道：“老妈都跟我说了，你还想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跟茹慧在一起？”
    老哥放下点单，挥手招来服务员，点了饮品，又挥手让她离开，这才看着我：“你说呢？”
    我气道：“那就是承认了！老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幸福生活就是因为茹慧才失去的啊，你如果跟她在一起，那菊芬怎么办？难道你就舍得放弃她？还是你现在……已经变心爱上茹慧了？”
    我问的小心翼翼，害怕老哥不回答，更害怕老哥给出一个我不想听到的答案。
    “以前或许有一些，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我送一口气，可心继而一紧：“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能伤害菊芬更深，你们复合的机会会更低的。药店的事已经解决了，医院也已经弄妥了，你还有什么理由非要跟她在一起呢？还是她缠着你不放？”
    “平平，老哥到目前为止就只做错了这一件事，因为利益，因为诱惑。我伤害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珍贵的东西失去了才越发觉出它的珍贵，失去变得更加痛苦，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自己。我必须去做一次补偿，即使这些事情违背了自己的本心，违背了自己的信念。因为我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违背自己的本心和原则？我想老哥说的是他接受茹慧的帮助来解决药店和医院调派的事。毕竟祸因茹慧起，结果，应恨不恨，反而放低姿态承了她的情，情何以堪？可老哥只能这样做啊，既然不能求得菊芬的原谅，那么不能连最后的资本和身家都丢掉，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一无所有的老哥怎能去保证菊芬的未来？ “老哥，用不着这么苛求自己，你有错，茹慧也有错。她做的这些就算是补偿也远远少于你失去的。”
    “是啊，她是有错，我和她到底谁的错更多一些，还有待考察。如果她的过错很大，那她也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老哥，什么错不错的，现在最好的就是跟她彻底划清界限，好好的保重自己，多去菊芬那里走动走动，争取早一些复合。”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好了。”
    “那你不要跟茹慧在一起了。”我坚决道。
    “我和茹慧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我急道：“如果你不爱她，就不要再去勉强自己，也不要去骗她伤害她；既然想好好的过日子，就不要多生事端，离开她远远的，她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我不知道她现在对你的感情到什么地步了，如果真是她缠着你，那就跟她说清楚好了。”
    “茹慧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我需要时间。”
    我道：“老哥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样子，我走也走得不安心。”“你又要去旅行？也好，多散散心总归好的，这回去哪里？”
    “北上。不是旅行，是工作。”
    “既然要走，看来是彻底死心了的。平平，你和董家明的事，我也不多说了，不过，我告诉你，他一直再找你，如果你真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你就彻底躲得远远的。”
    “我知道。我已经交代老爸老妈，如果他再来找我，就告诉他我去西藏了。看他怎么找我。”
    老哥手机震动，他看了看，噼里啪啦打了些字。他把手机放好：“我要回去了，只请了半个小时的假。中午我不能陪你吃饭。要么回去吃，要么在市里转转，下班后我送你回去。”
    “算了，要等你一个下午，我自己回去。”
    “那好吧。”
    离别的时候，看到老哥又掏出手机打字。我直觉手机那头发来的短信是茹慧的。看着老哥离去的背影，我怔怔发了会儿呆。老哥，你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呢？我的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