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转身霎那辉煌

一列火车纵横在神州大地上，从南到北。没有见到老康，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子来接的我，说是老康的助理，叫晓莹。她解释：“康总本来说要亲自来接你，但临时有事，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哪里的话，我是有求而来，本来也不想劳动他大驾。谢谢你来接我。”我一边打量他，一边思考老康该给我安排个什么职务。
    晓莹带我入住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我不禁疑惑。收到老康的电话，他说让我先休息一下，晚上过来找我说话。我只好听他的安排。
    我们在酒店大堂相见，随后到大堂侧的小餐厅。老康见面第一句话是：“气色看起来还不错！”我笑笑：“还好。去云南旅游了一个多月，自然精神面貌大不同了。经理，头儿，这次真的谢谢你收留我，还给我添麻烦了。”
    老康神色庄重起来：“我说过的话算数，本来也是因为你的能力。但是，我必须要搞清楚你的情况，我才好确定怎么帮你，怎么打算最好。”
    我自然明白。跟他简要的说了我和董家明的事。末了道：“我已经决定离开了。不想和他继续了。”
    “听你说了这些。他确实犯了大错，可即便现在，仍然爱你很深，希望你原谅他。而你，我认为你还爱着他，只不过你无法原谅他。”老康说。
    我点点头：“我这也算是在逃避。无法面对，就选择离开，放弃他。”
    “其实……”老康欲言又止，“不管你和他以后究竟怎样，你和他都需要时间。”
    我点点头：“说实话，我确实还需要时间忘记他。头儿，赶紧给我活儿干吧，我会好好干的。”
    老康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至于你的工作任务，我已经想好了。你仍旧当我的助理，晓莹呢，负责这边的业务，你呢，负责美国那边的事。”美国那边的事？老康神秘的笑了笑：“看，我对你真是不错吧。拓展业务时候冲锋陷阵你没在，便宜了你。现在拓得差不多了，正好让你坐享其成。”我不安道：“经理，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我……大家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老康笑道：“你别多想，我对你关照，是有原因的，一是对你工作能力的肯定，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二是你的任表哥给我不小的帮助，他现在和我也有业务关系，你在其中也有功劳；三吗……以后你就知道了。”呃，这个老康！听了他的话，总算是心安理得。
    之后几天，先是去公司办了手续，得到以前工作同事的问候，当然也有个别人的冷眼。晓莹给我送来了一堆材料，住酒店的这几天，好好看了看，老康收留我，我必须好好干，不能给他添麻烦。我几次观察晓莹的神色，见她会不会因为我把他的工作抢了，会对我怒目而视。直到后来老康告诉我，本来这个事就没让晓莹负责，我才放下心来。
    护照办下来的第二天，老康就通知我，准备好证件、行李，第二天飞美国。我难掩兴奋之情，我还没坐过飞机，头一次飞就飞这么长时间，还出国呢。记得小时候的梦想之一就是坐飞机呢。我也没什么行李，买个行李箱就好。第二天，我跟着老康去机场，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李建国的同事，是以前的同事，很能干的。美国那边的办事处，除了这次前往的我和李建国，还有一位我认识的老员工，老杜头，是他和老康一起在那边闯出了一片小天地。
    一进机场，我亦步亦趋的跟着老康和李建国，办登记手续、过安检，然后在宽敞明亮的登机等候处，等待登机。老康还在絮絮叨叨跟我们将这次的行程和以后的安排：“……所以，美国这方面的业务老杜很熟悉了，这次你们过去，他会好好跟你们交代，资料都在你们手里。我和老杜讨论过，建国，你的主要任务还是跟着老杜进行业务拓展，宛平，你呢，主要负责后勤业务，协助老杜和建国，这方面的工作我相信你能做好。”我重重点头，心中涌出一番工作的激情。正待听老康继续交代，身边李建国撞撞我胳膊，正看到老康失了神看着某一处。我和李建国同时望向那一处，只见一行几人向我们走来，领头的是一位花白大胡子的老外，他身边是一位衣着简洁干练十分欧化的亚洲美女。经过我们身边时，亚洲美女扫了我们一下，脚步不停从我们身边走过。他们在我们后两排位置上坐定。半天，老康才回过神，问我们讲到哪儿了。
    我们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真是大感诧异。我小心意义的问：“头儿，你是不是认识她？你要不要过去聊几句？”他淡淡道：“不着急。”
    什么不着急？等我知道美女一行人和我们同时登上飞机，我才明了何为不着急。我猜想，他一定是等着飞机上跟她好好聊呢。可奇怪的时，直到下了飞机，老康仍旧坐在原来位置。这怎么回事？我进公司时间不长，不免向比较早进公司时李建国打听，他小声跟我说：“老康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后来被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分开了。听说那个女的现在在美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啊，不会这么巧吧？如果是的话，那老康，真的好淡定啊。
    老康的淡定一直持续到下机，他把办事处地址给我们，让我们自己走，他有事，办完了再过来。我和李建国面面相觑，听从老康的安排，两个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到了洛杉矶的某一处，远离闹市区的小小办事处。自然，我们没有看到老康在机场送美人回去的场景。
    到了办事处，老杜亲自下厨给我们接风。办事处在一处居民房，所以连同厨房卧室，大卧室一个，小卧室一个，我暂时在小卧室安身。我还来不及欣赏这个美国城市的景色，老杜就已经开始给我们安排工作了。这种忙碌的工作状态一直持续了四个多月。
    老康是三天后才到的办事处，从他精神焕发的脸上，不难看出他这三天过得很滋润。他给我们开了个小会，斗志昂扬的分析着目前的市场，业务的拓展方向，老杜、李建国和我又一次被激起了战斗的激情。老康走之间，我特意找了个机会单独跟他聊。他喝了些酒，很高兴的看着我，对我说：“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本来我是不坐这趟飞机的。现在我找回了她。跟她在一起的几天，真是难得的开心。回想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真是过眼云烟。什么怨恨，都不值一提。”
    他郑重跟我说：“以前你跟我说‘爱是希望和守候’，我总是不是‘希望’有一天成真，可是现在我信了。而爱真的是需要守候的。可，宛平，我要告诉你，爱不仅仅是‘希望’，也不仅仅是‘守候’，它还应该是‘理解’和‘宽容’。相信我，只有理解和宽容，爱才具有神圣的意义，才能永久。”老康看我似乎没能理解，只笑看着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还仔仔细细的跟我说了很多这里的注意事项，叫我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有什么就要告诉他。除了上下级关系，我们还是朋友。我对他说：“我会用心工作。不会辜负你的好意。”
    可是不过四个多月，我不得不向老康求救，我说我想回去，想向他请假6个月。老康问我是不是想通了。我不语。在他盘问之下，我终于坦白：“我怀孕了，已经5个多月了，等不得了。”电话那头的老康，大叫一声，真的是把他吓住了。等他冷静下来，他长叹一声，道：“你这个傻子啊。这又是为的什么呢？”我纠缠了几个月的心思和满肚子的委屈终于在他这话中崩溃。
    我的确是个傻子，既然要离开他，又何必留着孩子呢？我留下这个孩子，只因为我还想着他？决定离开他的时候，我是否也有这样的隐隐期盼，只为了给这份爱一个延续？是的，我的感性战胜了我的理性。到如今，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
    他问了我几个问题，一是要不要通知孩子父亲；二是回去能否承受别人的眼光；三是打算怎么办？我倔强着说不想跟董家明还有关系，孩子生下来也是我一个人的，至于以后，以后慢慢打算。
    老康叫我别哭，对孩子不好，他说一定帮我。我慢慢收了眼泪，只是不停的谢谢他。
    老康几天后飞到了美国，我为他这般煞费精神实在心内不安。这时候老杜和李建国早已知道我的事，李建国说我真能藏，大着肚子他竟然都看不出来，又说我太能装了，这么辛苦的工作眉头都不皱一下。我相信老康肯定交代过他了，即便这样，他的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看我呢。至于老杜，毕竟年纪大些，比老康还大得多，他只是安慰我说，这阵子辛苦了，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健健康康把孩子生下来。我为带给他的麻烦深感不安，尤其是老康说他要亲自到这边助阵。我惊道：“这怎么行呢？公司的主营还是在国内啊，把精神放这里，不会本末倒置吗。”其实我心中在想，老康会不会是为了我的缘故，不过觉得不太可能。
    “你放宽心，本来我也有这打算，不是因为你，是我考虑到公私兼顾。现在不过时间提前了而已。至于那边的事务，我找了可靠的人帮我看着，本来这个人也不好找，也是凑巧。”
    “啊？不管怎样，还是给你添乱了。”我不明白。可当我看到一个腹部微凸的美人从白色奥迪车里走出来的时候，我才有点明白。
    这个美人是在机场看到的那位“传说中老康的那位”，而现在老康正携了她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腹部。站在我面前的是老康的爱人和孩子？
    事实果真如此。至于前因如何，过程如何，都不重要了。
    这以后，我和老康的爱人和孩子住到了一起，当然老康也住在这里。老康爱人叫做齐婷，我称她婷姐，她的房子在郊区，典型的小别墅，前后都有草坪。婷姐的妈妈已经从国内过来照顾她了，顺带我也被照顾。婷姐在加州伯克利分校任职，再过一段时间，学校也就到了假期，她就可以一直在家里呆着了。她去学校的时候，我就帮着婷姐妈妈干些杂活，和她聊聊天。婷姐妈妈，并没有因为我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而对我另眼相看，她一直都比较和气，相反，婷姐却是有些强势的感觉。我曾坚持上交房租和生活费，可老康和婷姐坚决拒绝，老康说，就当住公司宿舍，那本来就公司出，婷姐说，她不缺这几个钱。我不肯。相持之下约定我我的生活费。
    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这时候婷姐已经请假在家休息了，她的比我晚三个多月，可看起来很大。我们常常坐着聊天，越聊越觉得她是一个很有内涵的人，而且其实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强势。谈话中，她也表露出对我的爱护。我不晓得老康跟她说了我多少事。又一次，婷姐说她和老康能有今天，我起了很大的作用，甚至是很关键的因素。我笑着说，是他们有缘。婷姐说：“就算我们缘分未了，你也是那个转折里正好的契机。”
    我微笑着听她说起她和老康的故事。他们在大学时代相遇相知，爱的纯洁、浓烈，彼此相守相忘，约好了一辈子不离不弃，就像许多浓情中的大学情侣一样。然后难得的是，他们这份爱一直保护得很好，毕业后，一起飞跃大西洋，来到了美国留学。一切顺利，只是毕业后的去留有分歧，一个要回国，一个要留在美国继续求学。最后，婷姐跟着老康回国了。回国后的老康仗着自己家里，不务正业，按照婷姐的说法，就是“游手好闲”，这让良好家庭出身，思想上进的婷姐尤其受不了，他不能忍受老康学了半天，专业都荒废了。两家婚期商定，婚礼前夕，婷姐提出老康必须白手起家，干出一个样子后，才考虑结婚的事。老康满口答应，可婷姐为了釜底抽薪，竟然当了落跑新娘。老康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面子。
    “他那时候，估计恨我恨得不得了。我到美国申请念博士，而他起先还不当回事，觉得我就是闹着玩的。直到后来我给他发了邮件。邮件里面是我和美国小伙子的照片，我告诉他，追求我的人很多，如果他不好好干，我们就用不见面。他怪我胡闹，甚至找过我，可我很坚决。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那么坚决，到后来，又都有点豁出去的意思了。他走后消沉了一段日子，后来竟然听闻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那时是真的心痛又心碎，我不想让他荒废了自己，他却怪我，还拿别的女人来刺激我。我一气之下，也跟别人在一起了。过了一段时间，他恢复单身，倒真是开始慢慢地振作起来，盘了个小公司，就是你们现在的公司。慢慢做起来，我知道他放不下我。我心里其实也放不下他，很快赶走了那个冒充我男朋友的人。”
    “后来，他联系我，提出我们接着在一起，我就问他，他跟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他说，他的心重来没有放在那个人身上，只是想气气我。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胡闹，结果才知道他真的背叛过我，我自然不愿意再理他。他自知有愧，也不来逼我。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我想我对他的惩罚也够了。有一天，我跟他说，我不想再见你，如果某一天某一刻，我们能够不期而遇，那我就原谅你，我们试试重新开始。我并没有给定时间，如果今生遇不到，那我就一个人过一辈子。如果能够遇到，说明上天还顾念着我们这份爱，肯在给我们机会，那我就应该学会宽容，学会谅解。”
    “那次我们在登机楼大厅，就是你们久别后的偶遇？”
    “是啊。”
    我竟不能想象，当时老康沉静的面容掩盖了心内多少的激情澎湃啊。守得云开见月明，浪子回头的老康，终于等来了这份爱。
    “宛平。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老康这些年的恩怨，其实说起来，我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如果我不是那么骄傲，非得要他像个样子，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也许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快乐。”
    我安慰她：“也许上天就是要这样考验你们呢。虽然迟了这些年，你们还是很幸福啊，应该说比以前要幸福。”
    “是啊，经过风浪的爱情才能长长久久。他问我，我什么能原谅他，我说因为你还有爱，所以还有希望；我也问过他，为什么能原谅我的任性和固执。他只跟我我说，时间告诉他，爱也是‘理解’和‘宽容’。”这正是之前老康跟我说过的话，如今婷姐说来，又一次打在我的心上。
    “宛平，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到现在，孩子也有了，难道你真的不想原谅他，不肯容忍他吗？毕竟他还爱你颇深。”婷姐深深的看着我，我感觉我的心在逃。
    “我，我想还需要时间吧。”
    “好。马上就要生了，你想不想让你妈妈过来陪你？”
    我摇摇头：“我现在还没有勇气告诉他们。等以后再说。婷姐，到时候我生产了，还请你帮个请个月嫂。”
    婷姐说：“行，放心好了。”
    两个月后，我在医院生下了一个小男儿，孩子落地就是美国国籍了。真是感谢老康，在国内，我的孩子连个户口都上不上。孩子生下来很顺利，老康、婷姐、婷姐妈妈、老杜、李建国都在医院外守着我，虽然没有亲人在身边，但总算不太孤单。接受大家的祝福，我感谢着大家。看着皱巴巴的小人，我用胳膊紧紧的拥着他。
    月子里，有月嫂、婷姐妈妈的悉心照顾，还有婷姐的关怀，我恢复得很快。出了月子，我就带着宝宝晒太阳。阳台上，婷姐挺着大肚子，靠着椅子逗弄着孩子，蓝天白云，微风轻抚，我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婷姐说：“你真的不想见他吗？”
    我不说话，婷姐道：“昨天炖的老母鸡味道如何？听我妈说，你吃了很多。”
    “嗯，阿姨的手艺就是太好了。想起来就馋。”
    其实，我不说话，就是默认。婷姐也知道我的意思。我看着孩子半睁的眼睛，对自己说，宝贝，妈妈想你爸爸了。